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6 章

第 66 章

66

攝像頭在樹葉中間藏的很隱蔽,她能清晰地看清楚那些人的動作,什麼符籙什麼法寶之類的,統統都往她這邊扔過來,加上忽如其來的巨大威壓,何喬感覺自己就要被嚇死了。

本來就重傷稍愈,再被這樣誤傷,那她就不用活了。

這時候收回攝像頭已經來不及了,她顧不得隱藏自己,正準備運轉全身靈力抵擋襲擊,她頭頂的那個東西比她反應速度更快、忽然之間重量增加,沉沉的扣住她生出來的藤蔓,一陣巨大的靈力波動傳過來。

手機中那些人像是被颶風裹挾着,四散拍飛。

那個很眼熟的女子當場就被甩到一顆大樹上,掉下來暈死過去;剩下四個人也是重傷之相。

何喬聽到頭頂一聲巨鳴,震得人幾欲暈去,她連忙用手堵住耳朵,像棉花一樣軟綿綿的絨葉很快堵滿耳洞,讓她不那麼痛苦。

外面那些人就沒她反應靈敏,原本受傷行動滯礙,此時雪上加霜。

在她頭頂一輕的瞬間,她看見視頻里,突然出現了那個老鷹用最快的速度俯身下沖,尖利的鷹爪抓住一個男人,凌空飛走了。

這個變故來的十分突然,地上清醒的三個人發出尖叫與暴喝。

兩個男子踉踉蹌蹌的踏上飛劍追了上去,剩下一個少女猶豫再三,最終守候在暈倒的那個女子身邊,迅速用什麼手法布下隱匿陣法,兩人就消失在手機視頻的畫面中。

看起來很詭異的人就不見了。

終於清凈了。

何喬感覺自己從醒過來到現在,好像都過了一個世紀那麼久。

平復了好一會兒心情,她想着要不要出去和那兩個女的打聲招呼問個路,畢竟那兩人已經是傷員,不可能對她造成什麼威脅,……可怎麼解釋自己的見死不救呢。

或者就這麼等下去?

也不是很好,萬一這裏距離龍骨山太遠來不及回去,她臨時也沒地方搭船。

幾番猶豫之間,視頻中忽然出現了一個身影。

何喬心中一緊,警鈴大作,她如果不是看到這個人,是根本感覺不到有靈力波動的,可見這人境界一定很高了!

果然,就在她緊張萬分之時,那人朝她所在的樹頂看了過來。

但很快那男子只是微微皺眉,用神識探了一遍就收回不再注意這裏,他的注意力放到那兩個女子藏身之處,伸手隔空一抓,靈力碰到隱匿陣法被擋住。

那男子停手沒在攻擊陣法,而是四下里觀察一番,並在某個空地撿到一隻棕黑色羽毛。

緊接着遠處有趕來好幾人,都是男性,好像和先來的男的是一夥,後來者向先來的那人打了招呼,然後在那人的指示下,重重的想隱匿陣法攻擊去。

忽然陣法中射出小蛇般迅猛的火舌,分別衝著那幾人的面門而去。

何喬看得心驚肉跳,又怕那兩個女子撐不住,最後落得不好的下場,又怕自己被這伙男的發現,鬼鬼祟祟的下場更慘,這回真的一點見義勇為的想法都沒有了。

剛剛那隻老鷹,她還有個蛇皮可以對付,現在對方是人類,根本就沒有她心軟的餘地。

很快一邊倒的戰鬥就結束了。

兩個女子被那幾個男的擒住,清醒的那個恨恨地瞪向境界最高的那人,說出來的每句話都叫何喬叫苦不迭:

“李從厚!我王家待你不薄你恩將仇報就罷了,現在居然認賊作父,你就不怕沾上心魔萬劫不復嗎!今日我和姑姑就算命絕於此,我們也不會隨了你的願!”

原來是李家和王家,她都不認識。

只是這姑娘的江湖經驗太低,就這麼說出來,那裏還有機會尋死?

