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章 驕陽不似獨人亮,有時卻在此心非
技校並不會讓肖康駐足不前,在肖欣岳和白靜夢知識體系裏,有經歷過和觀察過。高中和惠城是肖欣岳人生跳板;買賣和會計是白靜夢的人生起點。學習得到很多,將來也會得到更多。
白素使、華德和肖康一樣,也選擇了繼續學習,念大專加高技。裕成沒面試上船廠工作,也沒有繼續學習,而是到廣城白山鎮那裏做事。李遷勇則回去廣城城中心,他的醫學世家的父母長輩們幫他安排了牙醫學校。
趁着寒假期間,肖康、裕成、李遷勇約了出來遊玩,到廣城植物園。這植物園就在白山鎮附近,李遷勇去那裏比較近,肖康在長島去那裏就遠一些。
因為肖康手機電量存低,又是舊3g手機,通訊過後,多花了時間才找到裕成。裕成坐在一隻椅子上,取下手機,習慣地呵笑對肖康。
肖康問:“李遷勇還沒到嗎?”
裕成說,很快就到了。
從植物園正門進來,看到一處大花叢,基本上都是五顏六色的花,第一層小粉花,第二層小紅花,第三層中粉色牡丹、黃色牡丹,然後又是黃菊類,因為花叢範圍寬廣,實在看不得是什麼品種。裕成這才想起來,寒假年近春節。
園區大概分為經濟植物區、藥用植物區、瀕危植物區、能源植物區、水生植物區、還有一個科學之家的大樓房。花市前場,有各種臨時搭建的桔子、發財樹、桃花木……還有龍雕、觀音雕塑。其他各處,逛得最毒的樹,酒瓶椰子富貴竹、龍血樹。
李遷勇臨到中途才姍姍來遲,原來今天是他生日。正好將近傍晚,李遷勇邀請他們倆到廣城城中心,為他的生日聚餐。
李遷勇對他哥哥說,這兩個同學在學校常常幫忙他。說到這,他的雙眼閃爍着動人的光芒,他的臉頰綻開了快樂的笑容。
只是肖康想起的是,李遷勇當時受到來自召鷹的嘲笑。肖康也不例外,因為前桌青在尺的瓶蓋掉落在地,肖康幫忙撿時沒留意,踩到了,青在尺看見了,發起怒來,呵斥肖康。
李遷勇的哥哥,長得結實,樣子和他很像,也帶着眼鏡。只是肖康覺得李遷勇在餐前拍照然後合影,最後放到網絡帖子上,這種做法和當年肖康教男青年客人放風箏后合影是同一種分享欲。
肖康高技的生活,這才剛剛開始。只是每周去開技校圖書館的門,再也沒有裕成的陪伴。話說回來,裕成做學生會的組織部成員,也並沒有給他帶來什麼實習工作的好處,算是白白為學校做事嗎?那肖康的圖書館管理員呢?
高技的學習只是深刻的中技罷,肖康又要拿得這樣的,去船廠拉電纜嗎?沒有高技沒有中技,肖康也有機會去那裏做事,那學習到底意味着什麼呢?
肖康總是悠閑自得,因為他每天都沒什麼目標可作。沒有任何預期的未來令他苦惱。如果說有什麼特別想遠離的事情,那就是遠離白靜夢。
到了暑假,肖康向白靜夢肖欣岳提出去白山鎮找同學打暑假工。白靜夢答應了他。白靜夢從工作的小區帶回來一個4g手機,雖然內存小,但總歸是外國貨,夠肖康使用了。
白山鎮基本上在廣城偏北部,靠近廣城機場,客流量眾多。
肖康到底白山鎮時候,裕成還沒有醒來。肖康在鎮門口等了多時。鎮門口是一個大馬路,進了鎮子就是污髒亂差的小巷子,一次只能通過一輛小三路車。肖康顯然不喜歡在骯髒的地方幹活,只是白山鎮這裏的污水道連長島的都比他好上三分,這裏一下雨就進水了。從巷子口進去,超市、快餐店各自幾家。從這邊直走出去之後是一個十字路口,一邊通往郵運快遞,一邊通往外鎮,另一邊是裕成租的一樓小層,一房一廳。
裕成說,“這裏吃喝玩都有,工作都在這邊附近,走路就到了。”
肖康問裕成,“怎麼這麼晚才醒過來?”
