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傳法 重開 兩年
無念堂，位於斷魂峰東面的一個山坳里。山野青蔥，炊煙裊裊。
禮院院主莫悲和六個弟子坐在一方長桌邊，桌上放置着精美的各式菜肴。
宋竹君眼睛掃了一圈，卻現明月竟然沒有在此地，心中不由感到一陣的失落。
“竹君，待吃罷飯，我便傳你我太華修鍊法門浩然正氣篇，你須勤加修鍊，爭取早日進入第一重，不可辱沒了我禮院的名聲，知道么？”莫悲拿着筷子，抬頭道。
宋竹君咽下嘴裏的米飯，鄭重的點頭道：“師尊，我一定會努力修鍊的。”
莫悲夾起一根青菜，側身望了一眼聶君，有些欣慰的笑道：“你眉間隱有紫氣瀰漫，踏進第四重境界了？”
聶君微微點頭，道：“三天前剛進入第四重。”說完繼續低頭吃飯。
“你的刻苦，為師一直看在眼裏。你是我禮院最出色的弟子，三年後進入無涯林，你早作準備。爭取三年之間踏足第五重。”莫悲也低着頭刨了一口飯，道。
崔顥站起身，夾了一筷子菜，然後瞪大雙眼道：“師尊，為何要三年之後才進入無涯林啊？”
莫悲輕輕放下筷子，身子朝後面仰了仰，有些凝重道：“無涯林初開之時，有龐大的煞氣封鎖，即便是我闖入也會魂飛魄散。煞氣足足三年方能消退。”
“無涯林不是我太華之地么？怎麼會有煞氣？”馬伯恩憨憨的問道。
“無涯林早在祖師爺開創我儒教之前都已存在。當年祖師爺獨自一人闖進無涯林，回來之後閉關整整三年，傳下詩書禮樂四院之後便枯坐森羅密境，化為一顆金丹。”莫悲不禁望着門外長聲嘆道。
“每一個從無涯林出來的儒教弟子出來之後都閉口不言無涯林中的情景，惟留下一句話，不經煉心斷骨切膚痛，何來拈花一笑眾生輕。總之，無涯林是一個大凶之地。好了，吃飯！”莫悲隨即續道。
無念堂中頓時變得沉寂。
似乎有一片陰霾籠罩在所有人的心間，除了聶君，因為他臉上隱隱散着興奮的神采，飛快的吃完飯，朝莫悲恭敬的行禮后，便踏步而去。
吃過飯，宋竹君被莫悲帶到了莫悲自己修鍊的靜室之中。
古色古香，裝飾簡樸。
房中央一個精緻的小鼎，飄逸着淡淡的輕煙，散着幽幽的香氣。
“今日為師便傳你我太華修鍊法門浩然正氣篇，此前，為師必須讓你知道。”莫悲看了宋竹君一眼。
宋竹君卻覺得莫悲的眼神有些怪異，但又說不出。
“我儒教以仁義行天下，修鍊浩然正氣需要心存仁義，行君子之禮，否則必然徒勞無獲。在後院藏書閣有許多儒家經典，你一邊修鍊，一邊要多研習先賢經卷。修身養性，萬不能墮入邪道，若有那一天，為師必定取你性命，你可明白？”莫悲的語氣越來越嚴厲，最後甚至全身散着強大的氣勢緊緊壓制着宋竹君。
宋竹君頓覺呼吸不暢，全身氣血凝結，只是依然高高的昂着頭，唯有絲毫低落，心中有一種不屈的信念，雖然不知莫悲為何如此，依舊執著倔強的望着莫悲。
用盡全身力氣，臉漲得通紅，嘶啞的道：“師尊，我記下了。”
莫悲緩緩收束着壓力，然後欣然笑道：“好！好！守持心中正氣，方能堪破天機。”
“修鍊之道，其意渺渺無形，其路慢慢無期，須存經久不易之志，深明造化，循序漸進方能有所成就。”莫悲從懷中掏出一卷古冊，顏色微黃，頗有些年月。
浩然正氣篇是儒教開山祖師陽傳下來的一卷修鍊法門，攝天地之氣，煉血肉之軀。最後參悟生死玄關，從而脫物外。普天之下，修鍊之法門雖有萬千，但其理卻殊途同歸。
“此乃浩然正氣篇的副本，上載有第一重到第七重的修鍊法門。”
“問天求長生之道，乃竊陰陽、奪造化、轉生殺、扭氣機，鬼神不能測，蓍龜莫能占，成者神通無邊，敗者魂魄兩散。切忌貪功冒進，否則定走火入魔。”莫悲不由沉重的叮囑道。
宋竹君鄭重的點頭。
浩然正氣第一重，乃吸日月精華之氣，從鼻中流入體內，淬鍊各大經脈和四肢百骸。日月精氣乃天地間最純正，最磅礴的浩然正氣。
莫悲一步一步給宋竹君講解靜觀，凝神，養氣，再仔細講解了全身經脈和精血之行轉。
然後才將第一重修行法門傳授給了宋竹君。
浩然正氣入門比較容易，修身養性，平日勤加修鍊，百日便可功成。而逐級往上，便愈加艱難，第三重和第五重，第七重，第九重更是難上加難。有的人也許一輩子停步於第二重，終生不能進階。
修鍊到第二重，便初窺了修鍊門徑，方能修習諸般法術和御劍飛行。
而浩然正氣篇自陽先生傳下以來，從無一人修鍊到最高境界第十重。就連祖師爺當年也不過修鍊到第九重而已，便已開宗立派，名震天下。