果然不出她所料,那姑娘的話音剛落,還沒做出什麼實質性的自傷舉動,整個人就被打翻在地,口吐鮮血不止。

何喬的攝像頭不敢再往前面頭,她想着不動聲色地撤回攝像頭,卻又怕稍微一點動靜就被那高境界的男人發現,只能硬着頭皮把對方所有的戲都看完。

兩個女子被帶走。

後來的四個男的也都先走一步。

只有那李從厚,仍然站在當場,環顧四周,長長久久的沉默不語,看得何喬心驚膽戰。

就在她整個人僵硬的就要崩掉,那男人終於出聲,好聽的男中音回蕩在她耳邊,像是帶了靈力似的震得人渾身難受。

若不是剛才她受了老鷹的鷹吼功這個重型武器的攻擊,現在也不會輕鬆地化解掉這男人無差別的音波攻擊,可畢竟不怎麼好受,她皺眉看着視頻中的人。

他說,“不知閣下師門何屬?在下西京李氏第十代玄孫李從厚,恭請擱下現身一敘。”

何喬肯定不可能現身她又不是傻。

但現實是人家比她力量強。

沒有得到應有的回應,李從厚猜測藏匿之人應當只是個散修,所以就更加不把對方放在眼裏,朗聲笑道,“這裏一共有六個人來過的痕迹,其中三人追着玄翅雕離開,兩人被我的手下帶走,還剩閣下一人蹤跡尚在。”

何喬心中暗罵,卻並無辦法可破此僵局。

李從厚見詐不出這人,又因這裏到處都是那隻玄翅雕的氣味,尋起人來肯定要費一番精力,仍舊好言相勸說了半天,但不知為何,這個藏起來的散修一點靈力都不曾外泄,且根本不用神識,讓他無法捕捉。

若說對方是個境界頗高之人,叫他捉不住蹤跡,就沒法解釋為什麼那人不出現;若說對方修為尚淺,卻能藏得這樣好,實在叫人意外。

僵持了許久,李從厚沒了耐性,只能浪費一些符籙。

他掏出幾張中階火雷符,速度極快的沖周圍撒去。

何喬根本不能坐以待斃,立刻調動靈力護住周身,並用層層藤蔓製造盾牌擋住火雷符炸開四齣飛濺的雷火。

她這樣一動,對方立刻就發現了。

對方是練氣大圓滿境界。

李從厚低低笑着,“竟然藏在玄翅雕氣味最濃厚的地方,不簡單。”說著,飛身上前拋出一隻彈珠,那彈珠碰到藤蔓盾牌后,藤蔓就像被汽油澆灌立刻烈烈燃燒起來,然後他伸手重重向何喬所在的地方拍下。

何喬才練氣七層,根本不是這種高階修士的對手。

她在火雷符炸過來的時候就往後騰躍,遇到木系剋星火系攻擊,她有再多手段也試不出來,只能急急下墜到地面,然後給自己身上拍了一張中階神行符,不要命似的逃去。

這一拍撲了個空的李從厚有點意外,沒想到對方不僅是個女子,而且還反應這樣快。

他大步流星追了上去。

這種他伸手就能捻滅的小人物,就算有神行符,也只是快了那麼一點點,他甚至不用符籙就能追趕地上,所以不急不緩地遠遠綴着。

十幾分鐘后,神行符的靈力耗盡。

何喬揚手就又是一張符。

身後如影隨形的威壓根本甩脫不了。

眼看中階神行符就要用完,再這樣下去只怕她難有好下場,何喬只等這張符籙靈力耗盡,沒繼續拍符,而是迅速躲藏到一顆大樹的樹洞當中。

這次躲避很匆忙,避不開李從厚的查探。

他從法器跳下來,沉穩地走到她藏身所在,抬手轟掉整棵大樹,並放出困仙鎖牢牢控住住因奔跑和懼怕而狼狽不堪的女人。

等看清對方的樣貌,李從厚拍死對方的手頓了頓,踟躕道,“……何喬?”

何喬狼狽的坐在地上,聽見對方喊出自己的名字,聳然一驚。

然後就聽見李從厚問她,“周松在哪裏?你身邊那個化形妖獸在哪裏!”

何喬聽得糊塗,她不曉得那日攻擊她和周松坐着的車的人是李家的,所以對李從厚的問題不知從何答起,只能盡量讓自己的生意能保持冷靜,冷冷地瞥了他一眼,問道,“你是說么么?”

連名字都有!

李從厚更加不敢貿然對這女人動手,她現在落在自己手裏不假,但若殺人後從這秘境中出去,化形大妖想要弄死他簡直易如反掌,就連他們李家衝擊元嬰的老祖宗都被那孽畜弄的不知蹤影了。

可就這麼放過她顯然不可能。

他看着何喬漂亮的容顏,嘴角勾起一抹笑容,伸手彈起一層結界,開始脫兩人的衣服,笑道,“既然是周松的女人,我嘗嘗滋味又何妨?小乖乖聽話,我保證你比在周松身下快活!”

何喬臉色一白。

他娘的她還是個處好吧!

