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祁連山送信（上）
料理完莫大夫的後事后，祁雲軒和莫顏汐都開始不知道該何去何從。家裏出了這麼大的事情，紫陌醫館是不可能再繼續經營下去了，憑藉祁雲軒從莫大夫學過來的皮毛醫術，尚且用在自己身上強身健體還可以，但使用在病人身上祁雲軒可不敢恭維，救死扶傷可不是鬧著玩兒的。另外一個原因便是他們擔心黑衣人翔古知道紫陌醫館還有人存活的消息，會派人來殺人滅口，那樣的話莫大夫和6宇桓的犧牲就都白費了。
莫顏汐遣散了醫館內的夥計，正式封上醫館大門開始歇業。此刻他們都坐在後院的台階上，獃獃的仰望着碧藍的天空，一語不。
這段日子以來，莫顏汐的話語明顯的變少了，像換了一個人似的，整個人開始由以前的純真可愛變得沉默寡言起來。祁雲軒能夠理解莫顏汐心中的傷痛，莫大夫的死對於她的打擊是巨大的，想要立刻就從悲傷中醒悟過來，恢復過來是不可能的，時間才是治療傷口的最佳良藥。此刻祁雲軒能夠做到的就是盡量不要去揭開這貼傷疤，讓時間沖淡一切，好讓生活重新回到原點，一切都重新開始。
在這短短的幾天內，祁雲軒自己也並不好受，先是自己的師傅，再生父母仙逝，辦理喪事，整理紫陌醫館的要務，讓他的心情低落到了極點。同時他還要二十四小時守護在莫顏汐的身邊，他知道女孩子的抗打擊能力弱，萬一她承受不住有輕生的念頭怎麼辦？他答應過莫大夫要好好照顧她，讓她完滿的過活下半生。所以他儼然成了貼身保鏢，說的更貼切點就變成了貼身保姆，奶媽，寸步不讓她離開他的視線之外。雖然勞累了一點，但是能夠看着顏汐安然無恙的存活在這個世上，不管怎麼樣他都覺得非常高興。還好，莫顏汐自從了那個毒誓之後，彷彿真的在以之為己任，每天都照着6宇桓教與的方法調息凝氣，除了吃飯和睡覺之外，其餘的時間都花在了這個上面，大有不達目的誓不罷休之勢。
祁雲軒轉頭望了身旁的顏汐一眼，眼睛裏流露出淡淡的憐惜。今天要不是他硬扯着她出來散散心，聊聊天，或許這一天她又是閉門打坐。努力用功是可以，但這樣負荷的用功，仇還未報，人可能就會搞垮。
坐在一起約摸有半個時辰的樣子，兩人還是一言不，就靜靜的坐着，好似出來不是散心聊天，而是出來進行日光浴的。最終還是祁雲軒打破了這許空前的死寂。思慮了許久，他開口說話了：“顏汐，今後你有什麼打算？”
“打算？”莫顏汐苦笑一聲，輕輕搖了搖頭，“我還能有什麼打算。目前我要做的就是先替爹爹戴孝守靈，等過完這段時期后，我將去做一件很重要的事情……之後何去何從我就不知道了，走一步算一步吧！”
“很重要的事情？”
“我答應過爹不管用盡什麼方法都要為他報仇，我說到做到，一定會付諸行動！”莫顏汐頭也沒回，眼睛眺望着遠方，靜靜的說道。
還以為莫顏汐會有什麼更重要的事情，沒想到竟然是“報仇”兩字，祁雲軒心裏不禁怒火四溢，這些天他聽到最多的就是“報仇”這兩個字。他忽地一下站起來，眉眼間藏不住那燃燒着的怒火，正在遠方的思慮中徘徊着的顏汐看到此情景，不禁愕然了一下，她不知道祁雲軒到底要做什麼事，一臉茫然的盯着他。