“可聽懂了？”莫悲將洋洋洒洒近千字的修行法門盡數傳授與宋竹君，然後微笑道。
“嗯！師尊講解明細，我聽懂了！”宋竹君沉吟了片刻，回味了一下腦中銘記的法門，點頭道。
“既然如此，你且回去修鍊吧！”莫悲緩緩站起身來，走到窗戶邊，道。
宋竹君起身朝莫悲恭敬的行禮，“是。”
說完就朝門外走去，剛走到門口，卻聽莫悲有些冷淡的道：“明月是你的師姐。”
宋竹君錯愕，愣在當場。
“你去吧！”莫悲站在窗檯邊，寒風刮面而過，衣角飄飄。
宋竹君悵悵然轉身離開。
後山，懸崖邊，松樹下。
宋意消瘦的身影獨自一人靜靜的佇立着。
宋竹君現自己似乎十分喜歡這個地方。
此處很幽靜，唯有呼嘯而過的山風，吹散渺渺的雲霧。
站在高處，望得更遠，不由感嘆天地之博大，當風吹過，長吸入鼻，涼意絲絲沁人心脾。
頓有一種心胸舒放，心曠神怡之感。
明月的身影如同一顆石子一般落在宋竹君的心中，盪起漣漪陣陣。而師尊莫悲那冰冷如鐵的話卻像雷霆之聲一般響在耳側。
“師尊本是一個忠厚和藹的長者，為何論及明月師姐，卻總會變得冷漠似冰？”
就這樣，不知過去了多久。宋竹君想起了許多事。
雲捲雲舒，日暖風烈。
宋竹君長嘆一聲，然後舒展了一下幾近麻木的四肢，緩緩的朝玉庭樓行去。
回頭望天，日已偏西。
漫天的紅霞如霓裳一般覆蓋著大地，在那一刻，風似乎沒有那麼緊了。
回到房中，宋竹君收束胡思亂想，盤膝坐於榻上。
精心凝神，依照浩然正氣第一重的法門開始引納天地之氣。
欲修其身者，先正其心。欲正其心者，先誠其意。故君子修身必誠其意。
盡其心者，知其性也；知其性，則知天矣。存其心，養其性，所以事天也。而天命之為性，率性為道。人天生之心性，為善，所以此法門便是存養，不為後天之境遇和外物所惑，才能與天合一。
順其自然，不動不想，不思不慮。抱元守一，極靜篤虛。
收斂被外物迷惑的心，存本心與天，與地相接，感受萬物造化，洞曉天地奧秘。
宋竹君漸漸進入了虛無之境，四周一切恍如明鏡一般。
窗外風蕭蕭，樹梢亂響。日掛西天，垂垂殘照大地。
在那一瞬間，天地一片澄明。
忽然，天地之間似乎徐徐飄來宛如煙塵一般的輕煙，籠罩在宋竹君的四周。宋竹君全身孔竅打開，輕煙瞬間從孔竅之中攝入宋竹君體內。
頓覺經脈之中緩緩飄逸着淡淡的暖氣，通體舒暢。
而隨後暖氣在體內各大經脈循環大周天，變成了淡淡的幾乎不可辨的紫色。
許久過後，宋竹君從靜坐中醒來，全身通泰，心地舒緩。
唯天下至誠，方能盡其性。能盡其性，則能盡人之性；能盡人之性，則能盡物之性；能盡物之性，則可以贊天地之化育；可以贊天地之化育，則可以與天地參矣！
此為浩然正氣篇修鍊總綱，宋竹君此時還懵懂未知。只覺在靜坐凝神的時候，似乎能夠隱隱感受到一種與天相接，與地相連的契合。
走到窗外，卻現殘陽隱沒在天際，剩下半輪紅光，還靜靜的撫慰着蒼生。
這天半夜子時，宋竹君靜靜的坐在床上，正要靜心修鍊。
忽然窗外閃過一道璀璨的紫色光芒，映亮了整片天空。
宋竹君不由把頭探出窗外，只見正一峰上金光瀰漫，一道紫色光柱直衝九霄，宋竹君隱約看見在紫色光柱周圍有五個身影。
驀地一聲雷霆乍響，腳下大地震顫，一副山崩地裂，石破天驚之勢。
隨之而起的一聲古怪的長嘯，似乎從地底深處傳來，分不清是人還是獸。
許久過後，一切才安靜下來，恢復如初。
第二天，宋竹君才知道原來昨晚是掌門楚念和四大院主在太華之巔開啟無涯林。但宋竹君始終也沒有看見無涯林究竟在什麼地方，所有弟子都不知道。
雖然眾弟子不免猜測無涯林的事情，但掌門和四位院主卻從來不說。
時間就這樣漸漸流逝，如白雲蒼狗。
在太華山的日子，寧靜祥和。
宋竹君每日靜坐修鍊浩然正氣，或去藏書閣翻閱歷代先賢經典，一晃便是兩年多過去。宋竹君的修為早已突破了浩然正氣第一重。
沒有了以前的衣食憂愁，沒有了往日的紅塵喧嘩。
宋竹君也由一個十四歲的孩子成長為十六歲的舞象少年，其間褚聽雨時常前來詢問修鍊進展，宋竹君皆以實相告，順便請教些修鍊上的障礙。
兩年多以來，宋竹君只見過明月五次，每次皆是驚鴻一瞥，偶有一次明月微笑着問宋竹君的修鍊情況，還讓宋竹君受寵若驚，興奮了近十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