身上的衣服就像紙糊的一樣,一下子就被撕開,青天白日的暴露在陌生男人眼前,何喬眼淚禁不住大滴大滴的留下來,梨花帶雨的喊着“不要”,並罵起李從厚和周松。

李從厚越聽心越火熱。

只要上了這女的,他有一萬個方法叫她死心塌地跟着他。

女人都她媽賤。

李從厚伸手按住這女人。

忽然他臉色變得奇怪,緊接着無數根比頭髮絲還要細的藤蔓爭先恐後地鑽進李從厚的鼻子耳朵和嘴巴這些帶孔的地方,瞬息之間,他整個身體變成淺綠色,所有從他七竅進去的綠色藤蔓,嘩啦一下衝破他的肌膚,帶着血色興奮的撕毀了這個人。

鮮血和皮肉被藤蔓貪婪的吸食乾淨。

何喬閉上眼睛用闊葉藤蔓護住身體,疲憊的倒在柔軟草叢,斷開與那些吸食血肉的細絲藤蔓之間的聯繫,然後抖了抖身上沒有靈力控制的困仙鎖,仰望天空十分難受。

第二次殺人了。

從她第一次能夠自如控制植物以來,她設想了無數種有趣的獵食野味的方法,……沒想到這些方法全都用在了殺人這個事情上。

閉上眼讓自己冷靜一下,她迅速回過神,取出備用的衣服換上,收了李從厚的困仙鎖,然後繳獲對方掉下來的兩個儲物袋,一個靈獸袋和其他零零碎碎的東西。

最後用藤蔓把剩下的痕迹全都拖入深深的底下掩埋起來。

打掃好戰場,何喬算着方向,朝着一個方向走去。

大概是她的壞運氣都用完了,這一路上遇到好幾撥修士,境界都和她差不多,大家還沒碰面就紛紛避開。

然後她隨着眾人匆匆奔走的大流,終於找到方向,摸准了龍骨山的位置,給自己拍了一張低階的神行符,想趕在落日之前趕到龍骨山周圍。

可惜低階神行符效果實在不好,直到晚上十點多了,才堪堪到達龍骨山幾百里之外的碧落谷。

何喬在谷中行了一個多小時也沒走出去,心道怕是迷路了,擔心這地方遇到不好的玩意,尋了個不算潮濕的穀道,用藤蔓挖了個三米深的土洞鑽了進去。

然後用催發附近的植物密密遮擋住土洞窄窄的入口,只留下空氣進出入的小孔。

這次她有了些許經驗,在洞口設置了三個不同方向的隱蔽攝像頭,並在附近扔下不少灰色孢子菌種,若是有人靠近,她立刻就能催發孢子開傘,噴出讓人稍微反應遲鈍的氣味。

李從厚就是着了這種孢子的道,才叫她抓住機會弄死了。

這種孢子開放時的氣味很獨特,不去注意基本上聞不到,又因為不是化學武器而是物理武器,加上個頭太小,大概不會有人能抵抗得住。

安頓下來,何喬躺在鋪滿柔軟草垛的洞裏,像灘泥一樣的不想動彈。

人不動彈,有代替她動彈的藤蔓。

很快,無數根藤須從四面八方穿過泥土,集中到她所在的地方,藤須尖尖卷着各種各樣的植物種子,全都堆到她身側的玉盒裏,很快方圓20米之內的種子就都齊活了。

她閉上眼睛一邊休養生息,一邊用生命力去感知這些種子的能量。

感知到一半,她就睡著了。

第二天醒來時都九點多。

何喬難得過了個太平的夜晚,這周圍什麼異動也沒有,她就乾脆在洞裏把李從厚的幾個家當查了一遍,這不查不知道,一查就讓她驚訝個徹底:

那三隻可憐的小貓居然被收在這個人渣的靈獸袋裏!

感知三隻小貓的存在後,何喬默默想着,大概它們的媽媽已經不在了吧,……她也有一份責任在裏面;這個念頭甩過腦,另外在靈獸袋裏還有其他幾種妖獸的幼崽,都是奶氣十足的小崽子。

難道這李家是干靈獸生意的?

