琅琊榜之風起長林 言家女

太醫診過脈后，發現言妍脈象已經取向平穩，轉身對着蕭平旌行禮：“二公子，夫人已經無大礙了，現在只是因為藥效還沒過去。”

蕭平旌點了點頭，也不理會太醫，坐在床邊，握着言妍的手不放，感受到言妍的脈搏，心裏的慌亂也少了一點。

“二公子，奴婢要給夫人換下血衣，還請二公子行個方便。”

蕭平旌站到一旁，等到宮女解開言妍的衣物，蕭平旌忽的轉過頭去，等到宮女離開才又轉回去。

梁帝在宮女離開后才跟蕭庭生一起走了進來，看着蕭平旌的樣子，開口寬慰道：“太醫說妍兒已無大礙，平旌，你放心吧。”

蕭平旌點點頭，蕭庭生這會兒也不計較蕭庭生的失態，“平旌，我這會兒先回府準備，你跟妍兒一起回來。”

言妍還是到了第二日傍晚才回的長林王府，她整個人被斗篷裹得緊緊實實的，因為她受傷的緣故，梁帝讓長林王府的馬車直接進了皇宮。蕭平旌抱着她上了馬車，馬車上厚厚的鋪着幾層棉被，很照顧言妍這個傷員。

後來的事情言妍就不清楚了，聽說北燕那位皇子在驛館遇刺身亡了，兇手證明是那位重華郡主。言妍知道還是聽蕭平旌說的，她在府里養傷，蕭平旌也不出門陪着她。

“果然還是死了。”言妍嘆氣，“無妄之災。”

言妍養傷的日子，她見到了林奚，世子妃蒙淺雪請來的林奚替言妍治療。

林奚要查看言妍的傷勢，言妍先開口將蕭平旌趕了出去。言妍自己解開衣帶，林奚動手解開繃帶。

“林姑娘，”言妍看着林奚姣好的面容，“蒙姐姐說，是你查出了她房裏的問題，還替她調理身體，真是厲害。”

“夫人客氣了，這是林奚身為醫者的分內之事。”林奚也不知道自己對着這個夫人是個心態，一方面覺得是她搶了自己姻緣，另一方面又覺得自己躲着，才錯過了這份姻緣，怪不得旁人。更何況，言妍的出身，人品，沒有一點是配不上長林二公子的。

言妍看着林奚頸間露出的黑色線繩，垂眸沉默了一會兒，“我，我與平旌還沒有個孩子。”

“夫人與二公子年富力強，等夫人出了孝，自然就有了。”林奚給言妍上藥，包紮。

“林姑娘，我沒有與平旌合房的想法，哪裏會有孩子？”言妍看到林奚的震驚，依舊笑着，“當初是祖父怕他走後，我和初臨被人欺負，才想着靠上長林王府。說到底，是我祖父舍了臉面求了老王爺，才有了我和平旌這樁婚事。想必林姑娘也聽說了，我之前是在道觀里長大的，也不喜歡這金陵城，我與平旌，王爺都說好了，等到若愚出了孝，我就可以走了。只是和離的說法不太好聽，我只能死遁。”言妍早就打定了離開長林王府的主意，甚至，她弟弟若愚都答應此生不再入梁國官場，做一個閑散宗親。

林奚聽了，難道這位已經知道自己的身份了？也不知該說什麼，她便沉默了。

後來，言妍經常藉著醫治的幌子跟林奚聊些自己以後的打算，這些打算中，都沒有蕭平旌。

等到言妍傷好一些，可以走動了，言妍就經常去濟風堂找林奚聊天。林奚因為瘟疫忙的沒空理她，她就回了府。

蕭平旌因為聽到一些宗族子弟說自己家裏的閑話，還說了大嫂和言氏多年無子，蕭平旌哪裏能忍，就與人動起手來，巡防營的荀統領來了才得以解決。

“誰惹你生氣了？”言妍看着蕭平旌神色不好，“打架打輸了？”

蕭平旌平日是不會跟言妍說謊的，可今天他還真不打算告訴言妍，“沒事。”

蕭平旌不願意說，言妍也不多問，只和他說著自己跟林奚的事。

“倒是難得見你跟哪個姑娘這麼投緣。”蕭平旌接過言妍手中的濕毛巾，擦了把臉，將毛巾交給一旁伺候的丫頭，推着言妍往桌邊走。

“初晗，你還有十個月就除孝了吧。”蕭平旌笑着問，笑的言妍莫名其妙。

“對。”言妍點頭。

蕭平旌見言妍淡定回答，就湊上前去將言妍攬在懷裏，“父王年紀也大了，我們也是時候給他添個孫子或孫女兒了。”

言妍一聽，眼神一黯，蕭平旌只當她害羞，拍了拍言妍的背，全做安撫她了。

梁帝去了九安山，蕭庭生去了北境佈防，蕭平章坐鎮金陵。

金陵城郊外出了瘟疫，蕭平旌自然不可能閑着，言妍也不怎麼能見到他，等到瘟疫結束，言妍卻是見到了被抬回長林王府的蕭平旌。

蕭平章在雲姐口中得到了濮陽纓的消息，便打算自己親自去取解藥，言妍也跟了過去，在蕭平章打算自己拿解藥的時候，言妍搶先一步拿到手。

言妍坐在蕭平旌床前，蕭平章，黎老堂主，林奚也在房內。

眾人不明白言妍在等什麼，自從三日前拿到解藥，她就在蕭平旌床前坐着，不吃不喝。

“玉人，你把解藥吃了吧，老堂主和林姑娘不會幫你的。”世子妃蒙淺雪這樣勸道。

言妍搖頭，“他們不能動手，一旦他們動手，依平旌的性子只會恨上他們。”

