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四章 說你愛我（丙）
臨到2019年10月過後，肖康徹底沒有了關於陳曉煒的消息。肖康給趙離碩發了郵件，和趙離碩重新開始的對話框。無濟於事，對話框岌岌可危，趙離碩壓根就不再相信他，不久后也和肖康徹底斷絕了聯繫。
慕雨老師發來了消息，說她男朋友父親腦出血搶救，現在在重症監護室。她感到對未來的恐懼、煩躁，計劃趕不上變化，如果男朋友回老家工作了，在南都蘇城的自己就要和即將到達南都徐城的男朋友天各一方。更不要說徐城在南都邊境，跨過一隻腳就到北都邊境了。後來事實證明，她確實過度擔心了。
“你要相信他撐得住，對他來講，有些事是必須去做的，沒有什麼未知的，要麼痊癒了，要麼十年如一日，如時間靜止般平穩，那你要做的也依然是繼續生活……”肖康說到這，想起了爺爺肖定在東城漫長漆黑與黑暗的日子。
慕雨老師連忙說：“得了消息又是開車，一夜沒睡，估計連東西都沒吃，我好像除了一句照顧好自己，其他任何事也做不了。”
肖康想了想，回答道：“他會吃，多少吃一些，倒下一個了，不能再……你可以祈禱，你並不是什麼也沒有做，只是發生了一些事，然後你面對，就是這麼回事，做什麼已經不重要了，你一直在，對他來講，就很好。”
“嗯！我是他的小太陽，我不可以負能量。”慕雨老師又說要準備去拿牛奶，為了補鈣，她肩胛骨這麼多年還是疼。
“加油，他不能失去更多了，絕對不可以。”
肖康也不能再得到更多了，事與願違，肖康從一位昵稱叫“空格人”朋友那蹭了一頓黃燜雞米飯。按現實肯定是不可能的，他們一個在廣城，一個在蜀川。但通過網絡，一切都實現了，那就是外賣。“空格人”有個和肖康收集答案一樣奇葩的癖好，他會發佈一種胡言亂語的帖子，就像某種隨意組合的漢語詞語。
——
另外一位同樣來自廣城的昵稱為“福爾摩斯”的朋友，她也在某快遞公司做事，肖康通過這個和她熟絡起來，她的真名是朱姚琪，肖康隱藏了自己的男女身份。
姚琪正值返校學習，她說吃了一家店的炸雞居然開始拉肚子。再也不吃那的了，她的快樂都沒有了。
肖康回答說：下次要注意了，這次投訴他。
肖康又說了關於自己做雞蛋餅、披薩之類的事情，他買了一個電餅鐺。
姚琪問肖康那自己做豈不是趕不及？
肖康說還挺簡單，就是和面還有醒面。他最喜歡的韭菜盒子做了好幾次。
——
這些學校或者生活的事情大家都或多或少經歷着，只是慕雨老師似乎還沒在此前的事情走出來。她和肖康訴說著自己太累了，什麼也不好，不想長大。
“就是在人前委屈，卻若無其事，壓抑，孤獨一個人，想結婚又不敢，不相信吧，害怕……”
最後還是回到了關於她男朋友的問題，她男朋友姓高，慕雨老師常常稱呼他為高叔叔，因為年齡相隔十歲。高叔叔因為父親的事情在網絡相冊發佈了關於醫生資源的帖子，慕雨老師則和閨蜜逛了一圈網絡群聊后，想到了早些時候拒絕了公司面試的老闆，也正因為拒絕了現在更不知道如何開口，“不問吧，我又很難受；問吧，我又不知道怎麼開口。”
肖康回復道：“只是正常的對話，回絕和答應，問了就好，答案與否不是問題。”
“知道怎麼說就不用在這煩惱了……”
“一，我是誰，叫什麼，從哪裏來，這些硬信息；二，我因什麼機緣出現在這；三，我能給大家帶來什麼；四，我希望得到大家的什麼幫助。”肖康距離上次和陳曉煒姐姐突如其來的對話，摘抄了這對話方法，他這方法直接轉發給了慕雨老師。
慕雨老師無奈說：“帶不來價值，他知道我做什麼，我能不能直接發到網絡相冊啊，我太難了……和班主任聊天都沒這麼緊張，現在心情就像和當年考會計一樣，”
“放平心態，正常對話，實在沒有和高叔叔說就好，然後再髮網絡相冊。”
高叔叔很多同學都在南都中心醫院，徐城與南都這樣關係的城市，其實和東城與廣城一樣，南都和廣城都是省會中心、資源集中；東城和徐城都是邊境城，總歸是城鎮，若是英鄉懷鄉大魔嶺……更是迷一樣的地方。