何喬帶着疑惑給靈獸袋裏的小動物們分別扔了一些飄仙草,然後放下靈獸袋去翻檢那兩個儲物袋。

一個儲物袋足足比周松給她的那個大了幾十倍,簡直就是個移動的超市倉庫大小,裏面的東西卻不是很多,零零碎碎,——何喬查探了裏頭的東西,竟全都是女人才用的,可見這東西差不多也是李從厚從哪裏奪來的還沒來得及整理。

也對,只怕也就像她這種沒眼界的人,才會在重重危險隨時會掛掉的秘境中,不忙着自身安危卻忙着檢查戰利品的。

這樣想着,她也沒停下手,又檢查了另一個儲物袋。

一般修士身上只有一個常用的儲物袋,這個袋子裏的東西就很多了,符籙法器簡直是她見過的最多的。

何喬心怦怦跳着,有點激動自己的暴富。

然而一想到法器有可能是有主的,她肯定不能直接拿出來用,就忽略掉這些,將那滿滿一箱子的符籙收進自己的儲物袋裏,然後就在符籙箱子的旁邊發現了傳說中的靈石。

低階靈石一大箱,中階靈石二十多個。

另外還有一個高階靈石。

統統收到自己包里。

何喬最後忍不住撿了幾個看上去很不起眼的、大眾模樣的法器,扔到自己儲物袋中,然後準備找個地方處理掉李從厚的東西。

至於另外一個儲物袋,她不是袋子主人的加害者,用起來一點心理負擔都沒有,很大方的收入囊中。

檢查完勝利品,何喬把昨天沒探查完的種子一口氣全都感知了一遍,意外的發現這裏面竟然有九葉參的種子,心中有些激動,恨不能立刻衝出去去把那九葉參採到手,那可是納蘇秘境靈植排行前十的的奇珍!

何喬從洞裏出來,隨手扔掉祛除了自己氣味的李從厚的儲物袋,朝着藤蔓指引的方向,不知不覺就往碧落谷的深處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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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走了三十來分鐘,何喬忽然感覺不對。

九葉參根本不是碧落谷的東西!

大地圖裏標註的碧落谷最好的靈植,是一顆被火烈幻影狐守護的鳳火木,九葉參是長在碧落谷旁邊的火山堰塞湖旁邊,難道她是受了火烈幻影狐的迷惑?!

她立刻止住腳步不再往前繼續走,周圍的環境已經變得難以認清來時之路,如果她還堅持往裏走,只怕想走出碧落谷,沒有兩三天是不行的。

況且她已經有了一隻金色花朵的青岩草,不能再貪心。

猶豫了一分鐘,她就掉轉頭準備往回走。

結果如她所料,往回走的路全然沒有了方向感,漫漫遮天蔽日的大樹長在縱橫交錯的山谷當中,向上看不到太陽,地上沒有河流流淌,鳥鳴聲也無法幫她指引方向。

何喬伸手生出藤蔓將自己拉到大樹頂上。

不往上爬不知道,這樹頂幾乎比二三十層的樓還要高,樹冠之上還有密密麻麻的各種藤蔓纏繞,幾乎遮蔽了整個山谷,這樣的樹頂就像是三國裏面的連環船,樹枝樹葉被藤蔓連起,只要略施靈力就能輕鬆在樹頂上連續騰躍。

坐到大樹頂上確認了方向,何喬便直接從棵棵大樹的樹頂上前行。

行至十來分鐘,忽然腳下的大樹一震,她如遭雷擊吐了一大口血,一個分神就從樹頂掉下,幸而她及時伸出藤蔓給了緩衝,才沒在落地時受傷,但身上好幾處都被樹枝劃破,較為狼狽。

就在此時,不遠處的震源傳來虎嘯龍騰的聲音。

那震天動地的動靜根本不像人類的打鬥。

何喬心底一顫,她終於知道這附近為什麼沒有人了,而且也沒有見到任何動物、妖獸的存在,前面的搏鬥傳來的威壓簡直是她無法抵擋的。

掉在地面的瞬間,她想也不想的甩出么么的蛇皮披在自己肩膀,還抖着手打了個死結。

然後她才緩過勁來一般,給自己吃了好幾顆回春丸,沒辦法只能就地打坐療傷。

幾個周天之後,何喬感覺好多了,睜開眼準備離開這鬼地方,結果一睜眼就看見眼前兩隻犀牛一樣大的妖獸,正虎視眈眈的等着自己,彷彿下一秒就要衝上來撕咬踩踏。

看到她醒來,一隻犀牛鼻子噴着氣,前蹄在地上不停地跺腳,另一隻犀牛面目不善的等着她,張開嘴朝天狂嘯,震得周圍越發安靜,十分厲害。

何喬被嚇得多了,此時再怎麼害怕,也還知道要冷靜。

只怕如果不是她脖子上的化形大妖的蛻皮,她現在早都掛了,這樣一想,妖獸還是比人類可愛多了。

何喬心中略安定,張慌的心情被慶幸取代了不少,她咳了咳,有點不確定的開口,道,“前輩好,我,我就是路過,借個路回家。”

這兩個妖獸身上的氣息沒有仙鶴的氣息精純。

她猜測,只怕這犀牛還沒有仙鶴的境界高,仙鶴尚且不敢啄么么的皮,這兩隻肯定也不敢過來,於是她緊接着從手掌心催發出好多飄仙草,不是很熟練的賄賂兩隻妖獸,“那個,借個路,可以嗎?”