“報仇，報仇，難道你就沒有比報仇更重的事情嗎，難道你就真的不再為自己想想，為身邊關心你的人想想嗎？”彷彿被氣壞了腦袋，祁雲軒兩隻手抓住莫顏汐的肩膀使勁的搖晃着她，出前所未有的憤怒聲，“就憑着你現在的狀況看，且不說能不能成功報到仇，就連你能不能順利接近翔古都成問題。你說你有什麼資格整天空談報仇，有什麼資本去報仇……”
“你以為就只有你心存怨恨，想為你爹報仇，我何嘗不想啊，可是現在我們能做到嗎？有能力去做到嗎？沒有，沒有，知道嗎，顏汐……”
看着眼前打從認識起就從未跟自己過脾氣的祁雲軒此刻暴跳如雷的樣子，莫顏汐終於忍不住失聲痛苦起來，她一邊哭一邊抽搐着大聲的反駁道：“我知道我的力量很薄弱，跟別人相比簡直不值得一提。可是爹爹死了，我最親最愛的人死了，以後再也沒有人會像爹爹一樣疼愛我了，你說除了報仇雪恨還有什麼值得我去在乎的？”
“你還有我，還有雲軒哥啊，雲軒哥會像你爹那樣永遠照顧你，愛護你。你還有值得在乎的人，有更加值得去做的事情。至於報仇，可以等以後有機會，等待時機成熟了再進行也不遲。”聽到莫顏汐的反駁聲，祁雲軒的心都碎了，他沒想到她心中的痛楚和悲傷竟有這麼的巨大，仇恨讓她幾近忘卻掉了身邊的人，忘記了他所生活的一切。他開始趕緊收斂住心中的怒氣，轉而安慰道。
祁雲軒的話語如同一枚重磅炸彈，莫顏汐心中不禁愧疚起來，連她身邊平日裏最要好的雲軒哥的存在都被她心中的仇恨給埋沒掉了。此刻聽到他依舊無比關心的話語，眼淚如同未關閘門的洪水一樣齊刷刷的傾瀉下來。她站起來一把摟住祁雲軒的腰，整張臉依靠在他那堅實的臂膀上放聲的大哭起來。
許久，她開始哭聲減停，擦拭去眼角的淚痕后，怔怔的望着祁雲軒，問道：“雲軒哥，那你以後準備打算怎麼辦？”
“就像你說的，走一步算一步吧，不過這裏還有6叔叔交代給我的信函，我必須得去祁連山一趟將此安全及時的送交。至於完成任務后，我想看看是不是能留在祁連山學藝，一來遠離這片是非之地，翔古他們萬一現這裏還有存活着，肯定會滅口；二來我要努力將本事學精，好在將來為師傅報仇。本來想讓你也跟我一起去，但如今你還在服孝期，看來是不行了……”
“這個……”莫顏汐有點為難的觸動了下眉頭，細細思量了下，繼而打定主意似的堅定的說道，“雲軒哥，這次我決定還要隨同你一起去，為爹爹盡孝全在於自己的心意，心意到了我想爹爹是不會責怪我的，況且我這次上山也是想儘快學好本事將來為他報仇……”
其實最開始之前祁雲軒也是這麼想着要帶上她去祁連山的，在前世的現實生活中他們從來就不會有要守孝多少日子的風俗，但是到了這個世界多少他還是要慢慢融入當今社會的民俗風氣，他可不能貿貿然就一下子改變這個世界的諸多觀念。不過還好，莫顏汐的決定讓他還是有點欣喜，畢竟這樣子的話他就不用擔心一頭送信一頭還要顧慮莫顏汐的安慰，生活狀況。
“那好，今天都好好休息一下，明天一大早我們就出，顏汐你也去好好準備一下，收拾下包袱行李。”頓了頓，祁雲軒補充了一句心底一直想說的話，“顏汐，以後你不要再雲軒哥，雲軒哥的叫我了，既然我都視你為親妹妹了，以後你就直接叫我哥吧，聽起來也沒那麼生分。”
“嗯，好的，雲軒哥！不對，是哥！”
這一息小小的鬧劇雖然短暫，但開始漸漸打開了莫顏汐的心結，她開始不再似前幾天徹底沉默寡言那樣，聽從了祁雲軒的話，將心底報仇的計劃慢慢擱置着，細細等待時機。既然打定了主意明天上祁連山送信，祁雲軒和莫顏汐也不再遲疑顧慮，商量了下上山的相關事宜后，迅返回房間各自收拾行李包裹去了。
