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躺在地上的小黑，滿身的血污，斷了的手鬆散的耷拉在一邊。渾身是傷的小黑很虛弱，但是眼神卻依然很兇惡，呼吸像野獸一般沉重，不時還對這蹲在一旁的魯力呲牙低吼，像極了一隻瀕死的食肉動物。

“那東西不是被驅除了嗎？”魯力看着人不像人的小黑，心裏很不是滋味。

“他被附身太久，自身的靈魂被蠶食殆盡。現在的他已經沒有人性了！”沈傑很抱歉的拍了拍魯力的肩膀：“過不了多久他也會死。”

魯力慢慢的舉起自己的手槍，對準了小黑的額頭，他想早點讓小黑從痛苦中解脫。也許是本能的預見自己的死亡，小黑原本充滿獸性的眼神，慢慢的變得柔和起來。那眼神直直的望了望魯力，又看了看黑黝黝的槍口，喉嚨里發出野獸一樣的嗚嗚聲，好像是在催促魯力開槍。

那隻拿槍的手開始顫抖，魯力受不了那眼神，把臉轉到一邊，卻遲遲沒有扣動扳機。地上的小黑，使出最後的力氣，死死的拉住魯力的褲腳。一旁外表粗獷的李康也咬着牙把臉轉向一邊，他眼中竟滿是淚水。槍聲響起，久久的在大廳里回蕩，嘈雜驚慌的人群也安靜了下來.......

一聲女人的尖叫，劃破槍聲過後短暫的寂靜。所有人的神經呼的一下又繃緊了，沈傑反映很快，衝出了大廳。

大廳外的走廊里，腥味撲鼻，沈傑卻像很習慣這令人作嘔的味道。緊跟在後面衝出來的李康差點被這撲面而來嗆人的味道熏倒。孫聰靈雖然不是第一次聞到這味道，但也只能捂着鼻子能勉強跟上。

沈傑踹開女廁所的門，一個身穿藍色露肩晚禮服的女人，頭淹入注滿水的手盆里，身體不斷停的掙扎，她想把頭伸出水面，卻好像被水中的什麼東西拉住。沈傑衝過去，把手中的青黑色棒子插進手盆，一瞬間盆中的水，沸騰冒煙，隨之像有了生命一般逃進了出水孔。沈傑扶起被溺在盆中的女人，發現這女人竟是廖璐。

“這是什麼東西，真噁心！”廖璐咳嗽着嗆出氣管里的液體，說著乾嘔起來。

“你還是不知道的好！”沈傑扯來紙巾讓廖璐擦去身上黏黏的帶有強烈腥味兒的液體。

隨後趕來的孫聰靈，因為戴着天然水晶眼鏡，所以看到的場景和別人不同，在他眼裏廖璐渾身沾滿了鮮紅的血液。難怪那味道聞起來像菜市場鮮肉區的，原來是血腥味。

突然一陣抽水聲，孫聰靈看到一股鮮紅的血液沖馬桶裏面噴出，直撲向正檢查地上那些液體的李康。

一聲清脆的槍響突然在孫聰靈身後響起，子彈準確的擊中空中的液體，卻只是穿了過去，對它沒有造成傷害。李康反應很靈敏，一個前撲躲開了直噴向自己的液體。

魯力滿眼憤怒，對這散落在地上的液體一陣亂射，直到彈夾打空才停了下來。地面的瓷磚被子彈打得稀爛，那液體也隨着縫隙滲走。

隨後趕來的警察沾滿了大廈樓下的廣場，宴會上都是本市有頭有臉的人物，其中不乏身居高位的官員，這麼大的陣仗也是意料之中。警察全面搜索了整棟大樓，毫無意外的一無所獲。

小黑的屍體被抬出大廳，魯力靠在門上，整個人像失了魂。

“小黑一出警校，就跟着魯隊，一直把他當成偶像。上個月小黑的婚禮上，他喝多了還說要自己將來生兒子也當警察，認魯隊當乾爹，生女兒就嫁給魯隊，因為女兒認乾爹不光彩。”李康發現孫聰靈正看着魯力苦笑着說：“魯隊一直都把他當成自己的弟弟。”

大廳門口，小黑的鬼魂站在那裏，眼神空洞，面無表情，也許他放不下新婚妻子或者別的什麼東西。比起旁邊的鬼魂，小黑顯得更透明，更淡，那是因為被附身那個鬼魂蠶食了大部分能量的原因。魯力摘下眼鏡還給了沈傑，他不想看到小黑木然的站在那裏，也許他是很介意讓小黑變成這樣的，正是小黑平時最尊敬的自己。

第二天，刑警隊長英勇擊斃暴徒的報道幾乎佔滿了所有媒體的頭條。天啟實業為免節外生枝，給警局施壓要求儘快結案，迫於高層的壓力，警局把數日來的凶殺案都歸於小黑一人的身上。為了這個魯力找領導談了很多次，甚至和領導大吵了一架，盛怒之下，魯力給上面遞了辭職信。刑警隊長剛立首功，就離開警隊，警局那邊對輿論那塊不好交代，所以魯力辭職的事被擱置下了，只給他放了無限期長假。

因為警察還有一系列的善後工作，天啟大廈正式解封延後，孫聰靈暫時也不用去上班，但是他不得已收留了因為封樓而沒地方住的沈傑。這傢伙仗着救過孫聰靈，收拾了幾件衣服拖着個大箱子就強搬進來了。搬到孫聰靈的公寓以後，沈傑就沒閑下來，整天都對着一堆圖紙書籍，寫寫畫畫，除了睡覺其他時間就沒停過。

門鈴被人按得不停的響，孫聰靈正不耐煩的開門，正想罵人作死。卻看到魯力提着兩打啤酒站在門口，他穿着一件皺巴巴的襯衣，只系了肚子上兩顆扣子，頭髮凌亂，臉上鬍子茬都冒了出來。

“沈傑在你這兒吧？”

孫聰靈點了點頭，把他讓進了門。魯力徑直到沈傑旁邊的沙發坐下，把啤酒丟到茶几上，抽出一瓶，起開自顧自的喝起來。沈傑沒抬頭，伸手也抽了一瓶啤酒。

“你那晚說的鬼魂都往天啟大廈跑是怎麼回事？”魯力沒有看沈傑，喝了口啤酒問。

“你不是要辭職了嗎？”沈傑還是沒有抬頭，在圖紙上寫寫畫畫，不時敲擊幾下他那台老式筆記本的鍵盤：“我早給你說了，你最好是不要管這事，卷進來這事，後果你是想像不到的。”

“我已經卷進來了！”魯力轉過頭，望着沈傑，喝了一口手中的啤酒。沈傑停住了手中的筆，抬起頭很嚴肅的說：“那你要做好最壞的打算。”繼續喝着酒的魯力，做了個無所謂的表情，點了下頭示意沈傑繼續說下去。

“那晚，我發現那個宴會上有行家，但不是夜更人，手法完全不同，手段非常高明。”沈傑放下手中的啤酒，把面前的圖紙拿起來：“再加上這些東西，我敢肯定，是有人在召集這些鬼魂！”

“你是說有人招鬼來殺人？”旁邊的孫聰靈也抽了一瓶啤酒。

“招鬼來是不是單純了為了殺人，我不肯定，我只能肯定這棟大樓里有個巨大的招鬼陣。”

魯力接過沈傑手中的圖紙，這都是些建築平面圖，圖紙上到處都是沈傑用筆勾畫的痕迹，圖紙上方寫着“天啟大廈建築平面圖”字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