也不知道這兩隻犀牛聽明白沒,反正長嘯的那個犀牛把鼻子往飄仙草上蹭了蹭,吃了好幾口,而另一隻也不落後,跟着拱上來一起吃。

何喬鬆了一口氣,站起來就準備離開。

忽然兩隻犀牛抬起頭一起看向她,嚇得何喬雙腿不穩又要坐到地上,卻見那隻長嘯的犀牛從嘴裏吐出來一個東西,直接扔到她腳下,然後兩隻犀牛繼續低頭吃草。

這是公平交易了?

她撿起腳下的東西,連連道謝后也不敢查看這是什麼,匆匆朝着別的方向跑去,頭也不回的個自己拍了最後一張中階的神行符,瞬間離開這鬼地方。

再沒有別的人和妖獸的打擾,兩個小時后她終於成功離開碧落谷。

倒是碧落谷里兩隻金角犀慢吞吞吃完飄仙草,意猶未盡的往那人類離開的方向看了幾眼,大概是心理鬥爭了良久,最後還是搖搖晃晃的回到剛才大戰死狐狸的地方,把那狐狸屍體分食掉。

若不是這隻死狐狸膽敢偷他們守候幾百年的九葉參,他們才不想跑到這鬼地方來。

兩隻金角犀幹掉死狐狸,一隻叼走死狐狸守了幾百年的相似斷腸草,另一隻叼起被狐狸偷走的九葉參的花頭,搖搖晃晃的回了自己棲息的靈湖旁,一點也沒發現花頭裏已經成熟了的種子已經不見了一顆。

何喬逃出碧落谷,有了中階符籙的幫助,不到一天就回到了龍骨山旁邊的密林。

當日她就在這裏藏了五天才離開。

如今她打算故技重施,可還沒走到那棵最大的樹跟前,就有一道熟悉的聲音驚喜的喊住她:

“何喬?!是你嗎?你終於回來了,我們還以為你……,嗯,以為你明天才來呢!”

何喬循着聲音望過去,馮欣他們已經在這裏安營紮寨了,大家看上去都十分狼狽,大概是經歷了不少戰鬥,大家連衣服都沒換,就在此處直接休息。

可這裏頭怎麼少了那個烏慶?

她不多嘴,從善如流的和大家到了招呼,像是重新回到人類社會一般,頗有點可以喘氣的愜意感,最後坐到了馮欣的旁邊,“我還好,早上碰到兩隻特別厲害的妖獸,當時吐了一大口血,要不是有逃生符籙,估計現在早掛了。”

也許是烏慶掛了,所以她沒有問一句“你們呢”。

然後大家都問她那兩隻妖獸的樣子,何喬簡單說了是兩隻犀牛打架,不一會兒,大家都累了似的,說話聊天的結束了話題,之後就靜靜地各自靠着大樹閉目休息。

龍骨山淺灘是納蘇秘境的一個公共船舶停靠點,所以這裏一般來說不會有人不長眼的大開殺戒,除非這人不想在人類社會混,打算長久駐紮在納蘇秘境裏。

只是從來沒有人能夠從秘境關閉撐到另一次秘境的開啟,所有留下來不出去的人,後來就再沒有出現過。

這麼安靜下來,何喬就發現這裏不止他們這一個分隊,還有其他不少小組都已經在這裏找地方休息了,當然也有不少單打獨鬥的散修散坐周圍。

這一夜過得比較漫長。

所有人都不會真的放鬆休息,儘管有修真治安條例的約束,可畢竟財帛動人,鬼知道有沒有人這時候起歹心。

何喬靠着一棵三十來年的大樹,四周佈滿了各種迷惑性的孢子,身邊也都是一觸即發的荊棘與藤蔓,真要有不妙了,也不會被人莫名其妙要了小命。

沒有睡覺的,也沒有打坐修鍊的,就這麼枯坐到天明。

次日十一點,納蘇河的河水變得澎湃起來,先後有人站到河邊準備等到正午十二點時,放下船就此離開。

然而大家都聚集到河邊分着先後次序時,秘境深處又趕來一批人,動作迅捷地抵達龍骨山淺灘。

諸人看了一眼,前頭有修真世家的人道,“西京李家的人。”然後主動斡旋讓大家給李家人讓出了位置。

隊伍里自然有不滿的,但總體來說都不想在這最後檔口惹是生非,讓位置的過程很順利。

然而李家到了之後,當頭一位築基大圓滿的修士落地就放下威壓,目光極冷地望向此處所有的人,聲若洪鐘道,“在下西京李家李忠德,不知諸位可有見到我家劣子李從厚?若有劣子消息,某當重金厚謝。”

李從厚!