一大早，祁雲軒還在睡夢中遨遊時，窗外便傳來了莫顏汐“咚咚”的敲門聲。
“哥，哥，快起來，我們要出了！”
“來……來了，馬上就出來了。”祁雲軒一邊揉捏着還未睡醒的處在朦朧中的雙眼，一邊隨聲應和道。他心裏很是納悶，這顏汐難不成興奮的昨夜一晚上都沒睡？
快的穿上衣服，進行了下梳洗，祁雲軒拿上行李物品開門走了出來。其實他的包裹很是簡單，除了平日裏常穿的幾件衣服外，就只有莫大夫留下的一套常用針灸器具和他經常熬制湯藥的一尊青銅色的小小古鼎了。
見到祁雲軒慢騰騰的走出來，莫顏汐嘟着個嘴不滿道，“哥，你怎麼這麼慢啊，簡直就像只蝸牛一樣，你看我都快等到頭白了……”
看到莫顏汐抱怨的可愛模樣，祁雲軒又好氣又好笑，打趣性的說道，“有這麼誇張嗎，我慢的像只蝸牛，不會吧？”
“就是就是！”
“好啦，不要再抱怨了，我們這就出吧！”祁雲軒知道自己拿身邊這個女孩子沒辦法，他有點懷疑女人的心思真是難以捉摸透，短短几天時間，她由懵懂的少女變的沉默寡言繼而又開始變成今天的刁蠻任性來。他順勢用手刮擦了一下莫顏汐的鼻子，也不再多纏，趕緊從中擺脫，提議向祁連山進。
可真正到了要離開紫陌醫館的時候，這兩個年輕人又開始變得沉默不語了。兩個人都遲疑了一陣，靜靜的關好醫館內的每一扇門，環視了一圈前院，橫廊，後院內的一花一木后，若有所思的輕輕關上後院的大門，在醫館門外深情而又眷戀不舍的獃獃站立着。尤其是莫顏汐，心中的情緒起伏更大，望着自己生活了十六年的地方，心中充滿了酸楚，留戀和不舍。這一走也不知道要什麼時候才能夠再回來，也許以後再也不會有機會踏入這片土地了。
再次四下觀望了一圈紫陌醫館后，祁雲軒緩緩的轉過頭，用手輕輕的拉住莫顏汐的手，也不說話，暗示她是離開的時候了。莫顏汐懂意思終於也轉過頭去，不再觀望捨不得，在祁雲軒的牽引下，慢慢的走出了這塊令人留戀和傷心之地。
離開了紫陌醫館后，祁雲軒和莫顏汐兩人一路上行走的飛快，轉眼間就到了祁連山腳下。這次祁雲軒不再像上次帶莫顏汐那麼緊張忐忑不安了，畢竟如今他體內有了些許真氣，已經達到了旋照中級階段，加上還有6宇桓的那柄青觴劍作為保障，遇到尋常的毒蛇猛獸搏上一搏還是沒有問題的。
不再遲疑，像往常採藥一樣，祁雲軒兩人瞬間便到達了祁連山脈的山腰處。這次這裏並沒有祁雲軒上次看到的遍地屍骨的場景，只是在這處山腰的上山必經路上，一塊重達好幾噸的巨石塊橫攔在前方擋住了去路。祁雲軒疑惑了，上次他來的時候怎麼就沒有注意到這些情況，莫非是上次神情太緊張，心中太過害怕所以連這麼重要的信息都沒有察覺到？可是現在想這些都沒有作用了，祁雲軒看了一眼被攔在眼前的巨石，竟然有百十來丈高，像一座小型的山峰一樣，不大不小剛好將山峰上方的那片天空給覆蓋了。真是奇怪，祁雲軒心想。照這情況來看，剛才心想的借青觴劍的飛行順勢將他們飛躍過去是不可能的了。難道還有什麼其他的捷徑登上這座高峰？祁雲軒細心的環視了一下周圍的環境，終於在距離巨石不遠的地方一片茂密的草叢中他現了一架從天而降的長梯，鐵質的鏈子上橫跨着一節節的粗大的竹子，那些竹子的青翠的綠色此刻早已不再，看樣子這裏的人上山是借用這架雲梯的，並且使用的人數還不少。
