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世不忿
一晃神,宋景齊狠狠地閉了一下眼睛,再睜開才發現眼前的人只是像師父。一打眼望過去,才12、3歲的模樣,瘦,極瘦,像是骨頭架子上披了層人皮,兩隻眼珠子突着,顯得又大又圓。乾枯的頭髮顏色發黃,發尾像是狗啃的一樣的披在肩上,看這模樣怕是長時間都沒好好吃飯。
宋景齊目光從自己的身體上一掃而過,這具身體看着也是十分健康,甚至有點營養過剩。看眼前這個小孩的模樣,難道自己還在末世?或者,目光掃過眼前的斷壁殘垣,上面充滿了一些古怪的文字,他心裏嘀咕,眼前的地方怕是不太平!
“回神了,你在看什麼?還不趕緊跟我離開這個地方,你想在這裏等李剛他們嗎?”顧瀾行挑剔的看着自己隨手救的這個人,擔心自己不會是救了一個獃子吧!
他本來今天是想來這邊碰碰運氣,前段時間這邊的醫院撤離,他想着會不會有藥品殘留,過來看看。沒想到正好碰見了李剛他們搜尋着什麼人,不過後來李剛他們走了,他過來一看,一下子就找到了宋景齊。
秉着能救則救的心態,他將宋景齊帶離交戰區,他給這個看上去像極了上城區貴族的少年講了一下他剛才的狀況。至於這麼好心的目的嗎?當然是為了錢財,上城區的人哪個不是出手闊綽,報答費怎麼會少?
“貧民窟在上下城區之間,暫時被分為和平區和交戰區。你剛才在交戰區,在那塊地方被搶了、被殺了都沒處求救。”說著手一指前邊,“看到遠處那個大圓罩子了沒有,那就是上城區,靠近上城區的就是和平區。”
顧瀾行語氣沒怎麼變化,只不過眼神時不時地轉動一下,暗示的意味不要太明顯。‘上城區在那!少年你是不是該回去,然後帶錢回來報答我!!!’
一路上,宋景齊明顯感覺到街上的建築在變得完整,在路過一個亭哨一樣的地方時,他看見了幾個人,推着破舊的平板車腳步匆忙。
顧瀾行一轉身,對着宋景齊補充道:“到這裏,你就算是進了和平區了,當然也不是絕對安全的。”上下打量了一下除了一身破破爛爛的衣服、只有手裏有一把黑色砍刀的宋景齊,他換了個話題,“你的安全是可以保證的,你這麼健壯在這裏有力氣就能賺夠餬口的錢,不像我。”說罷,嘆了口氣,像是自卑極了的樣子,眼神卻是總往那把刀上瞟。
‘懂了嗎?你一定能掙到錢,而你的恩人我沒錢,你是不是該報答一下?我看那把刀就不錯,你怎麼把它藏起來了!’
又往前走了兩步,顧瀾行看宋景齊還沒有反應,將他擺正朝着來時的方向說:“看到那個黑乎乎的影子沒有,那是下城區,你要是有什麼深仇大恨可以去那裏買消息。就是武力值不高的話,有可能會丟了小命。”
拍拍宋景齊的肩膀,他就打算走了。眼前這個一看就是一個摳門吝嗇的人,無償做到這步,他感覺已經十分仁義了。誰知道,沒走兩步回頭就看見宋景齊還跟着他,他皺眉轉身:“我能幫你的就是這些,你別跟着我了,我家一群小孩,一點錢都沒有,沒法多養你一個。”
看着顧瀾行渾身豎起的無形的小刺,宋景齊艱難的勾起一抹微笑,攤了攤手向顧瀾行道謝:“我叫宋景齊,謝謝你的救命之恩!”
顧瀾行轉身,背着他,抬起手臂搖了搖手示意不必在意。內心卻是十分氣憤,咬咬牙,“沒見過這麼摳的,救命之恩不說以身相許,也該值點東西,手上的那把刀都生怕我搶了,等了半天就來一句謝謝!”
