第6章 陰影
早上八點,葉微漾照常乘坐公交車穿着職業西裝來到公司,然後從底樓坐電梯到了十二層樓。
今天何輕輕來得比她早,已經坐在辦公桌前開始處理昨天遺留的資料。
葉微漾上前打招呼,“早啊,輕輕。”
”早。”何輕輕一邊應着,一邊“噠噠噠”的敲鍵盤。
葉微漾走到自己的位置坐下,彎腰開啟電腦。
何輕輕打完字,將辦公桌上的一摞資料遞給葉微漾,“小樣兒,複印一份兒,等會兒謝助理上來拿。”
謝助理名為謝意,是程璇的設計助理,實際上,程璇的設計助理一共有五個,在公司十一層工作。
葉微漾接過,“好。”
她拿着資料起身,走到對面的資料室,抬起複印機蓋板,一頁一頁的開始複印。
果不其然,十多分鐘后,謝意就上來拿資料了。
葉微漾將資料遞給他,對方道了謝沒多做停留就回到自己的崗位去了。
葉微漾回到辦公桌,何輕輕就湊了上來,直截了當地問:“昨天約會如何?”
葉微漾從手提包里拿出口紅和一個黑色的小圓鏡,“嗯,挺好啊。”
早上在公交車上吃包子,不小心把口紅給吃掉了,現在得補回來。
“哦?你的意思是決定和他繼續發展?”何輕輕嗅到八卦的味道,追問。
葉微漾一手拿着鏡子,一手拿着口紅細細地塗嘴唇。
塗完過後,上下輕抿,最後合上口紅蓋,放下鏡子,輕皺着眉頭說:“可是,他喜歡看恐怖片兒。”
何輕輕似有若無地瞥她一眼,“你別告訴我,因為他喜歡看恐怖電影你就拒絕和他交往?”
葉微漾攤攤手,“那也沒辦法嘛,你知道我膽兒小,要是以後在一起了,每次看電影都看這種類型的我可吃不消……”她停住,沉眸思索,又說,“不過,說起來也奇怪,昨晚看過恐怖電影后我居然一點兒沒做噩夢,一覺安眠到天亮。”
何輕輕聽到後半句,烏黑的眼睫毛閃了閃。
隨後抬手扶額,一副服了她的表情,“你說說你啊,第一個相親對象討厭植物,你說你對植物的熱愛與他有衝突,給拒絕了;第二個吧,人家喜歡塞車、蹦極、爬雪山,你說你不喜歡刺激運動也給拒絕了;這個倒好了,他就喜歡看個驚悚題材的電影你也不喜歡。葉微漾,你成心逗我玩兒呢吧?”
一聽何輕輕叫她的全名,葉微漾渾身都不禁抖了一抖,她一臉委屈,開始控訴,“第一個那哪叫不喜歡啊?就相親的時候,飯桌上有個金盞菊的小擺盆。天啊!他剛到餐桌上就跟見了鬼的表情,一手失控似的把金盞菊給揮到地面上了。
我可憐的金盞菊啊,就這麼被人給糟蹋了,花瓣都掉了好多。我小心想去撿起來,他還說臟不讓我撿。他不喜歡我能理解,可是動粗就不對了。我當時跟他吃那頓飯還是看在你的面子上,不然我當場就抱着金盞菊揮揮衣袖離開了。唉,好在餐廳的服務員拯救了那盆可憐的金盞花,不然我這愧疚的心都沒地方放。”
末了,葉微漾象徵地捂住心口,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樣。
何輕輕無奈地嘆口氣。
葉微漾一說就停不下來,繼續對她吐槽:“還有第二個,妥妥的官二代,聽說前女友都可以繞着幸福廣場手拉手排成一圈了。他熱衷的刺激運動我雖然不喜歡,但主要還是歸咎於他太花心。你不知道,他還跟我相着親呢,一點兒都不顧忌,跟鄰桌的女孩子眉來眼去,還美名其曰可以共同分享他的愛!這種男人怎麼能要!?”
