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8 章
顯然聽到這句話的不止林紅一個人，張燕也在林紅耳邊小聲嘀咕，“居然有這麼不講衛生的男的！”
“那是你見識少了，另一個女生加入話題，我們村裡不講衛生的男的別提多多了！”
張燕驚訝地瞪大了眼睛。
“買肥皂不是要工業票嗎？村裡工業票少，一般都是城裏親戚給或者是在外面找人換工業票，有些男的就更順理成章，愛乾淨一些的，還會天天拿水洗洗，不愛乾淨的，像這個季節需要燒水，兩周也不一定洗一次！”怕張燕不信，女生連忙說道：“不過夏天就還好，他們天天都去小溪里泡一泡，如果夏天都不洗，我都不敢想像那個餿味！”
要說這裏是北方的話，兩周一次林紅等人還可以接受，畢竟缺水嘛，但問題是這邊到處都是溪流，樹木更是茂盛到沒聽說有哪家會缺柴燒，在這種情況下居然還有人這麼不愛乾淨，也是刷新了大家的認知。
沒等張燕和女孩繼續八卦，劉家強就叫停了在工作的人，對着車間所有人說：“這些都是廠里新進來的新人，大家看看臉認識一下，後面我點到名的人，一人帶一個，教教他們我們車間的活怎麼做。”
這就是工廠非常流行的師徒制，畢竟學校裏面有不會教機械的操作，但是第一車間的情況顯然不同，新工作都不複雜，教一天估計都能上手了。
劉家強辦事還是講究基本法的，沒有把林紅的這幾個女孩子分去跟五大三粗的男人們干高強度體力活，比如把整豬分成兩扇，而是都安排去了剔骨。
“你們六個小姑娘都是我們這一組的，也別分什麼跟誰學了，六個人一起看着吧。”帶林紅和張燕的人的大嬸說，大嬸讓大家喊她劉嬸，顯然是個小組長，邊上的師傅們聞言都趕緊工作，不打算和林紅等人一起浪費時間。
“我們這一組主要是把他們分割成大塊的肉中的骨頭都給踢出來，你們看我！”說著劉嬸拿刀挽了個刀花，三下五除二地就把骨頭剔了出來，再一掃骨頭進了左邊的筐子，一掃豬肉進了右邊的筐子。
“看明白了嗎？”
看着劉嬸手裏的剔骨刀，林紅、張燕和大部分女孩都不敢說自己不明白，但還是有實誠的姑娘神經夠粗，聽到問題后非常直接地搖了搖頭。
“哪裏不明白？”劉嬸疑惑問，手裏的刀還揮舞了一下，惹得林紅跟着刀提起了心，就怕劉嬸一個沒抓住，讓刀飛了過來。
林紅剛剛可是看到這刀剔骨多麼好用，只怕飛過來就成了兇器，心想不知道是不是姓劉的力氣都很大，劉家強是一個，劉嬸也是一個。
“我明白是把骨頭剔出來，骨頭放到一個框，肉放到一個框，但是你動作太快了，不明白這骨頭是怎麼剔得，才能動作這麼快。”實誠姑娘回答道：“是有什麼技巧嗎？”
“這事沒辦法，我這叫熟能生巧，你們後面多做一做就快了，也沒什麼技巧可以教你們，先慢慢的來，不着急。”劉嬸聞言說道。
這麼說著，劉嬸對大家說，“既然沒有其他的問題，你們先一個一個的上手來給我看一看。”
眾人把目光投向了林紅。
林紅莫名其妙的看着大家的目光，心想，大家都看我做什麼？隨即林紅明悟了起來；“你們想讓我第一個上？”
眾人連忙點頭；“對啊，對啊，之前也是你第一個上的。”
林紅…林紅此時也不知道自己能說什麼，拒絕吧？林紅看到邊上劉嬸手拎着菜刀，問為什麼是自己吧？問了還能改變什麼？
林紅乾脆挽了袖子，在邊上水池洗了手，深吸一口氣，拎起一個豬小腿，拿着菜刀沿着骨頭就剔了下去。
花了三分鐘，林紅終於把豬腿的大棒骨剃了出來。
“還行，動作雖然有點慢，但是思路是對的，就是這個大棒骨上留的肉有點多，”劉嬸說著拿起自己提出來的大棒骨和給林紅作對比，林紅可以看到劉嬸的大棒骨上真的是一絲肉都沒有，而自己刮好的大棒骨上還有一絲絲的肉殘留。
“沒什麼大問題，多練練就好了！”，劉嬸說完，對剩下的女孩們說：“下一個來試一試。”
這邊剔肉都還算順利，那邊殺魚卻問題頻出。
“苦膽！苦膽又破了！”這邊負責教殺魚的大姐說道。
“小心點！別割到自己的手！”那邊的大娘捂着心口。
“讓你刮鱗片！不是刮魚肉下來！力氣小點！”中間的大嬸氣得臉都紅了。