“我的網絡相冊是沒有希望的，徐城我真的沒有認識的人，換做蘇城、北都、南都、廣城什麼的，說不定能幫上忙。”慕雨老師最後這樣說。
高叔叔為了他父親第二次手術開啟了眾籌，把眾籌連結發到了網絡相冊里，慕雨老師和肖康都幫忙轉發了。肖康給慕雨老師說：“加油，現在你可是高叔叔堅強的後盾。”
“今天和閨蜜打電話，突然說著說著就哭了。認識高叔叔兩年多，然後一直現在我倆在一起一年多，他在我眼裏是一個什麼都會的人。很心疼這個男人，有一種說不出的感覺，我沒敢給他發視頻聊天，也不敢去徐城。總之等待的煎熬，你沒有辦法去計劃、控制下一步該如何，只能看命理。我看着、聽着曾經那個要強、正能量給我安全感的男人，現在疲憊的聲音和他的無助低落，我也更加害怕。我開始想他，念他，但每天的問候只是，‘吃了沒’、‘注意身體’、‘你爸爸怎麼樣了’，也不敢說其他的。我希望他父親可以挺過來，快點醒過來，我希望他熬過這段日子，未來都可以平安順遂。生日願望可以提前嗎？我想這21歲的生日願望，兩個都給他。”慕雨老師傾述了完這一段，繼續陷入沉思。
肖康本來想說把曾經給趙離碩的流星許願圖也轉發給慕雨老師，但她拒絕了。
肖康最後說：“今天可是立冬，許願是可以的。很靈。”
“好。”
——
“是氫沒錯，和星星、太陽里燃燒的元素一樣，它的凝聚產生了這永恆而孤寂的宇宙。”這是《元素周期表》裏的關於“氫”的描述。肖康想，關於許願和祈禱，也一樣凝聚了希望的力量。
姚琪發消息給肖康說，她又開始煩了，她爸說她在村裡買不了醫療保險，然後讓她問老師。“好像是學校進了那個台賬，然後村裡就進不去了，幫我買不了。但是我在學校沒買，每次聽這種要找老師的事情我就覺得煩。因為我害怕，也不認識誰，特別大學老師，基本不常見。”
肖康過來好久才回消息：“我睡著了，不要害怕，找管事的問。”
“嗯，要找。”姚琪繼續說道：“我剛剛洗了個頭，好暈”
肖康回復：你撞水龍頭上面了嗎？我剛剛看電影去了，看得我糊裏糊塗的
朱姚琪發：今天三個人過生日，笑死我了。蛋糕一起買的。
肖康回復道：這麼巧嘛？
肖康工作轉為倒班制后，時間就改變了，有時白天他睡覺，晚上上班。
姚琪給肖康發消息，說她突然不後悔進部門了，因為部門給她發了精緻的聖誕禮物，有兩個紙盒裝着，另外的還有一個棒棒糖。
肖康說：“小恩小惠，弗敢加也”然後也發了照片，那是公司發的平安果。
姚琪不服氣，又火急火燎分享了關於部長畫的一幅彩畫。肖康注意到彩畫旁邊，還有一隻陶瓷白貓。問了之後才知道，原來是類似風鈴可以掛起來的。
姚琪也問肖康，他網絡帖子的分享者是誰，剛剛她好奇點了進去她瞬間看，看了好久沒看懂。
肖康明白了，姚琪說的是“空格人”。肖康給解釋說：“奇奇怪怪的人。”
“空格人”主要發很多長短篇詞語組合：
說過的任何什麼非要一定記得么
有讓人遺忘的能力么
一直都在是在都是在忘記
有過把一切什麼噹噹最後一次來想去做么然後遠離一個地方去往到下一個地方去.到
打算是可能做不到的想是要想想要做到的普通的人生沒營養的人生平凡的人生
想哭的時候是聽聽讓人哭的音樂還是不聽還是聽着讓人想哭的音樂就不聽不要聽還是要聽還是聽
不做不稀飯的沒用的事的等待
說服自己自己說服的自己一切都是啊吧啊不對的不是就一定不能做的比如晚睡
不稀飯跟別人講時事做的
肖康懷疑這是用語音錄入導致的，但從未證實過。後來和“空格人”的聯繫也停止了。
——
———
“希望以後的生活都比之前更享受。撥開晨霧，光明磊落，生活永遠，陽光明媚。”昵稱“蔡春夕”的女孩子給肖康發了這樣的開場白。
她不像肖康那樣神經病的兩個開場白問題。一般都在帖子記錄觀后感或者讀後感。
和肖康一樣的則是，他們都怕生。按春夕的話來講這種感覺就是：出門不化妝、在學校才敢穿短褲、天黑從來不出門、不去娛樂場所、遇到摩托車人或者路人問路躲遠遠的、沒安全感、沒想結婚、不太愛發言、覺得實力才有話語權、總是妥協、內斂、喜歡真實，但對喜歡的做不到認真，對不喜歡的則遊刃有餘、心裏懷揣着對他人（特別是異性）有一種來自靈魂深處的恐懼……
