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19點30分天已經一片漆黑，醫院走廊里燈火通明，日光燈慘白的光，把原本雪白的牆壁映得微微發藍，光潔的地板在這微呈冷色調的光線下，顯得更加的生硬。走廊兩邊的病房，基本都沒有開燈，失蹤案出現后的幾天裏，本就不多的病人大部分都轉了院，空出了很多病房。白班的工作人員都早早的下了班，而夜班醫護都集中在一樓，誰都不願意在這樓里走動。長長的過道里靜得可怕，只有燈管鎮流器細小的嗡嗡聲在耳蝸里打轉。
“為什麼要小聰哥去看着媛媛？”和魯力一起挨個尋查病房的沈傑抱怨着：“我身手比他好，而且比他聰明！”
“大哥！別那麼噁心，你和胥小姐很熟嗎？媛媛叫的那麼親熱！”魯力有些無奈：“孫聰靈這幾個月學了不少技巧，看着胥小姐足夠了，換成你,，我還更不放心了！”
“早晚會很熟，在這點上我很有自信！”沈傑還有些不服：“我還是覺得，保護無辜群眾，特別是漂亮的無辜群眾，我們應該慎重，交給一個新手實在不妥！”
“別貧了，省點力氣，聞聞鬼魂在哪！”魯力是個做事很上心的人，對沈傑這種不正經的態度有些惱火。
“您是把我當警犬了啊！味道到處都是，聞不出來！”沈傑說著，看了看手裏的小羅盤：“這東西也沒反應！”
巴掌大的羅盤上密密麻麻畫滿五行八卦天干地支的符號，字小得有些讓人眼暈。細小的磁針就靜靜躺在這堆文字中間的天池裏。這種羅盤能對鬼魂能量產生反應，原理和指南針差不多，鬼魂本身就是類似磁場的能量集合，只是這種能量不能被普通的磁鐵感應到。而這種用於尋找鬼魂方位的羅盤磁針，並不是普通磁鐵，而是一種被稱為“玄磁石”的礦石打磨成的，這種礦石是磁石的一個亞種，它只對鬼魂能量產生反應，所以很早就被當做獵鬼工具，被廣泛使用。不過這種羅盤有個缺點，就是感應到鬼魂能量的距離有限，根據玄磁石的大小和鬼魂能量強弱不同，這個感應距離也不同。
沈傑手上的羅盤不大，天池中的磁針也只有繡花針大小，看樣子這隻鬼魂的能量也有限，磁針能感應到鬼魂能量的範圍肯定不超過十米，在這偌大的醫院中，光靠這個羅盤絕對是不夠的。加上覺得事小，不捨得用孫聰靈這件秘密武器，所以魯力和沈傑兩人只能從一樓開始，一層層的挨個房間尋找那隻作祟的鬼魂。因為是老樓改建的緣故，醫院只有七層，不算很高，挨個尋找也花不了不少時間，只要那隻鬼魂不到處閑逛很快就能收工。
本想說說話免得無聊，但自討了沒趣，沈傑也不再啰嗦抱怨。走廊里一下又安靜下來，只剩鎮流器的嗡嗡聲和沈傑那雙沉重的舊皮鞋着地的聲音。國書飯店的老樓部分，房間比較多，院方投資者考慮到改建成本，直接將這部分改建成了住院部，其他設施都安排在了擴建部分。所以老樓原本的格局，大部分都保留了下來。如此寬敞的走廊和佈局整齊的房間，對於一家九十年代的旅館來說，算得上是很有派頭了，這也能看出國書飯店昔日風光。不過對於這家飯店如何了得魯力並不關心，他更關心的，是這間輝煌一時的飯店裏發生過什麼，和即將要發生什麼。他一間間的推開病房的門，查看裏面的情況，這些房門都是新裝上不久的，開合起來悄無聲息，門背後都是千篇一律，並沒有什麼可疑，羅盤也並沒有異動。
“這樓沒有，只剩最後一層了！”魯力關上這層樓最後一扇病房的門。
“等等！”沈傑突然叫住了正要離開的魯力。
走廊里的燈忽閃了一下，馬上又恢復了正常，沈傑手上羅盤中的磁針動了動，慢慢轉向了魯力的身後。不知何時，魯力身後多了個皮膚慘白的女人。這女人齊肩短髮燙成波浪形，別在耳後，加上身着一件骯髒的碎花連衣裙，這是典型的90年代中期造型。女人那張毫無血色蒼白如紙的臉上，一雙漆黑空洞的眼睛像無底的深淵，左邊臉頰一顆不大的黑痣，格外的顯眼。魯力見沈傑盯着自己身後，知道有東西出現，飛快轉身拔出胸前槍套中的魯格P85，等看清楚這個女人的相貌，卻沒有開槍。
“宋國書把我關了起來！”那女人聲音凄涼空洞，無半點生氣帶着哭腔，毫無預兆的開了口：“幫幫我！”