何喬臉色茫然心中緊張的要飛起。

人家爸爸找來了!

怎麼辦。

沒關係,她是練氣七層李從厚比她好像高出好幾個境界,她怎麼看都不像有嫌疑的。

果然李忠德的威壓主要集中在練氣九層以上的人群里。

而且還沒有關注他們這些散修。

所以李忠德的威壓即使很厲害,對何喬的影響也是有限的,她這會兒也不敢拿出手機擺弄,也就掏出ipad,學着其他事不關己的人埋頭繼續玩起遊戲來。

那李忠德在這裏和幾位世家之人說了些話,也沒有大張旗鼓的繼續以勢壓人,停留了十來分鐘就帶着人走。

李家人一走,事不關己的諸人立刻就紛紛議論起來:

李從厚掛了吧,看他爸那樣子就差不多!

這些李家人不就仗着他們家有個衝擊元嬰的大能嗎?

哎,你難道不知道?

知道什麼?

他們家的那位老祖宗失蹤啦,就在納蘇秘境開啟前十幾天就不見了,好端端的人怎麼都聯繫不上,也不知道現在回來沒。

難道是隕落了?那位大能都衝擊元嬰多少年了!

各種八卦滿天飛。

何喬聽了一會兒,覺得跟自己沒什麼關係,繼續玩ipad遊戲。

而躲在暗中觀察諸人的李家人,將他們走後表情不對勁的一些人記下,等出了秘境再一一查探。

過了十二點,隊伍開始動起來。

何喬跟在馮欣後面上了方凌的小舟,大家的心情就沒那麼緊張了,方凌在前頭掌舵,船最後是小隊裏剩下的唯一男修朱嶂,中間是女修。

自從她回到小隊,馬明月就一反常態不言不語,雖然神色之間沒有悲凄之色,卻也始終冷冷淡淡不似從前。

船上空間很小,四個女的坐在一起連躺下休息的地方也沒有,有了這樣一個冰美人鎮着,大家再想聊天什麼的,就沒有了氣氛。

馮欣悄悄和馬明月說了句什麼,之後兩人都是沉默不語。

這樣的氣氛一直延續到下船。

何喬跳下船在真實的大地上來來回回的走着,十分感慨,有一種重回祖國母親懷抱的感覺,要不是出秘境還有很多事情,她都想在這裏好好拍幾張照片留作紀念。

畢竟是她第一次進秘境,獨立完成挖掘任務,最後略受小傷的活着出來了。

之前交錢的人都走了。

像她這種沒錢的窮貨就得帶着玉簡,去桌家駐紮的地方完成契約認定。

正好債主方凌跟她同路,大家約好下次秘境有機會再組隊,將何喬拉入群聊后,兩人道別了隊友一起去了那邊排隊。

前面的散修交納的東西零零碎碎什麼都有。

還有人交靈獸的。

何喬原本只是掃了一眼就收回目光,可忽然凝神一頓,趕緊抬頭再去看,最前頭的修士交納的靈獸,居然是那隻虎貓媽媽!

它居然還活着!

何喬興奮極了,立刻就想上前將那隻虎貓媽媽買下,但理智拉住她,她現在不比人家富裕,等待會兒她兌換完過路費,用剩下的錢看能不能將那隻貓媽媽買到手。

抓着虎貓的那個修士不論身形還是聲音,都和她視頻里的幾個歹人不一樣,也不知道是不是最後黑吃黑,還是他們另有合伙人只是當時沒出聲。

就這麼焦慮的等着,她不時地往前頭探看。

虎貓被收走後就不見了,也不知道關在了哪裏。

終於輪到方凌。

方凌交了兩棵靈植:一株完整無損的百年血靈果,一株五十年的天心藍葵。這兩樣東西加起來超過了過路費的綜合還有不少盈餘。

何喬這時候才想起自己的問題。

她要交哪個東西呢?

那個金色的青岩草之花肯定是不能交的,那品相看起來相當值錢,很不值得花在過路費上;剩下的東西除了大堆大堆的種子,她就沒有能拿得出手的,難道要交飄仙草不成?