在隔着屏幕才會好些，這樣會稍感安全。
可屏幕不會是現實。因為隔着屏幕，似乎可以聊完就跑、無聊打發時間同時沒騙錢沒騙色、因為缺愛總是在找補，又永遠不可能投入，那意味着背叛。似乎和別人的談話都有暢所欲言，不過那只是向下兼容，向屏幕另一邊的人妥協。
春夕說：“改變這世界方法就是改變低分化思想，就是自己起來做神佛，把不接受的人，統統勞役，洗腦，敢反抗就丟出去做先例，若不如此，籠罩地球上面的大氣層牢籠何時破除？”
肖康不認同這樣的觀點，他們大吵了一架，然後一段時間各自沒再在彼此對話框發消息。
“很多東西都要看個人怎麼想的吧。”
——
慕雨老師經歷過難受的偶爾胃疼和緊張地出發去徐城看望高叔叔父親的日子過後，迎來生日。但蛋糕店沒有現成的小蛋糕，她也不想做蛋糕，意思着買了五塊小蛋糕。最後又參加了一個蘇城金融講座，結束了一天行程。
“我生日發了帖子，難得有自拍照片，是我長得不好看嗎？別的女孩子發自拍好多點贊。”慕雨老師不解地詢問。
“你要發那種……妖嬈的，不知道怎麼形容，”肖康轉發了一個很多人點贊的女孩子自拍帖子，接著說：“像這種。”
“那可能這輩子都不會有了。”
“沒辦法，男人，誒，一言難盡。”
“那你不也是男人。”
“慕雨老師，男孩子給女孩子是不是就會溫柔些？我開了小號，用的女身份，然後發現確實是這樣，說話的方式。我也不知道怎麼說我總是想當然以為成年人，大人，隨着歲數增加會加深自己的認知，在選擇的時候更加慎重……”
——
朱姚琪和肖康他們還加了網絡遊戲好友一起玩。不過肖康上班，姚琪上課，他們沒多少一起玩樂時間。
一天，朱姚琪升國旗之後，給肖康發消息，但肖康沒回復。肖康剛下夜班已經躺床上睡著了，到了晚上才回復她：“早上好”
“已經晚上咯，”
“昂，我的日子昏天黑地的”
“我下午連上四節課，都是一模一樣的課，都吐了”
“不是吧，”
“而且學校沒有熱水洗澡，大清潔日子誒，……哭了”
“這也太難了”
“簡直吐了，”
“天呀，那玩網絡遊戲嗎？”
“現在嗎？不了不了，我想睡會”
“行吧，那我也不打了”
“打遊戲你最積極”
“明明是你”
“是你，是你”
“不爭了”
“給你看這個”姚琪分享了一個網絡帖子，然後接著說：“我剛剛看了他主頁，這種人居然有女朋友”
“有的，氣死我了”
——
春夕的寵物狗把枕頭裏的棉花全拉出來了，她沮喪地發了照片給肖康，並附：氣死我了，打得我手都紅了，我把它關廁所里。
“其實你不用發給我啊，這樣我要給你說，也很無力”
“不可以”
“我現在不敢說，我怕又聯想，然後我們吵架，弄得很亂”
“到底為什麼會這樣？”
“我感覺你把所有事情都，就是不相干的事情都連結起來了”
“這個主題沒變啊，都是對話框的話”
“我知道，但是這是我現在情景說的，然後對話框說的是另外的情景，可你總是連起來，這不能吧……”
“我覺得確實是一件事啊，一以貫之的，你的主體性，”
“好難，我不想說了”
“沒事，這只是我的一個自由聯想”
“我不知道你想表達什麼”
“這是一個胡思亂想的產物，並沒有要表達什麼”
“需要宣洩情緒和不了解沒資格評論不矛盾？人格分裂？”
“是啊，只是我的聯想，並不是說矛盾”
他們的對話框又止步了好長時間。
——
肖康把劍模型上了銀色，這樣就更像勇者之劍了。這是特蘭克斯模型的配件。他拍了照片分享給慕雨老師。
慕雨老師說：“好迷你。”
肖康回答:“你看上面沒上色的就只白模，很蒼白。”肖康圈了劍柄的無色部分。
慕雨老師沒有理會這個，而是發：“我不行了。”
？
“樓上的熊孩子，今天又是想掐死樓上的一天，在我忍了他們三、四年以後，我不是忍者神龜。我媽說孩子還小，我就想說打死就好，他們大人又不是死的，要不是就沒用……”
“沒有物業、居委會啥，投訴下……”
“沒用，我這幾年敲過幾次，標都不治，現在可想罵人，想放高叔叔，咬人……我好煩，他們為什麼這麼沒素質……”
“看來敲門也沒見效，高叔叔……會給他打一頓，孩子還小，千萬不要放過他！”
