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雨哥過往
看着對面雨哥越說越激動，淚水在眼眶裏打轉。
“慢慢說，雨哥，我在聽。”安撫她，坐過去摟她肩膀，雨哥緊緊抱着酒瓶子，靠在我肩上，眼下兩道淚痕，深吸一口氣，慢慢自己平靜了下來，娓娓道來她的經歷。
——
她說，她是東北鄉下窮養長大的孩子，生活在重男輕女的家庭，從記事起就受盡白眼臉色，學習成績、繪畫天賦是她唯一的能拿得出手的，她哥調皮搗蛋，不好好學習，惹得父母兩老是愁眉苦臉，她想如果她拿到優益的成績，父母能從哥哥身上的關注目光分給她一點，哪怕一點點。
當她小學時，興高采烈的拿着全班前幾的成績回到家時，父親瞥了一眼，淡淡的說句“丫頭，考的不錯。比那臭小子好多了！”
雖然只是一句簡單的鼓勵，她都像是得到了巨大的禮物，無盡的滿足。
後來為了父親的目光，她更加的努力，把天賦丟在一邊，努力學習，皇天不負有心人，她的辛苦沒有白費。
高考以高分成績成功被高校錄取。
錄取通知書下來那天，她卻背靠門，蹲在自己的屋子裏，聽着父母的商量泣不成聲。
她記得當時好像是這樣的對話，就敲定了她的半生。“老趙啊，你說小雨這事到底該怎麼辦啊！咱哪有錢再供一個啊？”“那，就別讓她上了！反正是個妮子，掙兩年錢就出門走了……”
那天晚上，她抽出來自己從小到大的畫，厚厚一大層，每一張記錄不同的事，五彩斑斕的繪畫出的是她想像的童年。
其實她並不喜歡學習，只是因為父母喜歡，給他們長臉他們就高興，而他們的高興的誇讚，是她的一直精神支柱。就如一直在黑暗裏行走的人突然看見前方的光，就算在這路途跌跌撞撞、滿身傷痕，她還是會一直追着光走。
幻境破壁，她不得不接受，自己在家庭里的‘不重要’，是啊，她在家裏永遠都是讓着哥哥的存在。玩具讓，吃的讓，爭吵讓，現在連前途都要讓了么？
所以慢慢收起自己的小性子，小心翼翼的在一個家庭里做一個安靜的透明人。
不讓她上學后，她也做到了一個作為兒女的責任，每月的工資上交，成了父母的賺錢工具。
發現自從她工作掙錢開始，從小到大都沒給過她好臉色的父母變了，客客氣氣的好像不是那要求她退學的人。後來找到了離家很遠這個廠子裏，說這個廠子裏的工資高點，雖然工作累心也累，可她想，多掙點。
她說，她要好好攢錢，她還有想要完成的事，父母沒錢供她，她就自己攢錢，自己去努力，把自己從小引以為豪的作品帶給所有的人看，還有那些無論是學校里還是同村嘲笑她的人看看，她，趙雨，是最有前途最出眾的那個。
可是，她發現，要做到這些是很難的事，默默探索卻數次尋求無果，找不到如何去實現自己的抱負，沒有學歷資源，沒有背景金錢的推力，就沒有門路。
所以她就想在這廠子裏先待着，攢錢攢錢再攢錢，這一待，待了將近三年。
其中的艱苦煩悶幾多何誰又了解呢。
上次回家過年她爸說，她也是大姑娘了，有個叔叔家的兒子和她年齡相當，是個老實孩子，讓她相相。
她聽了父親安排，和那人見了一面，是個大二的學生，相貌說得過去，比她小一歲，是個老實本分的人，家裏還是在北京做生意，就加上聊了聊，聊的也挺投緣的。聊着慢慢也就在一塊了。
其實並不是看他是北京的，而是只要不是家附近的都可以，她不想嫁的離家太近，要多遠有多遠，她想都不想再回去。
無論是客客氣氣又壓榨的父母還是恃寵而驕欺負她長大的哥哥，都是她此生不想再看見的嘴臉。
直到和‘大事’在一起后，她才體會到什麼是貼心和溫暖。‘大事’溫和包容她一切的小脾氣小缺點，她義無反顧的栽了進去。
開始去計劃他們的小日子，想他們以後的生活，不再去想她幾年前她來到這暗暗下的決心，不去想她引以為傲的東西。
可‘大事’跟着他父母，從小到大的做生意，眼界比她寬大，他們就像是海里的魚和河裏的蝦，永遠存在不可磨滅的差距。縱使他們兩情相悅，他爸還算認可，覺得自己兒子幸福就好，可‘大事’的媽媽覺得門不當戶不對，他兒子還沒畢業，將來等他的是大好前程，勸兒子好好想想，要是後來在工作上遇到自己喜歡的，怎麼辦。先別想着下決定，不會就會後悔的。
好在他堅持先訂婚，可到訂婚宴時候，她媽獅子大開口，一把就想要六萬六，連和男方提前商量一下都沒商量。這把對面的未來親家給氣的夠嗆，做生意的一般都把錢投進去了，一時之間哪能籌出來這麼多錢，可奈何她對象王璀喜歡雨哥，男方只能作罷說回去商量商量去取錢。
仗着對象王璀對雨哥喜歡，她爸媽非要那六萬六，這還是定親，彩禮還另說，在男方籌錢間她父母還和同村的人說他家扣，家裏做生意的，給個六萬六肉疼的拿不出來。
王璀父母不知道聽見哪個親戚聽說了這事，氣的是火冒三丈。對她這個未來准媳婦都帶偏見不似以前喜歡了，和兒子說了這未來親家的人品作風，連定親都擱淺了。
她又說，估計就算嫁過去，生活也會很艱難吧，畢竟印象已經打在那了。
可她還是想為了她‘大事’賭一把。
她還說，還是自己沒本事，才會讓家裏人輕視，被婆家看不起，所以她很後悔，可，木已成舟了。她說，她的作品估計會一直鎖着黑暗的盒子裏了…
——
她說完，狠狠抓住我的手，直勾勾的看着我，明明只比我大幾歲，卻一臉過來人的表情告誡。
“大鵝！不要放棄，不要像我這樣，明明二十齣頭的年紀，就滿心遺憾的，你要去拼搏，去激發自己潛能，朝着大海星辰進發！這個小縣城不適合你發展，你要去就去上海、去北京，去那裏找你的伯樂，找機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