何輕輕舉手妥協,“OK,前兩個我都理解了,那曾泊言呢?除了愛看恐怖片兒這點兒不好,他還和你有相同的喜好,你怎麼就不喜歡他了?”
葉微漾思考了一番,有些心虛,“其實曾先生各方面都挺好的,但我覺得他身上那種出塵脫俗的氣質太過強烈,我和他好像不是一個世界的人,我認為以我的資質駕馭起來實在太困難了。再說我本身自己的問題……你是知道的,我一旦心有抗拒就沒辦法前進。”
“好了,你直接說你配不上人家就得了。”
葉微漾:“……”
怎麼能這樣無情的降低她的身價?雖然她的確不怎麼配得上……
“你的意思是,曾泊言你也要拒絕?”何輕輕問。
“不是,其實他還沒有表示要和我處對象的意願,我沒有機會拒絕啊。”葉微漾眨眨眼。
“他還沒有表示?”
葉微漾再次攤手,“沒有。”
何輕輕托腮猜測,“難道是想讓你主動出擊?”
葉微漾搖搖頭,“也許是人家看不上我啊。他請我吃飯,我請他看了電影,不虧不欠,又不中意對方,直接互不來往也算是拒絕的一種方式嘛。”
“那如果他再約你呢?你打算怎麼辦?”
“再約我?”葉微漾撐着頭,嘆了口氣,“其實拋開我自己的心理問題不談,曾先生真的是個非常優質的男人。”
“既然沒什麼特別可挑的地方,如果人家有表示,你就試試看。對你克服心理障礙說不定會有幫助,而且也不是說就一定要奔着結婚去的。”
葉微漾看着何輕輕,有些苦惱,“可是,我對曾先生好像沒有那種像小說里寫的,心臟砰砰跳、小鹿亂撞的感覺。”
何輕輕看了看電腦右下方的時間,轉頭對她說:“你要想找到一個剛見面就能讓你小鹿亂撞的男人,恐怕很難。你習慣性的對所有男人都有防備,除了日久生情,一見鍾情的概率幾乎為零。不然,你這二十幾年來見過多少男人,一個動心的也沒有。多是追求你的時間不夠長,還沒攻克你心裏外層的保護膜就已經放手了。而你自己就更不用說,從來不會主動接近男人,甚至是抗拒。”
葉微漾垂下眼瞼,確實,何輕輕很了解她,她所有的心魔也都只告訴過她一個人。
自從父親在她還小的時候出軌和母親離婚,她就跟着爺爺奶奶一起生活了。
最可怕的是,當年她親眼見證了父親出軌,這件事造成了她一生都難以磨滅的陰影。
實際上那天撞破父親出軌也完全是意外。母親出差,她因為肚子疼提前放學回到家。
剛剛打開門,就見到門前那一雙紫色的女士高跟鞋。
客廳沒有人,沙發上盡顯凌亂。屋裏飄蕩着陌生女人的香水味。
縱使她當年只有十歲,可她也能隱隱約約分辨出那是發生了什麼。
她呆愣地站在門口,遲遲抬不起腳,像被灌了鉛,怎麼也動不了。
過了一會兒,她開始自我安慰,父親也許不是她想像的那樣,他們只是在單純的談事情。
儘管她知道,談事情為什麼不在客廳談?可她還是抱着僥倖心理。
她關了門,換了拖鞋走進客廳,猶豫着要不要去敲開卧室的門。
她走到沙發邊,將掉落在地上的父親的外套撿了起來。
然後緩步靠近父母的卧室,可是越走近,她就越能聽到由卧室內傳出的讓人呼吸都停滯的聲音。
父母的卧室在走廊的盡頭,他們的房間隔音效果是比較好的。可葉微漾卻發現,卧室的房門,是微掩着的。
直到真的站在父母卧室的門前,從屋裏傳出了女人嬌媚的呻吟和男人的低喘聲,以及肉體碰撞、大床搖晃顫動的聲音。
葉微漾頓時覺得一陣眩暈,手腳冰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