“我情緒不好，算他們走運，我上去哭，吵架我從來沒贏過誰，那對他們發泄一下就好……”
過了蠻久的時間
“現在呢？”、“……”
“停了，世界真美妙。”
“慕雨老師，我覺得你還是上樓去給他說一下，該說時不說，不該熬夜時才會熬夜，該睡着時才睡不着，不該疲憊時才睏乏。”
“……”
“慕雨老師和爸媽關係怎麼樣？”
“還行，挺好的，家人關係都挺好，”
“我覺得我和我爸媽之間，隔着一個世界，那你和高先生的關係呢？”
“不知道，有點迷，我姑姑說我這類型的人，是有完美主義的，所以我有強迫症。”
“都有，我找個年紀小的吧，她可能在讀書高考；找個年紀相仿的，又控制不了……所以我也不知道我……”肖康說到這又想起了趙離碩和陳曉煒。
“我不知道怎麼說，不過現在很想把高總叫起來，嗨呀！”
“完美”
“我會不會猝死”
——
“氣死我了，我們宿舍下去上體育課，老師說我們遲到了，叫我們回宿舍寫兩千字檢討，上課時間明明是10.20，我們到下面才10.15，我就不知道哪裏遲到了，他罵我太凶了我們都沒敢說，直接回宿舍了”
“神奇”
“誒”
“你在做什麼，早沖涼，不然待會又沒有熱水洗澡了”
“洗完了，打包完飯洗完澡在吃飯”
“哇哦，今天太熱了”
“我也覺得，所有城市都降溫了，廣城的冬天，看不起誰？怕我們買不起棉襖還是秋褲？”
“就是就是，天氣熱，本部開會九點多回到宿舍，”
“那你下次洗完再去”
“就是這樣，不過本部離我們學校不遠，得看會這重不重要，他們說遲到三次就勸退，連社團都這麼嚴格。”
“真難搞，”
“我現在還不是真正社團人員，只是預干，還有一個月考察”
“我當初沒面試，沒社團，就每天去圖書館，然後學期末上一任圖書管理員離職了，我就上崗了”
“哇哦，哇塞”
“看樣子，這種又閑又佔便宜的活適合我”
“不能這麼說，因為你很合適，喜歡看書”
——
肖康給春夕發消息：“估計下個月就到期了，到時候真的要開會員，靈魂交友軟件剛開始只有一個遇見特權，還沒有會員功能。”
春夕回復：“怪不得我看不到你的來訪”
“嗯，”
“分手吧，不正經網戀”
“啥分手，啥網戀”
“我一直以為……沒啥了，真的結束了，拜拜”
“你知道為什麼我記得你有搬出去的意願嗎？不是因為我聊岔了，也不是因為我整理了我們的聊天對話框記錄，只是因為我相信你。對話框什麼的都沒關係，現實我只會害怕，走哪一步就哪一步，我也有想要想實現的願望，就是這個”
“有點沒理解，你又胡思亂想了。而且你好小氣，還隱藏來訪記錄，我知道很多人私隱，但你的態度吧，一不想讓我介入你其他的東西，二不過是一個會員而已。好聽的話我也會說，但我擅長說狠話。信任不堪一擊。”
“神奇的對話”
“沒意思了許多，算了”
“你怎麼能這樣？”
“很簡單，不在乎，隨意啦，只是陪伴走一段路”
——
“我這幾天整理了好多東西，都是小物件，周年慶手語舞稿子上，我寫的密密麻麻筆記標註，社區匯演的主持稿，項目橫幅，項目書，項目總結，材料工具，這麼多小物件，有一種感受就是，這幾年我的這些，我沒有對不起義工組，我真的很認真，很儘力……”
“慕雨老師稱呼沒有這麼簡單來的呀，你還有繼續做下去，你喜歡這個”
“接下來會有一段時間沒精力沒時間，”
“嗯？上班了嗎？”
“因為疫情打亂了節奏，很多事情都是未知數，我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學，考試，畢業，面試找工作，”
“迷茫。”
“你可以打電話嗎？”
“很吵，夜班ing”
“好吧，我剛剛睡著了，然後就一會會，有點做噩夢了”
“現在呢？開着燈睡？”
“開着燈更睡不着”
“我也睏乏”
“你不能睡啊”
“是啊，我不能睡，哭了”
“我才太想哭，哭不出來，又不敢哭，怕哭了，會哭得崩潰。但現在很冷靜，平靜，可能會在某一時刻崩潰，但不知道地點。”
——
肖康洗衣服時候發現了一個貓咪視頻，分享給了朱姚琪，她很喜歡貓，平時趁夜色回家，一隻流浪黑貓會跟着她。後來終於說服家裏肯養了。