這時,她聽見方凌對卓家人道,“再加上這個一百年的七月麻,我要剛才你們收到的那隻風雷豹。”

風雷豹?

然後獃獃的何喬就看到,卓家人從後面取出那隻關在籠子裏的虎貓媽媽,當著方凌的面檢查妥當,然後放進靈獸袋裏交給他,銀貨兩訖。

那不是,糟了。

何喬反應過來時,已經輪到她交東西了。

這下怎麼辦!

她慌裏慌張的掏出一大堆飄仙草放到卓家人面前,然後急急扭着頭對方凌道,“你先等等我,我還沒給你付費吶,等我啊我馬上就好。”

然而驗貨的卓家人看到這些大路貨飄仙草,甚至都沒有用玉盒裝,氣的臉色沉的能滴下水,冷冷的打斷她的話,“這就是你的靈植?”

周圍傳來竊竊私語和嘲笑聲。

何喬這才反應過來,有些皺眉,怎麼仙鶴和犀牛都識貨,你這老頭子一點眼裏都沒有!

她也跟着冷哼一聲,伸手就把那一堆飄仙草扔進自己靈獸袋裏,餵養那幾隻靈獸幼崽,然後高冷的“啪”一聲,把犀牛送給她的半截子靈植甩到卓家人跟前。

總歸是犀牛藏在肚子裏的東西,這總不會錯吧。

然而,周圍這回都安靜下來,就連方凌也都臉色不對的湊上來,沉聲問她,“這六百年的相思斷腸草你從哪裏得來?這東西你收好別亂來,我替你付了過路費。”

說著,伸手就要把隨便扔在桌子上的靈植拿走。

可卓家人速度更快。

一隻大手穩穩地阻止了方凌的動作,諸人面前出現了一位儒雅的中年男子,他溫聲笑道,“這位小友難道想壞了規矩?既然是這位道友拿出來抵過路費的,斷沒有生意做到一半就撒手的道理。”

厚重的威壓落在方凌身上,生生壓得他嘴角流出一絲血跡。

何喬也是嚇傻了,六百年的靈草!她是不是有毛病啊,然後緊張的看嚮應該受了內傷的方凌,糾結了半晌,才轉過頭對卓家的中年男子道,“這是我朋友,你把他弄傷了很不好,……東西是我拿出來的,我比較窮手頭沒錢,你得拿出能襯得上我靈植的東西來找。”

然後她很沒有品的伸手在半截相思斷腸草上掐了一片葉子,扯了一根根須,並點頭道,“這靈植我得來的很着急,沒有來得及裝在玉盒裏,所以也沒有分,既然我拿出來就不可能亂規矩再拿回去。我大方一點,就掐這麼點留下,剩下的都給你們吧。”

她手速太自然太快,而且還沒用靈力,那種年修士沒防備就丟了這麼一點葉子根須,心裏十分心疼,但又不好說什麼,生怕這女修反悔。

向來女修是最容易出爾反爾了。

中年男子勉強認了這個說法,不再耽擱用玉盒裝起這靈植,對何喬和方凌道,“不知二位道友想換取什麼?”

在方凌出手的時候,中年男子就將這邊設了結界,外頭看不清也聽不見。

何喬也不知道該要什麼,就看向方凌。

方凌很清楚這位何姓女修是個新人,不曉得她是如何這樣年輕就練氣七層,也不曉得她如何得到這六級妖獸守護的靈植,但很顯然她身上的機緣比自己好,賣個好也無所謂,便開口相幫,說道,“這六百年的相思斷腸草珍貴之處自不必說,何道友換取十支五百年的靈植恐怕也不為過。”

這話說得很有對罪人的意思。

如今就連百年的靈植都是個寶,還五百年十個!

何喬沉思不語。

中年男子多看了方凌一眼,笑笑,不做聲。

方凌繼續道,“以此類推,百支四百年靈植,千支三百年靈植,萬支二百年靈植,十萬支一百年靈植。”表情坦蕩神色自然,一點也不覺得自己說出來的話有多麼荒謬。

但在場的三個人都知道了他的意思。

這東西就是無價寶。

何喬心裏好後悔,還不如那個青岩草之花呢。

卓家這位築基中期的男子不動如山,繼續聽方凌說話。

“但是這靈草煉製丹藥的話,又是另外一回事了。”方凌說道,“如今何道友是散修,無論是修真資源、還是背景靠山都一概沒有,所以前輩應當在這些方面補償何道友才是。”