祁雲軒走上前去，用手用力拉扯了眼前下望不到邊際的雲梯，很緊湊，很牢固，爬上去應該不成問題。他轉頭瞥了一眼莫顏汐，她此刻並未注意到眼前的這些，看情形可能還沉浸在離家的傷痛之情中。祁雲軒也不多想，喚了一聲：“顏汐，快過來，我們得要趕緊從這爬上去了！”
“啊……爬上去？難道沒有其他的途徑了嗎？”似乎仍然沒有注意到眼前的窘況，莫顏汐回過神來，迷糊朦朧的答道。
“看看這裏，你認為除了這裏還有什麼其他的路徑了嗎？”
“好像是沒有了哦，哥！”看了一眼自己的周圍，莫顏汐才明白為什麼自己哥會這麼說，既然情況如此她也不再多問，開始認真聽取祁雲軒下面的做法。
她走到祁雲軒的身旁，抬頭望了下看不到頂峰的高山，不禁有種暈眩的感覺，心中也開始有點緊張和不安。祁雲軒再次用手扯了下雲梯，確定安全無誤之後，回頭都莫顏汐說了一句：“顏汐，不要害怕，等下看我往上爬，你就跟隨住我的腳步也一步一步的往上爬，懂了沒？”
“知道了，哥，我會小心的！”
說著，祁雲軒雙手抓住雲梯的兩旁，一隻腳開始踏上去，正欲踏上另一隻腳時，他感覺到一絲異樣，一陣疾風從他耳邊襲來，一個身穿白衣的與他年紀差不多的青年人御劍快的朝他飛馳而來。祁雲軒趕忙鬆手退出踏上雲梯的腳，凝神屏住氣，望着飛馳過來的白衣人，悄悄的抬起左手，提升起體內的真氣，右手慢慢的探入衣襟，緊握住藏在那裏碗口大的青觴劍，並一把將莫顏汐護在自己身後。暗想倘若來者不善的話，當立即啟動青觴劍與其一搏。
“前方兩個小賊，在此作甚？”那白衣人御劍在距離他們兩米的地方緩緩落地，帶着些許傲慢的語氣質問道。
看到白衣人並沒有惡意，祁雲軒鬆了一口氣，平息了下體內升騰的真氣，又快的鬆開了衣襟處的青觴劍。這時他才真正看清眼前白衣人的模樣，一米八來的身材，俊俏而清秀的白皙臉龐，一頭烏黑的頭梳理的順溜，一隻翠綠色的簪插在盤起的髻上，模樣甚是威武。雖然看起來年紀跟自己相仿，但他身上散出來的不俗的氣質卻是自己所不能相比的。
“大哥你好，我們是祁連山下珈藍城內的普通老百姓，這次前來冒犯是有重要事情要上山一趟。”祁雲軒謹慎的說著，他不敢將6宇桓交與的信函事件告知給眼前這個陌生人士，畢竟來者是善是惡現在仍然還說不定。
“哦，重要事情，難道你們也是來這裏參加我們玄真門的弟子入選資格的嗎？”那白衣男子聽到他們說有重要事情，誤以為是他們都是來參加玄真派弟子競選資格的，語氣開始有所改變。
玄真門弟子入選資格？祁雲軒心裏暗道。他知道眼前男子將自己的意思給理解錯了，雖然他還不知道玄真門派的怎樣的一個門派，弟子入選資格的具體情況是怎樣，但眼前他不可能通過泄漏送信函一事而冒險要求上山，何不就藉此大好機會裝作前來參加競選的候選弟子私通入祁連山上呢？
按捺住心中的喜悅興奮之情，祁雲軒使勁的朝眼前的白衣男子點了點頭：“大哥，我們就是為此事而來的，沒想到你這麼聰明，一下子就洞悉了我們的來意，還請麻煩你給我們指點指點，帶我們上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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