朱姚琪給肖康發了一個彈琴的男生宿舍視頻，那是她的同學。他們在彈一首叫《鴿子》的歌曲，正唱得歡，唱到“明天冰雪封山的時候，我也光着雙腳，站在你翻山越嶺的盡頭，正當年少”
——
肖康給春夕發消息：“我喜歡生活在全透明的環境裏”
春夕回復：“我不喜歡，沒有一點私隱的感覺，生活被別人監視”
“那是因為還有私隱嘛，對啊，監視的感覺”
“你說的是你的真心話嗎？”
“你知道不可能完全監視”
“那也不能這樣啊，不要這樣好不好”
“等一下，我沒有監視你啊”
“不要把我每件你知道的事情都寫下來，不要記錄我，我不是監外執行，”
“行，不是，我沒有監視啊”
“也不要關注我”
“只要你過得比我好”
“……你這話”
——
3月13日是朱姚琪的生日。肖康在靈魂交友軟件上給她送了一個虛擬禮物，並附“生日快樂喔！”
姚琪回復：“嘻嘻，好呢！”
——
314
“我突然發現，今天不是情人節嘛！然後我註冊靈魂交友軟件521天，好巧呀！”
“我511，比你晚十天，學習時光被高先生打斷，昨天高先生回來蘇城了，今天下午來我家找我了”
“這麼好”
“進門沒擁抱，只有:‘你快去洗手，我給你噴酒精’，”
“日常嫌棄，哈哈哈哈，回來就好”
“然後我去繼續學習，”
“學習重要，他沒帶什麼好吃的嗎？回來”
“嗯！草莓。然後我被他從椅子上拎起來，被抱抱，”
“太甜了”
“拉上窗帘，以下省略好多好多字”
“這不是挺好”
“太疲憊了”
“那他現在準備搞什麼，疫情過後的工作”
“不知道，忘記問了。他被我打了好幾下，太久沒這麼打人了，哈哈哈哈哈哈哈，手臂還被我咬了一口”
“果然還是太難了，沒事，他撐得住”
“原來今天情人節”
“你才知道”
——
春夕給肖康發消息：“我感覺我是找嫌棄找妒忌體質”
肖康回復：“他們不懂你阿，確實我也，並不能感同身受”
“獨獨不招疼愛，所以你還回復我，真太感動了。對了，那你是招人愛體質咯？”
“我不是吧，我也沒什麼體質”
“還行，反正你應該不招恨”
“還行就好”
“這靈魂交友軟件上面有一個情侶頭像框任務，我情人節想了好久，不敢打擾人家”
“這個嗎？”肖康給她發了一個截圖，上面顯示了任務卡。
“對，就這個”
“我也看到了”
“不敢做”
“這沒什麼，靈魂交友軟件上挺多這種活動的”
“永久的嗎？”
“只有三天吧”
“才三天，這麼多任務才三天，騙人的吧”
“太麻煩了，確實”
“下次有好看的，你再叫我。”
——
慕雨老師發：“小康同學”
“嗯？”肖康回復
“叫叫你”
“嗷，我在、”
“我好煩，昨天給一個小哥哥說我喜歡過他”
“學習嗎？為什麼”
“還問他有沒有喜歡過我”
“然後呢？啥意思”
“他說過去了，我和你換個順序”
“他喜歡你？”
“認識兩年多了吧，我和他互相有好感時候，跟高叔叔還不熟，然後距離太遠，我覺得不可能，只能當朋友，但我分手到最後都是他陪我走過來的，最最難熬的那些日子”
“他……那就喜歡好了，正常……可是你好像說過一次了，他現在過來了嗎？”肖康明白這件事或者說這個人慕雨老師已經說過一次了，慕雨老師遇到高先生后，他也交了兩個正經女朋友，而她現在重複多次重提這些，也證明了環環相扣的遺憾依然沒有止息的徵兆。
慕雨老師接着發：“沒有啊，昨天喝多了，高先生睡的太早，被我嚯嚯到一點，最後我睡著了，他不知道幾點睡得。”
“酒後吐真言？”
“不是。可能因為他不知道我喜歡過他，但我知道他喜歡過我，因為給我表白了，但沒想到喜歡我不是過去式，只是彼此清楚不可能。”
“他還喜歡你，你覺得喜歡就要發展下去，變成愛嘛？”
“不啊”
“那你煩啥？北都，蘇城，距離不是問題，他們不是常說，雙向奔赴才有意義，而且現在你有高先生了，只能說你當時被他扶持了一下下，這沒什麼”
“嗯”
——
春夕分享了她母親今天遇到一個事：“一個男的怎麼騙好多女人錢，那男和老婦也睡過，好多女的，而且這些女都給他錢花，最後跟一個和我年紀相仿的女結婚，婚前還要了一套房子，”