裕成說自己做兩份事,白天在白山鎮酒店做廚工,晚上在快遞公司分揀貨。
肖康驚訝問,“那豈不是兩份工資?”
裕成說兩份工加起來也才六千多。
“那你時間分配得過來嗎?”
裕成回答說,“白天廚工只在飯點做事,十點多過去就好,晚上七點上郵遞公司的班,也就到半夜兩點,回來洗漱三點睡覺,睡到早上九點十點,也有六七小時,時間緊,任務重。”
肖康有點尷尬地嗯了一聲。
“你也要來體驗下兩份工嗎?”裕成試探性問道。
肖康連忙搖了搖頭,說自己不會這麼拚命。
“是太累了,我都感覺每天睡不夠。”裕成無奈地說。
肖康跟着裕成到了出租屋,也就是一房一廳這。因為在一樓,房子特別昏暗,更不用說內屋,連同客廳都是伸手不見五指。而且洗手間沒有熱水,每次洗澡沖涼都要打一桶水,然後用熱得快熱水,或者沖冷水。
肖康覺得有點為難,不知道該怎麼答好。不過來都來了,既來之則安之。
裕成介紹了快遞公司站點的領頭人,是一個中年男人,大家都叫他:老大。“臨時工?暑假工?”老大問肖康,
肖康點了點頭。
老大又問他帶身份證了嗎?
肖康果敢而遒勁地遞了自己的身份證。
老大接過身份證,轉身放到內屋辦公室里,轉身又問肖康,“夜班頂得住嗎?”
肖康簡單詢問了夜班下班時間,然後確定是凌晨兩點半下班,才裝作剛剛知曉恍然大悟一樣,回答說可以的。
老大安排肖康第一天晚上先試一下跟車收貨,從廣城商鋪里收貨上貨車,再拉回來由站點分揀,分揀完再集中郵遞出去。
機場區、白山鎮、廣城城中心、廣城廣場大致只這幾個地區的郵遞都集中到白山鎮站點。小舟鎮、廣城長島、學城區、番城區、廣城南區則由廣城南區集郵,這部站點郵遞中轉站肖康在2015年暑假時已經體驗過了。網絡不僅用於聊天,網購也已經蛻變成日常。
中型貨車車廂內部很寬大,一趟走盡白山鎮拉了滿滿一車。不過在路過廣城城中心時候,由於堵車在半道,肖康倚着車座睡著了。開車的師傅也不說什麼,只是路途安逸,又是近乎深夜。
白山鎮和廣城城中心,基本上就是兩個世界,雖然同屬廣城,白山鎮更多的是小作坊小工廠成批出貨,都用蛇皮袋裝着。而廣城城中心收到的快遞則是大商超網購出去的商品,包裝都金貴些。
貨車司機在途中都放音樂,偶爾放收音機電台聽路況,很是解悶兒。
凌晨下班以後,肖康和裕成就回去出租屋睡覺,因為裕成早上十點多又去做廚工,肖康不去,可以多睡些時候。臨到下午,肖康就繼續書寫他的草稿小說。
剛開始肖康在紙上寫完,再錄入手機或者電腦,比較費事,直到2018年肖康入職深鎮公司才直接在手機上碼字寫草稿小說,這些都是后話。
周末的時候,肖康和裕成會去網吧玩電腦遊戲,一待就一天。
大概跟車收貨一個星期,肖康就被安排到站點分揀。貨車從廣城拉了貨回來,放到一個傳送帶上面,由傳送帶送去各處柜子,柜子大致分為北都、南都、廣城、地門山、蜀川五大地方。
肖康進到分揀歸屬地時,華中各個省市都熟悉了:北都、南都、廣城、福城、地門山、蜀川、甜肅、蒙今、闊安三城、連港……
在隔壁分揀蜀川和地門山歸屬地的是兩位中年女人,一位叫諾莎,一位叫澤娃,澤娃年紀稍大,諾莎則剛剛結婚沒多久,晚上孩子休息之後才過來做事。
