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不僅是願意花錢買糖葫蘆給晨晨吃，還願意買給壯壯和妞妞吃，這才是最驚奇的。

聯想到她最近的各種表現，陳蘭娟明明是想表達自己的歡喜和看好，可到底是多年的說話習慣，讓她一開口就帶着點諷刺意味。

趙靜婉聽了也不腦，這段時間的相處讓她明白，趙母刀子嘴豆腐心。她要與趙母相處好其實很簡單，只要對晨晨用心，其他的趙母全都不會去管。

“娘，前兒個和晨晨去縣城，他想吃糖葫蘆，但是當時已經買了肉包子，我就沒有給他買。今兒個進城把這段時間打的絡子交給綉鋪，想着晨晨愛吃糖葫蘆，就買了下來。”

話中之意，全都是在為小胖墩用心。陳蘭娟聽得高興，可也沒有錯過另外一層意思，她驚道：“你這段時間在打絡子？”

咽下了最後一句：“你這懶婆娘居然還會打絡子？”目光中滿是懷疑。

趙靜婉也是故意透露這件事的，只有這樣，她以後進縣城買東西，才可以減少旁人的質疑，尤其是趙家的。

“對啊，我上回進城就去綉鋪那頭領些針線回來打絡子，也能貼補一下家用。”她說完拿出特意買回來的一斤豬肉遞給陳蘭娟，

“娘，我頭一次靠自己賺了點錢，想着買進豬肉給您和爹吃，也算是孝敬您二老。”

“哎呦，你這孩子。”陳蘭娟笑開花，只覺得老三媳婦是越來越會說話了，叫人聽着舒坦，不過還是揮揮手把豬肉推回去，“這肉啊，你還是拿回去給晨晨吃好了。”

趙靜婉卻是不讓的，她堅定道：“娘，這豬肉也是我的一番心意，您就收下吧。”她又是眨眨眼俏皮道，

“而且我今日來還想過來摘些青菜回去，你不收我都不好意思摘了。”

陳蘭娟見她說到這個份上，也不好再拒絕。她乾脆利落地接過，爽快道：“行，那我去菜園子給你摘點菜，這些都是小事，你下次可不要再買這些了。”

說完轉身進院子。

趙靜婉緊跟其後，好笑地暗自搖頭。趙母趙父可能不會介意把辛辛苦的種的菜給她和晨晨吃，可趙大嫂和趙大哥不一定會這麼想。

親兄弟尚且明算賬，她也不願多佔便宜。禮數周到，親戚情方能長久。

陳蘭娟到了院子後頭的菜園子，一個勁地摘着青菜。有大白菜、生菜等，甚至連蔥姜蒜都摘了些許。見她還在繼續，趙靜婉連忙攔住她：

“娘，這些夠了，不用再摘了。”地上堆着一大堆新鮮還帶着露珠的青菜，格外稚嫩，誘人無比。

這已經很多了，再多放久了也不新鮮。陳蘭娟停下手頭動作，伸手擦了一下額頭的汗，笑道：“行，那你吃完再過來摘，這些青菜我幫你拿回去吧。”

她就怕青菜太多，老三媳婦拿着辛苦，最後還得乖孫子幫忙，這可不行。

趙靜婉笑着應下，今兒個的青菜確實有點多，她一個人拿不回去。兩人一人捧起一大堆青菜，走出院子，小胖墩和壯壯妞妞三個人蹲在門口處吃糖葫蘆。

時不時還有別家小孩子湊在那看着，無比羨慕。

不巧的是，趙靜婉捧着一大堆青菜走出遠門時，陳秀梅剛好從農田回來，見她手中的青菜，眼色閃了閃，陳蘭娟緊隨其後出聲吩咐道：

“秀梅啊，三個小娃娃正在家門口吃糖葫蘆，你去叫他們進屋。還有廚房裏放着一斤豬肉，你去收拾一下，今晚先煮一些。”

交代完這些后，也不等陳秀梅反應，趙母便直接往前走，趙靜婉向陳秀梅點頭示意后連忙追上去。

獨留下陳秀梅在那領悟方才的一段話，她原本是想說諷刺一下趙靜婉天天來摘菜的，現在卻是咽在嘴中，似乎想到什麼眼前一亮，連忙走進去。

一下子就見到門檻處排排坐着三個小娃子，一人舉着一串糖葫蘆，啃得正起勁，臉上笑眯眯的。讓陳秀梅欣慰的是，這回三房孩子有的，自家兩個孩子也有。

壯壯和妞妞還是第一次吃糖葫蘆呢，他們倆一見到陳秀梅就立即舉起糖葫蘆揮舞着：“娘，快看，有糖葫蘆吃。”

妞妞還小，平時經常黏着陳秀梅，此下舉着糖葫蘆到娘面前，奶聲奶氣道：“娘，你吃，試一下。”

“妞妞吃就好，娘不吃。”陳秀梅難得的眼眶有些許濕潤，溫聲拒絕。見門口還有別家小孩時不時經過，虎視眈眈盯着，她總算是明白趙母的意思，連忙喊道：

“都散了都散了，晨晨、壯壯、妞妞全都給我進屋去吃。”