肖康回復：“還有這樣的女人嗎？我也想……”
“聽我說，沒多久男的找理由說不信任女的就離了，房子歸他了。一幫近鄰還說這男和誰誰誰親戚處過，我媽他們驚訝發現這就一個婚騙專家。同居好久都沒懷孕，女的還悄悄去醫院檢查自己能不能生、”
“這人不知道怎麼說”
“我就奇怪，為什麼我遇不到。我前夫可疼我了，但他和我結婚兩年死了，從此我受盡苦，生病吃藥，樓下保安都欺負我，”
“這……”
“這些東西東西需要對每一個人說嗎？別人看你現在，誰會同情你以前，那傷春悲秋的做給誰看”
——
“我突然覺得，這個世界挺扯的。”肖康發消息給慕雨老師。
慕雨老師疑惑不解回復：“嗯？”
“剛剛在休息，準備收工下班，幾個同事在聊天，我就旁聽一耳朵。”
“然後呢？”
“他們說前幾天去哪裏酒吧還是夜店，叫那種小姐吧，然後270一個，再加70就再多加一個。我突然就覺得挺扯的，不是我想道德表率啥，就怎麼世界還是這樣，現在我修的機械人啊，高科技，設備，這那，突然一轉身，旁邊人還是追求這個。”
“這個世界就是這樣哦”
“所以我覺得挺扯的，也不是失望吧，就是我到底在幹什麼呢？”
——
肖康把“270”問題同樣轉問了朱姚琪。
朱姚琪問肖康：“你不是女生？”
他們先前通了一個電話。
肖康回復：“我怎麼會是女生？”
“我一直把你當女生阿！”
“好可怕，你不要嚇我”
“你才不要嚇我，我記得很清楚，你是你是世界上最可愛的，我說，好，那我是第二”
“哪裏出了問題，是我的問題”肖康回復。
“對啊，你不是說超越男女身份約束，那不就是女生？”
“我的錯。”
“我蒙了”
“你幹嘛騙人”
“但是我也沒想到你當我女的，不是，有點亂”
“所以你是男孩子，喜歡男孩子嗎？”姚琪問肖康。
肖康回答：“智性戀？我不知道”
姚琪再繼續罵肖康：“那就是騙人了嘛！你就是騙子，只能搞這些幌子來騙人，欺騙人家感情。”
肖康沒有回答。
過來好久，對話框才發來姚琪的信息，她說：“我睡著了，太累了，就睡了。”
寒假開始時候，朱姚琪找了一個寒假工，那是醫療器具的公司，她在彈簧部，看起來很輕鬆，不過她要先觀察，扎頭髮換鞋子，才能開啟工作。
肖康是不會輕易停下腳步的，他還假惺惺用“心即宇宙”設置了使用靈魂交友軟件時，匹配到新朋友的開場白問題，
一是“你覺得宇宙是有限大還是無限大？”；
二是“那你傷過別人的心嗎？”
而有記錄的答案都列在以下：
有的人說有限大，有的人說無限大，
有的人是沒有傷過，有的人說傷過，
有的人說了假話，
有的人說不能看得太重，
有的人說我奇奇怪怪，
有的人不回答
有的人不知道
有的人反問“怎麼了”，
有的人反問“你覺得呢”
有的人回答“心胸比宇宙大”
有的人說“別愛我沒結果除非花手搖過我”
有的人反問“怎麼說”
有的人回答“我覺得我家貓特別大”
有的人說“我猜應該是有限大，但是不知道那個界限是多少”
有的人說“或許”
有的人說“宇宙可大可小”
有的人說“我是被人傷過的那個”
有的人回答“沒想過這麼深奧的問題”
有的人回答“但可能被傷的更多”
有的人回答“我有限的認知里認為宇宙是無限大”
有的人回答“什麼也不覺得”
有的人回答“自認為沒有，但或許有”
有的人說“愛情方面沒有，友情可能有”
有的人說:“然後他死心了”
有的人說:“無論什麼都是有限量的”
有的人說:“宇宙都被你打的字框住了，有多大？”
有的人說:“生命意識終結后，便不存在。”
有的人說:“宇宙未知數”
有的人說:“我覺得在我心裏，你最大”
有的人說:“我覺得以我們現在的科技水平回答不了這個問題”
有的人說:“無限大吧，在我了解宇宙沒有邊界后”
有的人說:“你的思想有多大宇宙就有多大”
有的人說:“地球我都沒離開過，不知道宇宙是圓的還是方的”
有的人說:“人心才是無限大，至於宇宙，隨它去吧”
有的人說:“上下四方曰宇,古往今來曰宙，你覺得呢”
有的人說:“我覺得宇宙就類似一個原子結構，或許就是在更大的體系裏的微不足道”
有的人回答：“我問心無愧”
