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七章 大師陳艾
在明亮的病房裏,處處都是一片蒼白的。
陳艾茫然的坐在床上,看着窗外的景色,發著呆。
在床邊的桌子上,放着很多的書,幾張紙,還有一支筆。
就在入院后不久,陳艾又寫成了一篇論文,這篇論文是關於歷史地理學的,這論文的覆蓋面積很大,因為這篇論文是對20世紀歷史地理學的一個總概括,從歷代疆域政區地名的考證,到歷史農業地理的研究,到歷史地理人口的研究。
陳艾寫的飛快,越寫越多,而且在這個過程之中,他甚至很少去翻書或者查找資料。當他完全沉迷在歷史之中,開始提筆書寫的時候,他的筆都不曾停頓過。
曾來看望他的王院,還有幾個院內的老師,都對此驚為天人。陳艾不是沒有過驚天的壯舉,奈何,這一次,他做的實在是太離譜了,他們很難想像,有一個人,可以憑藉著自己腦海里的知識,就完成對上個世紀一個龐大研究的概括。
但是,陳艾還真的就可以,在這些時日裏,他讀了太多太多的書籍,因為他過目不忘的能力,當他開始嘗試着總結歷史地理學的時候,這些知識便不斷的噴涌而出。
他寫了一張又一張,在沒有接受治療的時候,他一直都在寫這篇論文。
王院站在病房的門口,從窗戶縫裏看到那個瘦弱的身影,看到他坐在桌前奮筆疾書,在那一刻,王院也說不出自己到底是心酸,還是欣慰。
若這就是陳艾享受天賦的代價,那王院倒寧願陳艾做一個普通人。
沒有任何的天賦,打打鬧鬧,吃吃喝喝,無憂無慮的享受着自己的青春,就跟他的那些舍友們一樣。
哪怕是被困在這病房裏,陳艾看起來也沒有絲毫的難過,當他的病情開始加重的時候,他的天賦卻似乎在增長。陳艾在完成了歷史地理農業后,又陸續寫了歷史城市地理,歷史軍事與交通地理,歷史社會文化地理,古代地理學家,地理文獻學研究等作品。
這幾乎是陳艾這些年裏寫出的最優秀的作品,優秀的程度令人髮指,不會有人相信,這是一個本科生的作品,這樣的作品,似乎放在那些學術大家們的身上,才能更讓人接受。
這已經不是論文了,在陳艾勤奮的創作下,這已經變成了一本歷史地理學的著作,是第一本從所有方面對歷史地理學進行了概括的著作。
當王院將陳艾的手稿交給那位教授歷史地理學的司馬教授的時候,司馬教授險些叫出聲來,她死死抓着王院的手臂,問道:“這是那位大師的作品??”
王院看着她,“這是陳艾寫的,他還沒有寫完...”
“陳艾寫的???”
不知為什麼,拿着手稿的司馬教授,渾身都在不斷的哆嗦着,“這怎麼可能呢..這都可以拿來當歷史地理學的教材了...我想要見他一面。”
“暫時見不了。”
王院沒有多說什麼,黯然的離開了辦公室。
在陳艾完成了歷代疆域政區和古地名研究的時候,歷院的老師們曾開心的鼓掌,他們認為陳艾最優秀的一篇論文要誕生了。當陳艾完成了歷史農業地理的總結的時候,他們有些震驚,雖然陳艾很厲害,但是沒有想到這麼厲害。
當陳艾完成了歷史人口地理和城市地理的時候,教授們說不出話來,只是默默的讀着手稿。
而當陳艾相繼完成了軍事交通,社會文化,以及古代地理學家歷史地理文學的總結之後,教授們只剩下了顫抖的份。
這是我們的學生??
這樣的巨作,若是陳艾出生的早一點,那是可以跟譚先生一起舉歷史地理學的大旗的。
可不知道為什麼,當陳艾完成了所有的這些,開始轉入歷史自然地理的研究之中的時候,這些教授們卻只是覺得悶。
彷彿有什麼包裹着他們的胸口,讓他們無法繼續呼吸,陳艾表現的越是優秀,他們就越是難過。王院也是如此,他已經有很多天不曾休息,每天都是在唉聲嘆息,拿着陳艾最新的手稿,另一個手總是點着煙。
他的煙癮越來越大,每天的夜裏,他幾乎都是熬過去。
在陽台邊上,王院抽着悶煙,在燈光下,一遍一遍的摸索着面前的那幾張手稿。
“老王...”
老夫人不知何時站在他的身後,看着滿地的煙頭,老夫人沉默了片刻,說道:“別再抽了...”
“嗯。”
王院聽話的滅掉了手裏的煙,可眉頭依舊沒有舒展。
“明天我再陪你去醫院看陳艾吧。”
“嗯。”
“你也別太擔心...他會沒事的,上天不會那麼無情的。”
“嗯。”
“我聽說,陳艾那孩子最近一直在寫書,寫的還非常不錯...我看啊,他很快就要好起來了....”
聽到這句話,王院猛地站起身來,他激動的揮舞着手裏的手稿,他顫抖着說道:“你不懂嗎?這是什麼?這是什麼?”
“這是陳艾寫的求救信!你明白嘛?他在求我,在求我們...”
王院說著說著,眼淚便流了下來,整個人哽咽着,卻再也說不下去。
夜色下,不知哪裏吹來的風,吹動了那些手稿,發出嘩嘩的聲音。
同時,在金城大學的302宿舍里,三個傢伙面對面的坐着。
誰也沒有開口,不知為什麼,那個最沉默寡言的傢伙離開之後,這個宿舍卻都變成了他的模樣,孤寂,孤獨。艾力已經有半個月沒有碰過他的電腦了,老王也很久沒有再外出,至於老張,也不知怎麼滴就染上了嚴重的煙癮。
幾個人一言不發,就這樣坐着。
在這個最驕傲的年紀,他們發現自己是如此的沒用,看着好兄弟受苦,卻什麼也做不了。
他們最近的幾次談話,總是圍繞着陳艾。
但是他們都不肯提陳艾的病情,總是說著他以前的那些趣事。
“今天司馬老師說,陳艾可能要完成一本歷史地理學的著作了,好啊,我們這麼一個小小的302宿舍,竟然出了兩個作家,卧龍鳳雛。”
老王苦笑着說道。
老艾搖了搖頭,“我只是個寫手,作家配不上,而那個傢伙是個學術大家,作家也配不上...”
“這本書一出,那他就是正兒八經的歷史學家了...好傢夥,我舍友都開始當歷史學家了,我還在想着怎麼過我的重修。”
“遲早的事情...我們就該早點跟他合照,讓他簽名,說不定將來我們就有了個在社科院的院士兄弟...”
“那也太離譜了。”
幾個人忽然笑了起來,互相看了幾眼,卻在對方眼裏看不到半點的喜悅。
不只是302,整個一班,此刻都聽不到多少笑聲,尤其是林靜靜那裏,這些時日裏,她一直在哭,上課的時候哭,吃飯的時候哭,有些時候跟別人聊着天,也會忽然落淚。
在這個幾乎在哪裏都可以找到陳艾痕迹的地方,處處都是她的傷心地。
在這個時候,學院已經開始談論是否要為陳艾辦理一年的退學手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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