門一關，掩住外人探究的目光，任小孩子去玩，陳秀梅走進廚房，果然在案板上看到一斤豬肉，新鮮得很，怕是剛買回來了。

想到趙靜婉出現在這，還有那糖葫蘆，陳秀梅明白這些都是她拿過來的。原本忿忿不平辛苦種出來的青菜被她摘走的心思，也盡數消散了。

她心裏嘀咕道，看在這肉的份上，就不跟趙靜婉計較了。想起這種三天兩頭吃上一回肉的日子，那在以前是想都不敢想的。

陳秀梅開始做飯。

路上，婆媳二人同路，總是會遇到很多人和趙母打招呼：

“哎呦陳大妹，你這是幫你家老三媳婦拿菜呢？可真是個好婆婆。”說完又是很不經意地瞟了趙靜婉一眼，那眼神似乎在說，這懶婆娘又來蹭青菜了。

整個趙家村誰不知道，就趙晉陞家的媳婦嬌貴，不下農田，也從來不在家裏種菜。

陳蘭娟自然不會縱容她們繼續說道，笑着嫌棄道：“哎，這老三媳婦每回進城都給我們老兩口買肉吃，這不我給她摘點青菜回去。”

這肉和青菜，哪個更為珍貴，自然有人明白。她們不再說話。

走到安靜的小路，無人經過時婆媳二人反而更尷尬，最後還是陳蘭娟忍不住先叨叨，一開口就是：

“老三媳婦，我之前就說過你，不願意下田可以，起碼自家院子裏種些菜，也能吃上點。”

“不像現在，每回吃點青菜都得跑到這邊來拿。”

她說完似乎又覺着這樣說話似乎有歧義，連忙解釋道：“我也不是說不願意，就是自家種點菜總歸是方便一點。”

說到底趙母還是有點傳統思想，最後又是懊惱自己把話說得不清不楚。

“娘，既然你這麼說，我也說說我的想法。”趙靜婉知道她一片好心，所幸在路上無事，便也說一些自己的心聲，

“我始終是認為，自家種菜很耗時間，有這時間，我可以賺更多的錢。”

趙母頓住，皺眉問：“打絡子嗎？一個兩文錢，你熬得眼睛瞎了也不見得有多少錢。”

要是這法子真能掙大錢，村裏的婦女女娃不得整日打絡子賺錢？

趙靜婉神秘道：“自然不是，我打的絡子，鋪子裏一個收五文錢，而且我還會接一些綉品回來做，能掙不少錢。”

“就你？”趙母懷疑道，不是她不信，實在是老三媳婦這麼多年，可不就啥事都不幹，全靠自家兒子養着。

“這是自然，我以前學過這些，針線活還不錯。”趙靜婉自信道，她透露這些，也是為了以後有關絡子的事做準備。

“行吧，你能好好過日子就好。”趙母認同，只要老三媳婦像現在這樣正正常常的就好，大不了自己以後多種些青菜送過來就是了。

她到老三家，一走進去，很明顯地感受到變化，整體乾淨許多，院子裏也不再是隨意地擺放着那些農具，而是井然有序。

更難得的是，空氣中不再是瀰漫著難言的酸爽味。

陳蘭娟心裏舒暢，也沒有多說什麼，放下青菜交代幾句后就轉身離去。

趙靜婉開始整理新鮮摘回來的青菜，照這份量，怕是可以吃上好幾天。她把事先買好的骨頭拿出來，打算下鍋煲點湯，接着做菜。

小胖墩沒一會就回來了，許是吃了糖的緣故，他並不算是很餓，晚上吃得也不多。趙靜婉乾脆給他減少飯量，多裝了一碗湯，勸道：

“晨晨，飯可以少吃，你這湯是必須喝的，喝了才能長高高。”小胖墩許是吃的肉都往橫向發展了，人圓嘟嘟的，就是不高，同齡人都是瘦瘦高高的。

他最是在意這個，聽到娘這麼一說，連忙接過碗把那碗湯一干而凈。

趙家那頭，又是飄散起肉香味。趙大強一回來聞到香味，就知道是老三媳婦又送了肉過來，這美好的日子呦。

他哼着小曲兒，還好自己昨兒個去村頭打了二兩酒回來，美酒配肉，耕田勞作一天的疲憊似乎也變得微不足道了。

夜晚趙家圍成一桌，趙大強和趙大哥一如既往地不說話，默默吃飯，一人裝着一碗酒在一旁喝着。

趙母負責分配飯菜，陳秀梅安靜地給兩個孩子夾肉吃，壯壯和妞妞也吃得高興。

那頭趙靜婉洗完碗，開始拿桶裝水準備給小胖墩洗澡。

小胖墩泡在溫水裏，一邊撲通着水，心情就像六月的天說變就變，悶悶不樂道：“娘，你今天為什麼要給壯壯和妞妞糖葫蘆？”

如果那三串糖葫蘆全都給自己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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