有的人回答：“我覺得她在逐漸變大”
有的人反問：“你的心是有限大還是無限大”
有的人反問：“既然無限大，哪那麼能裝得下我嗎”
有的人回答：“心有多大就多大[笑倒地][笑倒地]”
有的人回答：“我覺得無限，因為我無法想像宇宙外的世界”
有的人說：“我覺得你腦殼無限大”
有的人回答：“傷過的心就像玻璃碎片”
有的人回答：“後知後覺，感到抱歉”
有的人回答：“肯定有限，沒有無限的東西”
有的人回答：“宇宙是在不斷擴張的，根據di增原理，一切物質在沒有外力做工情況下都會不斷向無序擴散，宇宙中有暗物質和暗能量存在，會使宇宙空間不斷已大於光速的時間擴張”
有的人回答：“傷心的人都會自己定義的，不要指望傷你心的人愧疚”
有的人回答：“在無限的宇宙中遇到你是種緣分”
有的人回答：“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理解我不喜歡和人爭論”
有的人回答：“可能我覺得別人不覺得”
有的人回答：“我感覺是無限大的，就像大草原一樣，無邊無際”
有的人回答：“分手算么？可能有吧，可能我曾經小孩子的任性傷了家人的心，或者某個瞬間傷了朋友的心，可能每個人都有吧”
有的人回答：“一上來就問這麼費腦子的問題，不合適吧”
有的人回答：“有沒有陽間的問題”
有的人反問：“有限大是什麼意思？無限大又是什麼意思？”
有的人回答：“我覺得一直都是別人傷了我的心，就是我傷了別人的心，我也不知道啊對不對。”
有的人回答：“大概傷過。肯定傷過。問這幹嘛？”
有的人反問：“別人？戀人？朋友？還是家人？”
有的人回答：“對於宇宙，人類目前的科技未探測到邊際，或許，非二者呢？”
有的人回答：“誠實地講，有過”
有的人說：“一花一世界一葉一菩提”
有的人回答：“傷是相對的，沒有誰可以傷害誰”
有的人回答：“可以說我總是無意讓別人傷心”
有的人回答：“無限大，是代表人類現有的探知能力無法全部探測
有限大，或許才是最後的結論”
有的人說：“人無完人”
有的人說：“我不考慮這種哲學問題，我不喜歡哲學”
有的人回答：“我不考慮這種哲學問題，我不喜歡哲學”
有的人回答：“風水輪流轉誰沒被傷過誰又沒傷過別人”
有的人回答：“有限且無限”
有的人回答：“有過但我傷別人比別人傷我的心少”
有的人說：“艱難的問題[捂臉哭]”
有的人回答：“有限，我能看到的就有限”
有的人回答：“誰沒傷過別人的心，小時候傷爸媽的心，長大了傷自己的心，談戀愛傷對象的心”
有的人回答：“有界無限”
有的人回答：“沒動過心怎麼去傷心”
有的人回答：“人活一輩子，有的是傷了的人，何況有些人還不會表現出你傷了他的心”
有的人回答：“無限大吧，因為沒見過全部風景”
有的人回答：“[捂臉哭]傷別人都成正常了”
有的人回答：“肯定是無限啊”
有的人回答：“肯定傷過，每個人都傷過吧，只是自己不知道”
有的人回答：“這個嘛，我覺得是放到不同的事物或事件上有時會表現的是無限大，有時表現的是有限的”
有的人回答：“有限大的宇宙，我遇到了無限可能的你”
有的人回答：“都是別人傷我心不過我傷過男生的心，因為我不喜歡男的”
有的人回答：“有限大的宇宙，我遇到了無限可能的你”
有的人回答：“不知道，這是維度的事，超越認知”
有的人說：“都沒有我對你那麼大”
有的人回答：“算是被傷的，我比較容易相信任何人”
有的人回答：“反正大到我看不到邊邊”。
有的人回答：“地球都出不去，還談宇宙”
有的人回答：“應該傷過吧，我不知道”
有的人回答：“無限大，但是不關我的事”
有的人回答：“有限大不然咱倆怎麼可能相遇”
有的人回答：“沒有傷過只有暖過”
有的人說：“我只知道我很渺小”
有的人回答：“你看宇宙兩個字是什麼偏旁，宀，所以宇宙是有限的”
有的人回答：“我覺得探討無限大的意義不明顯，不如探討無限小。”
有的人說：“我傷過別人的心，你沒有過嘛”
有的人回答：“有被傷，也被還回來了”