顧瀾行又走了幾步,回頭看見宋景齊還站在原地,一張臉上面無表情,突然渾身打了個冷顫,這個人該不會是想要恩將仇報吧?回去還是多繞兩趟,不能讓他追上。
宋景齊站在原地,看着那道遠去的背影,眼前突然一片恍惚,只覺得眼前的場景極為熟悉,頭腦中頓時翻湧劇痛起來。
他按了按眉心,平靜下來后左右看看,開始仔細打量和平區的環境,準備找個安全的地方吸收一下這個身體的記憶。在剛才他回憶前世的時候,發現腦海里出現了一些看起來就十分先進的生活畫面,應該就是他這具身體裏帶的。
貧民窟到底是貧民窟,旅館什麼的是一概沒有,但是宋景齊逛來逛去,看到了不少廢棄的房子、棚子,為了查探清楚身體的異常,他找了一間相對乾淨的棚子住了進去。
他運起異能,淡淡的綠光籠罩了他,能量流過全身經脈,卻在腹下一寸的丹田縈繞不走。宋景齊靜下心來內視那處,在裏面看見了類似於星空的地方,點點碎芒分佈其中,隨着異能的流入呼吸一樣閃爍。
隨着異能都被吸收,那點點星芒化作一道道流星順着經絡來到了位於頭頂的中元穴。宋景齊頭一痛,如同醍醐灌頂一般,腦海里浮現了許多畫面。
他彷彿成了一個蟲族的稚童,從小就生長在G星,父親是當地的執政官嚴肅認真,母親是家庭主婦漂亮溫柔,生活美滿,偶爾也有一些小煩惱。本來打算報考聯盟軍校,誰知家庭巨變,自己的“父母”竟然是蟲族,自己是一個雄蟲。
養父母被定性為間諜落網,自己帶着父母提前傳的消息外逃至R星系。本來成功遇上接頭人,接下來應該是順利返回蟲族,迎來新的生活。但是沒想到接頭人是個兩面派,還接了截殺他的單子。於是他送上門來被砍了腦袋,身體也被扔到太空中毀屍滅跡。
只是不知道,宋景齊怎麼過來的,不僅佔了原主的身體,甚至還有了一個頭。揉着頭,宋景齊非常確定這就是他自己的頭。怎麼?別人借屍還魂,自己移花接木?穿越自己帶頭?
想不通就暫時按下,他緩緩運轉晶核,醞釀一絲異能修復原主重傷的丹田,那些碎芒也慢慢融為一體變成了一顆渾圓的玻璃珠子,這就是蟲族的內珠。
原主是雄蟲,發動天賦技能不會顯示身體的一部分,這也是為什麼原主在人盟那麼多年都沒有被發現的原因。原主的“父母”全是雌蟲,一動手運用能力,身上的蟲族特徵就遮掩不住了。
人類男女之分,男女平等,主修精神力和武技。蟲族雌雄之分,雄蟲稀少地位高,主修天賦能力和武技。宋景齊的異能介於精神力和天賦能力之間,既有精神力可以化形控制物體的特點,但是也有天賦能力化為武器被毀不會疼痛的特點。可以說是結兩家之長,補兩家之短,可以模擬兩家的完美品。
丹田修復好,宋景齊站了起來,晶核里的能量運轉後傳遞到丹田,再一輪運轉又回到晶核。能量比之前要凝實一倍,現在他雖然只剩三階的能力,但是身體裏卻可以存儲兩倍三階的能量。
他驚喜地睜開眼,肚子卻傳來一陣陣抽痛,原來是許久未進食加上運轉異能,身體早就空空,催促他補充能量。抬手摸了摸手腕上的原主的空間手環,宋景齊放出異能將空間手環里的東西全部拿出來。手環的屏幕壞了,他也不知道用異能怎麼查看,只能用這種笨法子。
除了一些衣物,營養液,就是能源石等一些修鍊工具,一點點將沒用的東西收回去。宋景齊伸出手撿起地上的那張紙,上面是聯盟軍校的招生通知,原主在下面寫了一行字:已達到標準,軍指等我。1022年留。
視線一點點掃過那紙上飛舞飄逸的字跡,最終停留在了招生目標上的時間,1020年7月宣。眼神定定像是要將它刻在心裏,透過它,宋景齊好像看見了一個少年意氣風發給自己定好了目標,一直努力朝着目標前進,卻在達成之後的實現之前功虧一簣。
他不敢想像原主心情有多崩潰,因為在原主給他留的記憶里,到了後面它就像是一個錄像機,錄下眼前的事情,沒有任何情感。不知道是不是打擊太大,讓他決定脫離情感,還是他那個時候已經像是一具行屍走肉了。
宋景齊將招生名錄收了回去,摸着微微發熱的丹田,嘆了口氣。
咬開一管營養液,一口喝完,他靠在柱子上感覺心上沉甸甸的。胃裏暖融融的,營養液很管飽,就是味道不好,苦中帶澀。
想之前他在末世,憑藉異能也是每頓都有肉,哪像現在,他搖了搖空蕩蕩的營養液瓶子,丟在地上。乓啷一聲像是砸在了心上,原主的遭遇讓他想起了自己的死因,說到底一切都是因為一句話:非我族類,其心必異。
可是真的是這樣嗎?
作為喪屍,他和師父隔着一道城牆不能相見。作為蟲族,他如今也是在不停地流落逃亡。他和原主什麼都沒有做,可是出身就決定了他們和人類必須勢同水火。時代、空間都發生了改變,可是這些固有的偏見似乎永遠存在。
如果說,他想改變呢?
宋景齊抬了抬眼,眼裏滿是桀驁不馴和勢在必得,似乎他上一世沒能完成的事這一世一定能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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