說是要補償,要在資源和背景靠山上補償,他卻沒說具體內容。

何喬跟着點點頭,她也是這個意思。

兩人看向卓家前輩。

卓家前輩笑了笑,對何喬道,“方道友所言極是,我們卓家雖然無法同京城的金家和關家,但在這京城之外,還是能說話算話的。”

這話不假。

有能力獨自坐擁大秘境的家族,自然是不可小覷。

卓家前輩道,“不知小友可願加入我們卓家,有我作保,定能保你拜金丹大能做弟子。”

這個,怎麼說呢,理論上何喬自然不會推卻這樣的好機會,但她已經是周家庇佑之人,不好腳踏兩隻船。

也不知道周家和卓家什麼關係。

何喬為難的看向方凌,嘴角動了動,沒說出個所以然來。

方凌不知道何喬為什麼拒絕這樣的好機會,又不好代人行事,只能疑惑的看向她。

何喬沒辦法,只好出聲詢問,“前輩做主晚輩自然誠惶誠恐,只是,我有些事情不知從何說起,只望前輩不要怪我不會說話,——”

說著,她民樂抿唇,在卓家前輩點頭示意之下,問出自己的問題:“我就是想問問,卓家與海京周家,還有西京李家的關係如何?”然後閉上嘴認真的看着對方。

卓家前輩瞭然點點頭,看來是這姑娘和這兩家有些牽扯,所以才有此一問,一一答道,“我們卓家向來不參與江湖紛爭,不過百年前有位姑奶奶嫁入了海京周家,這些年多多少少有往來,只是人情這東西最不好說了。至於西京李家,我們兩家泛泛之交,並無交好,也無交惡。”

何喬鬆了一口氣,那就大家立場基本一致了。

於是她又問道,“我之前與周家有些往來,如今算是受着周家的庇佑,不知我入卓家,會不會不妥當?”

這話很直接了。

方凌訝異地看着她,這位道友真是戲多,還受周家庇佑,真是受人家庇佑,怎麼來去都不上周家的船,跑到他們這些散修跟前混呢!

倒是那卓家前輩認真回答問題,“這是無妨,所謂庇佑只是一中好聽的說法,我看小友既不像是會給周家供奉、也不像是周家養的門客,待我去信一封,周家自然會給這個面子,兩家原本就有淵源,並不算是貳於周卓兩家。”

這答案也是直白。

就差說她在周家本就沒什麼大的臉,對方不會揪着她不叫她人往高處走。

何喬於是轉頭看向方凌。

方凌點點頭。

何喬便對卓家前輩說,“既然如此,何喬便謝過卓前輩,願入卓家為門客。”

既然是做了正經的門客,有了出身,有了實實在在的靠山,是不是就能想辦法救出自己家人了?

然而方凌卻神色古怪,地看向她,“門客?……”

便是那位卓家前輩,也愣了半晌。

何喬有些緊張,“難道不行嗎?”

卓家前輩呵呵笑了兩聲,答道,“無妨。小友天資聰穎,運道超然,入我卓家為門客,甚好。並無不妥。”

方凌猶豫着,最後也沒有開這個口討人嫌。

他方才說那麼多,本就是想着將她送佛送到西,直接拜入卓家,若是能拜卓家的金丹大能為師,那日後的前程絕對不可限量。

然而這門客……

何喬靦腆微笑。

她怎麼可能不懂,可拜入師門就等於多認了一個爹,她那一個爹已經讓她自顧不暇,再來一個爹,誰知道日後有什麼牽扯麻煩。

所謂一山不容二虎,一人不認兩爹,她絕不會給自己多添一重枷鎖的。

何喬鄭重謝過方凌,約他兩日後在大良市見面,然後被人帶着踏入卓家安營紮寨的區域,去拜見此番坐鎮秘境的長老。

待這裏事畢,她便加入卓家,正式成為卓家年紀最小、修為最淺,但卻能直入卓氏修羅門的,座上門客。

何喬在卓家給的帳篷里休息,五心向上打坐入定,……不知這時候,周松在哪裏,做什麼?

她偶爾會想,若是他知道她做了卓氏門客,會怎樣的反應呢。

(第一部完)

敬請收藏第二部《松與喬》,感謝閱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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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兩天更的其實都是當時就存在存稿箱裏的,一直沒有發……

但我現在對後面的大綱完全沒有把握,所以乾脆把故事暫時停在了女主第一次sha人之後。在這之後,女主就正式成為修真者了。。

之後的故事情節我要重新梳理大綱,或者寫新的大綱,如果有興趣,可以收藏《松與喬》的第二部,謝謝!

鞠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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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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