誠然有不少新人動手麻利，但是總有那麼兩三個笨手笨腳的，這些麻利的新人哪有笨手笨腳的新人來得引人注目？一時間大家的目光都被吸引了過去。
“剛剛殺一條魚就弄破一個苦膽的，是石家的小兒子吧？”
“可不是！他爸他媽都是利索的人，生了這麼個小兒子可真夠笨手笨腳啊。”
“難怪每次他媽都說給兒子氣得心口疼，我還安慰說不至於，孩子小都是這樣，原來…”
手忙腳亂的上午很快過去，林紅拖着疲憊的身體，沒等其他組的小夥伴們，和張燕劉梅梅直接離開車間，回家吃午飯。
“我終於知道為什麼劉主任要提前給大家測力氣了！原來拿剔骨刀一個上午會這麼累！我右手現在根本沒力氣！”張燕哀嚎着吐槽。
“你已經算好了。”林紅一邊慢慢走，一邊有氣無力地說：“我左手拿肉也拿地沒有力氣了，右手現在一直在發抖。”
“好累啊。”劉梅梅嘆氣。
“省點說話的力氣吧，回家午睡一下，還有一下午呢。”林紅只覺得自己現在躺下就站不起來了。
三人沉默地走了一路，到林紅家樓下才告別分開。
林紅只想馬上回家躺下，卻在走廊碰到了成溪和成溪媽。
“林紅你掉糞坑了？！我的老天爺啊這麼臭！”成溪媽直接捂着鼻子說道。
因為在車間待久了，林紅其實已經對自己身上的味道不敏感了，但是聽到成溪媽這話，林紅還是深吸了一口氣，忍住對罵的衝動：“這是魚和豬肉的味道。”說著就打算繞開成溪媽回家。
“我就說最後一名考進去幹不了什麼好崗位！你看果然，以後有人每天都這麼臭，我下次曬被可要把家裏的被子挪到離樓門口遠點的地方，免得蹭到了臭味！”成溪媽一副小人得志地樣子，對着成溪說。
成溪心裏頓時對自家媽無語，有點緊張地看向林紅，生怕林紅氣不過吵起來。
如果擱在平時，林紅肯定要嗆兩句，可今天林紅實在是太累了，當做沒聽到成溪媽的話，開門關門直接回了家。
回家之後，林紅本來想往床上躺一躺，思及剛剛成溪媽說的自己身上有味道，怕染到被單上，乾脆躺在了林爸的竹制躺椅上，想着實在不行打水擦一擦也方便。
躺在竹椅上，林紅才有心思自嘲：自己這算不算是久處其間不聞其臭了。
看着林紅關門回了家，成溪才對自己媽媽說：“媽，你沒事幹嘛要在林紅面前那樣說話，這不是平白無故招人記恨嗎？”
對自己這個穿越后的媽，成溪有很多看不慣的地方，有時候還要自己幫她擦屁股，但是勸了不聽，自己當女兒的也沒什麼辦法。
“平白無故怕她記恨？”成溪媽立馬回道：“媽我是為你鳴不平！要不是你錯過了，哪裏輪得到她？本來我都從廠里給你爭取到機會了，你倒好，說什麼主動下鄉！現在又說我沒事幹？！”
“您怎麼就爭取到廠里的機會了？人家那意思你根本沒明白。”成溪只覺得說不通：“何況我現在都確定下鄉了，您還說林紅幹什麼，她工作不好，不是正好嗎？不然我去了也要這麼臭！”
“就是臭！那也是一個月十幾塊錢的工作！”成溪媽說：“你兩個哥哥都差不多要娶媳婦了，家裏多缺錢你不知道？”
“我要是去工作了，工資你還都拿走？”
“那不是應該的嗎！誰家沒結婚的姑娘不是這樣？”成溪媽回答的理所當然。
成溪心裏不滿，但是也沒有多說什麼，畢竟這是這個時代的常態，但是心裏難免有了裂痕。
林紅不知道成家母女兩人後續的對話，躺在躺椅上就睡著了，直到林媽下班回家喊醒了林紅。
“小紅！怎麼在這裏就睡著了？別著涼了！”
“媽。”林紅迷迷糊糊地醒過來喊了句。
“怎麼了？累到了？身體不舒服？”林媽關心問，還摸了摸林紅的額頭。
這下子林紅完全清醒過來了：“我沒發燒，就是太累了！我這輩子都沒見過那麼多魚和肉！那叫一個魚山肉海啊！”
“那還不好？”林媽笑。
“當然不好，我剛剛做夢都是一群豬和魚在追我。”林紅哀怨道。
“媽今天還打算打算燒肉來着，你不吃了？”
“今天有肉？！姐不吃的可以給我嗎？”林兵不知道從哪裏冒了出來。
看到林兵歡喜的樣子，哪怕對肉有了心理陰影，林紅也咬牙道：“誰說我不吃？你想的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