肖康分揀初期地名分類不熟悉,分揀得慢。諾莎就過來給肖康幫忙,又問肖康才多大年紀就出來做事。肖康一五一十給她說了。
諾莎一面和肖康並肩分揀,一面說著家裏的事情,當年不知道多讀書,跑來廣城做事,學習也琢磨不出什麼,早早結了婚。
諾莎有意地又重複問肖康,爾後繼續笑眯眯地說,“反正一輩子待着這,人生地不熟廣城,你學了專業可不得再浪費在雜七雜八做事上面。”
肖康尷尬地回應她,並表示自己還沒考完高級證。當諾莎帶着肖康熟絡了蜀川的地名分揀之後,肖康又被調到外圍,收集分揀好的貨上車。
收分揀貨的蛇皮袋在隔壁廠房,肖康跟着裕成去那裏拿蛇皮袋,順帶熟悉了站點,站點很多貨櫃車,都停在分揀區前,等待卸貨或者上貨。站點旁邊有一處小賣部和炸雞店,平常中途歇工,都在那裏買吃買喝。
最享受就是來一份雞排和奶茶,因為肖康喝不了酒,儘管肖康知曉酒或好或壞,但上一次喝酒之後去醫院花了六十八塊錢,這件事肖康得記一輩子。
後來肖康才想起來,諾莎長得像小學同學孟靜妍。肖康特別討厭這種思維,遇到的女人、女孩子莫名對標以往遇見過的女孩子,他不想排斥,可是他總是聯想到以往,白靜夢、陳雨露、孟靜妍、靈姍、劉燕欣。其中白靜夢最可怕,從肖康“被騙”到廣城之後,自覺總是在白靜夢壓制底下,遠離白靜夢成為肖康至今都在做的一件事;陳雨露似乎是肖康有意識以來,第一個“失去”的女同桌,對她的記憶也只停留在東城二小的交際舞;孟靜妍則是到肖康廣城之後,主動向肖康敞開手臂接納他的人,只是他們倆誰都不屬於廣城;靈姍,肖康的幻想;劉燕欣,給肖康殘破不堪的計算器重新抹上顏色並恢復字樣的好后桌。
這樣一想,諾莎也是肖康到站點之後,向肖康敞開手臂教導他熟悉工作熟悉歸屬地的人。似乎聯想是有關係的,但總有出錯的時候。就像肖康的出錯,他有一次白天沒有睡覺,而是隨裕成起來,但裕成去做廚工了,肖康則在屋子裏寫自己的小說,到了晚上前也不休息,凌晨夜班時候就犯困,因為肖康疲勞至極,好多歸屬地都投錯了。肖康這才體會到裕成做兩份工,白天廚工,晚上快遞,一天六、七小時的睡眠根本不能保證。
八月底,一個陽光正好的日子,肖康吃了最後一頓雞排,就離開了廣城白山鎮。
挺立在廣城長島和學城區的標杆雕塑,孤寂、沉默又又威嚴,象徵著學習和革命。雖說赤橋連接着兩處地方,肖康感覺卻是橫在兩個世界之間。走到長島,就是軍工氣息、革命氣息;跨過赤橋,學城區都是大學生高材生,滿滿青春校園氣息。
肖康在赤橋下了車,他要步行回去軍校路小區四樓小屋,在外面待越久,肖康和白靜夢待的時間就越少。
逃避總歸不是辦法。
又熬了半年,肖康在學期末,也就是2017年年底面試了深圳莞城的公司,他總算如願以償要遠離廣城,遠離白靜夢去外地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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