“玉人，把解藥吃了。”蕭平章拿出做大哥的威嚴，言妍依舊不為所動。

言圖南帶着兩個道姑打扮的人來了長林王府，言妍終於動了。

蕭平章和蒙淺雪看了兩個道姑，不由出聲：“重華郡主！”

言妍站起身子，從丹橘手中接過一個匣子，雙手捧着跪在兩個道姑面前。“不肖弟子初晗拜見師父。”

“你要救他？”李道姑的臉看着比言妍還要小些，可那滿臉的淡漠，就好像廟裏供奉的神像。

“這是弟子名下的田地鋪子，以及莊園中眾人的賣身契。”言妍臉上帶着笑，“弟子已經陷入兩難之地，還請師父給初晗一個解脫。”

“師姐，主公虛后位以待，只要你來北燕，不出十年，你將是這天下的女主人。”重華不懂，開口說道。

“重華，我與你不同，我生來是梁人。”初晗依舊低着頭，“我本以為，我會順着師父的期待，成為師父那樣的人。”

“可你偏向了長林王府。”李道姑道，“你將我的教誨拋諸腦後。”

“從記事起，初晗就知道，自己是從死人堆里爬出來的，是從地獄裏爬出來的。”言妍笑，“雖然名為初晗，我的人生，卻是沒有光的。到了今日，我這樣的人，是不配活在陽光下的。”

“你吃下那蛇膽吧，為師成全你。”李道姑沒有感情的聲線淡淡的道。

“初晗謝師父成全。”言妍跪拜起來，便吞下了蛇膽。

醫治結束之後，言妍只覺得一身輕鬆，叫了蕭平章夫婦說話，“世子和世子妃一定有諸多疑問，我便講講。”

“我是言家女兒，可是卻是從小被師父養大的。我剛出生時，看過的郎中都說我養不活，可我師父卻養活了我。”言妍垂眸，后又抬頭看着蕭平章夫婦，“我和重華，是從死人堆里爬出來的。一群孩子被扔進叢林，只有活着走出來的，才是師父的親傳徒弟。”

蒙淺雪已經捂住了嘴，防止自己驚呼出聲。

“你們或許不知道凌空這個名字，你們可以寫信去問問琅琊閣，你們問，琅琊閣不會不說。”言妍嘴角含笑，“我雖然對外說六歲便回到了言侯府，其實，只要我不出現，我就是不在金陵，而是在北燕都城，長安。祖父訂下我與平旌的婚事，也是希望藉由長林王府的勢力讓我拜託師父的控制。”

言妍說完這些，已經沒有力氣多說什麼了，昏睡了過去。

蕭平旌能下床的時候，躺在床上的言妍已經是進氣多出氣少了。“初臨，記着，記着姐姐的話，不要進入梁國朝廷。”言妍很清楚，北燕權臣宇文泰的經營，不出二十年，一定會問鼎中原。

“姐姐，初臨記得，初臨都記得。”言圖南註定是要對不起這個名字了，他已經泣不成聲。

“別哭，難看。”言妍蒼白的臉上擠出一個笑來，“我死了，你再哭，就沒人說你哭的丑了。”

蕭平旌跌跌撞撞的走到了言妍的房間，就聽到了言妍對言圖南的話。

“初晗，初晗，”蕭平旌的臉也還是白的，手足無措的樣子。

言妍從蕭平旌手中抽回自己的手，“世子，我死後煩請世子請旨，將我的名字從玉碟上抹去。”

蕭平章別開臉去，不看言妍。

“大哥。”言妍懇求，她只能做這些了。

“好。”蕭平章終於還是點頭。

言妍見到蕭平章點頭，才看向蕭平旌：“平旌，我不喜歡你，一點兒也不喜歡。”

“初晗，你騙我的，你騙我的。”蕭平旌哭的像個被拋棄的孩子，進抓着言妍的手不放。

“我這次，沒有，沒有說謊。”言妍看着蕭平旌，然後就闔上了眼睛。

長林王府二公子的夫人沒了，早就聽聞言家那位身體不好，早年是在道觀養着才能平安長大，又進了金陵城裏頂頂富貴的長林王府，怕是言家那位小姐是享不得福的，成婚不到三年就沒了。這件事，金陵城也只是議論了一段日子，然後就忘記了這位言家貴女。

言妍的名字最終還是沒有從玉碟上抹掉，因為蕭平旌的堅持。言妍的葬禮結束，蕭平章就帶兵去了北境，幫助自己的父親。

北境這次的戰禍突然的加重，北燕朝廷都知道是宇文泰固執己見，執意發動的一場兵禍。宇文泰來得急，去的也急，蕭平章的援兵到了，北燕的軍隊便也退了。

※※※※※※※※※※※※※※※※※※※※

其實呢，蕭平旌是什麼知道的，才會帶着言妍去琅琊閣住着，長林王府這樣的人家，世子出息，次子就不用太出挑了，次子的夫人也是，言家人丁單薄，但家風在世人看來還是沒得挑的。言妍的命苦完全就是因為渣作的心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