已經把短棒抽出的沈傑，聽完這女人的話，也楞了下，認出了這女人的長相。這女人是國書飯店失蹤者之一，而且是第一個失蹤的女人，也就是飯店老闆娘，宋國書的老婆。沒等兩人做出反應，突然一聲咆哮響起，牆壁中衝出了一個渾身纏繞綠氣的男人，這男人大叫着撲向了站在魯力面前的女人。那女人並沒躲閃，被那大叫大喊男人撲中，兩股寒冷的能量裹做一團，衝撞進牆壁消失。
魯力和沈傑一起沖了過去，兩個靈體消失的地方，只是普通的牆壁，兩人凡體根本無法通過，更無法追上去。沈傑手上的羅盤上，磁針沿着牆壁移動了一段，停住一動不動，過了一會才像脫了力，彈回原來的位置。
“這兩隻鬼，肯定是從這個位置下樓了！”沈傑指着磁針剛才所指的方向，說道。
磁針只能平面顯示鬼魂的位置，做不到全方位立體的指向，剛才停頓在一個方向沒有任何變化，等了一會兒才失去鬼魂的位置，很可能鬼魂在磁針所指的地方向上或者向下去了，而且是垂直的上下。磁針彈回，說明鬼魂移動到了十米或者更遠以外去了，沈傑和魯力現在是在醫院住院部的六樓，向上垂直移動只能到七樓或者天台，這距離也不會超過十米，從磁針的反應來看，這鬼魂只可能是向下去了。
“那個男人，肯定就是宋國書！”魯力說著就向樓梯方向跑去，邊跑邊對旁邊一樣匆忙往下趕的沈傑說：“果然，被你說中了，宋國書化成鬼魂，還在繼續着生前綁架無辜女人的變態行為！”
“我管它是誰，敢動媛媛兒，老子就把它做成串燒！”
......
連續幾天晚上，都沒人來這間醫院，值班的醫護人員根本就沒事可做，索性都聚在值班室聊聊天，享受着空調打發時間。當然胥袁媛也在其中，雖然她對鬼神的說法，並不怎麼相信，但畢竟是個女人，平時和同事八卦，人人都在談論老樓過去發生的種種怪事，還有人添油加醋的說些不知真假的見聞，這樓里遊盪着鬼魂的說法幾乎就成了主流思想，在這大環境的影響下，不信鬼神的她，還是有些害怕的。在魯力問起醫院的怪事時，她不經大腦的講出了國書飯店的事，這也能證明平時八卦的內容，已經對她產生了不小的影響。
剛進入這間醫院時，魯力就給孫聰靈分配了保護胥袁媛的任務，但是孫聰靈這個人，性格中自帶有靦腆的屬性，對方是男人還好，但是換成不熟的女性，沒有人鼓勵，他都不好意思跟人打招呼，更別說近距離的保護了。說來也巧，今晚醫院值班的都是女性，醫生護士都是女人，一群女人聚在值班室聊着閑話吃着零食，孫聰靈更不好意思進去了，只選擇在離值班室不遠的長椅上干坐着。值班室只有一扇門，就在自己的視線內，裏面有什麼動靜他也能聽得到。
12月的晚上，冷得要命，這醫院的寬敞走廊無遮無掩，冷風對穿而過。這可苦了孫聰靈了，他本來體格就瘦，小風一吹凍得直哆嗦，鼻涕刷就流了下來。面對陌生女性害羞得要命的他，又不好意思冒然敲門進值班室，只能把脖子縮進外套里，抖着雙腳，兩隻手在大腿上來回摩擦取暖。
“孫警官？”胥袁媛喝多了飲料，想要上個廁所，卻不想出門就看到坐在長椅上抖着腿的孫聰靈：“你在這幹嘛？”
“等...等他們！”不知是冷還是害羞，孫聰靈說話有些結巴。
“那進來坐啊，外面多冷！”胥袁媛看他哆嗦得厲害。
“不...不用了，他們就回來了！”孫聰靈雖然冷得說話噴白氣，但還是不好意思進值班室。
胥袁媛見他堅持，也沒多說，只客氣的對孫聰靈笑了笑，轉身去了廁所。廁所就在走廊的盡頭，也在孫聰靈的視線內，一個大男人不可能跟着一姑娘去廁所，所以他也沒起身，只看着胥袁媛安全的進了廁所。越冷就越想睡覺，孫聰靈現在只希望魯力和沈傑早點找到作祟的鬼魂，也好早點收工回家洗個熱水澡。想到鬼魂，他掏出沈傑給的羅盤，說是讓他務必隔幾分鐘看一下，免得鬼魂來了都不知道。先前看了幾次，羅盤上的磁針都沒有變化，但是這次，磁針明顯的偏離了方向，直直的指向廁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