有的人回答：“現在我的角度來看，TA是無限的，即便是一個人ta也有着無限的可能更何況是宇宙呢，未知的東西總得保持着敬畏之心”
有的人回答：“如果是指愛情之間的，那應該沒有”
有的人回答：“理論上是有限的，對於我們的觀測能力和航行能力是無限的”
有的人回答：“我覺得有限宇宙外面也許有另一個宇宙”
有的人回答：“我覺得只要有有想法、肯努力去求知，就沒有選擇了”
有的人回答：“說實話，沒有，順其自然，好聚好散”
有的人回答：“感覺宇宙好像沒有邊界，”
有的人回答：“有吧，這個誰都應該避免不了，也許你傷了他心可能自己都不知道”
有的人回答：“無限因為沒人知道黑洞裏到底有多大可以承載多少宇宙深處是不是有另外文明”
有的人回答：“我為什麼要傷別人的心別人也沒惹我”
有的人回答：“那要看別人怎麼想，而不是讓我自己去判斷，我也不可能一個個分析自己哪句話會傷到別人”
有的人回答：“無限因為沒人知道黑洞裏到底有多大可以承載多少宇宙深處是不是有另外文明”
有的人回答：“無限大，已經證實了，某種生物創造的宇宙”
有的人回答：“以前有想過，但是超出了我的知識範圍，感覺應該是有限大吧[可愛]”
有的人反問：“那你覺得黑洞是不是真的洞？”
有的人回答：“談過戀愛分手啦這應該就是傷過別人吧”
有的人回答：“有，但是我不會傷你”
有的人回答：“科學不是說了無限大”
有的人回答：“誰沒傷過別人的心啊話說你這個兩個問題跳躍幅度有點大啊[狗子]”
有的人回答:“關鍵我也不知道我說的話會不會傷到別人……”
有的人回答:“心在別人身上長着我不太清楚”
有的人回答:“我認為必有一個空間承載一個空間”
有的人回答:“有限是指在一定的空間，而無限是在沒有定義的情況下產生的，所以我覺得你最大”
有的人回答:“沒有答案”
有的人回答:“這個問題不好回答，別人因我而傷心過”
有的人說:“以前經常思考宇宙人生的問題，宇宙太深奧，想不出答案，它能無限小，也無限大，只是悟到人生很短，相對於宇宙來說，人生都來不及細想就過去了”
有的人回答:“我最大”
有的人回答:“有限的我們看來是有限大，無限的認知看來是無限大”
有的人回答:“很少，不嚴重”
有的人回答：“我覺得沒有什麼是無限的”
有的人回答：“這個怎麼定義呢？反正我挺坦蕩的”
有的人回答：“無限大，因為人類探索還沒有探索完.”
有的人回答：“我不知道呀，我不是別人的心”
有的人回答：“無限，是在人的認知里；有限，是在神的認知里”
有的人回答：“因為人有思想而無限大，沒思想則有限大”
有的人回答：“我沒有腦子所以從來不思考這樣的問題”
有的人回答：“搶了無數純情少男的心”
有的人回答：“我的宇宙是有限大的，只能夠裝下小哥哥你[微笑]”
有的人回答：“誰都有過去，但更喜歡向前走”
有的人回答：“傷過，在別人傷害了我心的前提下，也有過吧，人為的都是有意”
有的人回答：“怎麼算傷別人心？傷心和被傷心本來就是個很正常的，這麼假大深的問題，我覺得沒什麼討論的意義。生活情緒本來就很難定義”
有的人回答：“和我沒關係”
有的人回答：“那也不是我一個人的錯啊”
有的人回答：“有限，我感覺他只是在一個黑暗的抽屜里”
有的人回答：“我覺得不斷接近無限吧”
有的人回答：“我感覺我好像還沒那個能耐傷別人的心吧[不開心]”
有的人回答：無限大，宇宙有限問題唯心主義
有的人回答：“無限大，就像我對你的愛一樣”
有的人回答：“傷過，我不是故意的，我可以補償”
有的人回答：“它有限大和無限大跟我現在有啥子關係唉”
有的人回答：“我傷不傷別個的心有跟你有啥子關係唉”
這是肖康心碎的時間，總是傷及他人，但肖康也總有辦法逃脫，他就是這樣的混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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