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情不知所起

談書墨第一次看見林曦白的時候，是九歲時，在斯年家，聽說他有了個新妹妹，大家都好奇的想認識。

聽到家裏的傭人說她不見了，他第一次看見過沉穩的孟斯年那麼著急，所有人出動只為尋找這個素未謀面的女孩。

他是第一個找到她的，柔弱的女孩竟然在玫瑰園裏睡著了，他輕輕的蹲下，細數女孩沾着眼淚的睫毛。

他看着她皺起眉頭，喊着“媽媽媽媽，別離開我”。直到她溫暖的小手抓住男孩微涼的手臂。

他一動也不敢動，就那麼靜靜的，讓她抱着依靠。

後來她醒了，睜着大眼睛看着他，來不及擦去的晶瑩裏面夾雜着好奇和戒備。

他聽見自己稚嫩卻沉穩的聲音響起：“我是談書墨，你叫什麼名字？”

“林曦白。”

談書墨看着眼前的女孩，恍然想起那首詩。

林音幽幽晚，白羽拂華枝。

傾心比葵藿，朝夕奉光曦。

後來，他看見斯年他們着急的衝進來，看着她鬆開手，衝進他懷裏喊“年哥哥。”

“謝了，書墨。”然後孟斯年將小小的林曦白攔腰抱起，而她，踏踏實實靠在他懷裏。

看着他們離開，他動了動已經些許麻木的手臂，揚起一抹笑“林曦白。”他喃喃道“你真好看。”

從此，少女的模樣便印在他心中，情不知所起，一往情深。

時光荏苒，歲月如梭。

他們幾個人青梅竹馬，一起長大，開玩笑沒有底線，彼此之間也沒有任何秘密，可是從何時起，他的眼裏充滿惆悵。

剛開始，他也說“白白，你真可愛。”“白白，你真好看。”“白白，以後做我的新娘好嗎？”

他不是沒有努力過，他也以為林曦白總是淡然的，溫柔的，不見波痕的，對所有人都是一樣的。

可事實不是這樣，他發現，他只是這樣對他們而已，對孟斯年是不同的。

他玩通宵不回家，她會生氣；他和女孩走的近，她會皺眉；他擔生氣發脾氣，她會撒嬌哄他；他生病難受，她就夜以繼日悉心照料。

慢慢的，他不再說了，他總是紳士的，體貼的在她身邊，看着他們鬧，他們笑。

這一看，就是十多年。

十六七歲時，他會在夢裏夢見她，窈窕淑女，巧笑倩兮，他對她有了男人對女人的衝動。

夜裏，偶爾會猛然驚醒，察覺到雙腿間的粘稠，他低咒出聲，去衛生間沖個涼水澡。

聚會時，不知不覺間看她會看出神，直到她明顯的避開他熾熱的目光，他驚訝於自己的變化，他決心改變。

他出國深造兩年，回來時任職仁和醫院院長，斯年和曦白已經是男女朋友狀態，他瞭然一笑，早已放下這段不能說的單戀。

他見證他們的甜蜜，寵溺，難捨難分，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也經歷着他們的彆扭，冷戰，折磨和痛苦萬分。

最大的裂痕出現，白白出國了，為了趕回來給她過生日的芸姨去世了，孟叔救回來，卻失去雙腿，如今還在用呼吸機維持生命，不知何時能醒來。

一夜之間，他察覺到斯年的成長，像變了個人一樣，不再幽默風趣，而是寂靜寡言。

而他們之間好像真的完了，談書墨心疼林曦白，也心疼孟斯年，他看着兄弟日夜沉淪痛苦，她在美國失去了消息，除了沈嘉歆誰也不聯繫。

他們徹底分手了，好久，孟斯年沒發從過去走出來，後來，孟斯年身邊出現了一個叫蕭以馨的女孩。

遠遠看去，她的側影竟和林曦白有七分像。

慢慢的，孟斯年臉上又出現了久違的笑容，他對她，稱得上有求必應，可是卻是不逾矩。

談書墨有些開心，為孟斯年，也為自己，或許，他真的放下了，或許，他和林曦白有一絲機會。

他去美國尋找她七個月，拜託眾多好友收取她的消息，看着她一點點進步，看着她慢慢褪去小女孩的稚嫩，蛻變成舉手投足充滿魅力的女人。

然後他破解了她的私人博客，她發表着日常心情，簡短的時尚語錄。

看見了一條草稿留言是“孟斯年，別放開我，我捨不得你。”日期是九月三號，芸姨去世的日子。

他皺眉，繼續往下翻，簡單的話語，可他從裏面讀到了深情，不舍，悔恨，和無助。

那些話里，沒有署名對誰說的，可談書墨知道，一直都是孟斯年，只有他是她生命里的主角。

“你知道嗎，我後悔了”

“我過的很好，也很不好”

“我想你了”

他看着那一行行話語，腦海里閃過她恬靜的樣子，談書墨搖搖頭，買了當晚的機票回國。

有一次他聽見斯年低沉的聲音“以馨，我最愛你的背影。”他感覺到心臟的抽痛。

他苦笑，看吧，談書墨，你竊喜什麼，妄想什麼呢？就算他們分開了又怎樣，你以為你能有機會嗎？

這段來不及說出口的愛戀，將徹底被埋葬，再也揭露不了分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