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五十四章 論帝

第九百五十四章 論帝

這次去金陵李漁不着急,因為時間有很多。

不過他帶了林靈素這個老燈泡,沿途卻慢不下來,很快就到了秦淮河畔。

大明遷都之後再還都,金陵城梅開二度,又成為京城,比以前還要繁華一些。

皇帝仁厚,多有善政,與民為鄰,並不施重壓維持天子威嚴,而是放下架子,時常與民同樂。

也有大量燕京百姓,隨着皇帝南下,填補了金陵豪紳被剷除后的空缺。

李漁上一次來時,金陵還沒有這麼熱鬧,他也好奇地左右張望。

金陵這個地方,天生帶着些柔媚的風光,這和大明朝前幾年的風氣也更貼切。

大明在洪武、永樂哥倆死後,慢慢地開始享樂風盛行,上層奢靡慢慢按不住了。

這也是明太祖洪武帝壓得太狠的原因,就像彈黃一樣,你壓的越緊,彈起來就越高,漫說是大明,即使是...任何一個政權,也改變不了。

當屠龍的勇士,費勁千辛萬苦,拼上一腔熱血,把惡龍殺掉之後。他們可能自己沒有生出惡龍的鱗片,但是他們的後人,從小就生活在藏滿財寶的山洞裏,伸一下手就能拿到原本屬於人民卻再也回不到人民手裏的財富時候,他們的鱗片就悄然生出了。

這不是什麼陰暗的揣測,這是殘酷的必然規律。

“喂,你想什麼呢?”小喬看到心不在焉的某人,不滿地說道:“一天到晚獃頭獃腦的。”

李漁摸了摸鼻子,沒有說話,因為他知道一旦開口,就有說不完的話,這時候最好是閉嘴。

遠處的鐘聲,好像是來自皇宮,李漁抬頭眺望,果然街上的百姓也都停下腳步,開始好奇地張望。

“怎麼回事?”林靈素緊張兮兮地說道。

“宮主,你怎麼回事,為啥一來到大明就畏手畏腳的?”

林靈素嘴裏罵罵咧咧,李漁沒有聽清,只是隱隱約約聽到什麼朱元章,不是人什麼的。

看來他年輕時候,被朱元章給治過,想想也是,他在大宋上位國師的手段,要是來大明碰瓷,真有可能被朱元章給治一頓狠得。

放眼整個六朝,他也就能湖弄下大宋了,誰叫當時的皇帝是趙佶呢。

“林宮主,在這兒可要謹言慎行啊。”大喬生怕他惹出麻煩來。

“知道了,真是膽小,跟你男人一個德行。”

聽到他這樣說,大喬不但不惱,甚至心中還有點甜,抿着嘴、臉頰露出一個梨渦偷偷也了李漁一眼。

“什麼時候去皇宮?”林靈素問道。

李漁搖頭道:“不急,我先在金陵找找,看看有沒有什麼蛛絲馬跡。要是太早去皇宮,就怕暴露了,暗中的人知道我來了,怕是會被嚇跑。”

這不是他自負,李漁的實力和戰績,如今是有這個威懾力的。

林靈素一聽,馬上說道:“那我先去朝天宮看看,裏面有幾個相熟的道友,也是幾十年沒見了。”

“宮主請便,等入宮時候,我們去朝天宮尋你。”

林靈素和李漁他們分頭行動,等他走了之後,小喬更加肆無忌憚,馬上撒嬌要去買胭脂。

“買那些東西做什麼,你不知道自己天生麗質么。”

小喬沒有被他的恭維給迷惑,美目一白道:“少來這套,趕緊走。”

“我有正經事要辦,再說了,胭脂水粉這東西,買來的都是別人粗製濫造的,真要好的還得自己磨,我回去之後從貂蟬那裏給你要一點。”

“啊?”小喬眼色一亮,十分感興趣,道:“她也用胭脂?”

“用啊,都是自己磨得,用的是自己採的花瓣。”

在正經門最愛磨胭脂的,其實是小聖女瓊英和秦可卿,不過李漁故意說到貂蟬頭上,這樣就很容易扯開話題,讓她們不再糾纏,自己也好有時間在金陵搜尋。

大喬也湊過來,“一點都看不出來呢。”

小喬笑道:“我就知道,她身上那香氣,肯定也是抹的。”

“我們就沒有抹,臟死了。”大喬附和道。

“沒錯,我們姐妹都是天生的。“小喬揚着下巴,得意之情躍然。

真正的國色天香的美人,大多都不是瓜子臉,而是珠圓玉潤,美的很大氣。

看着她們那八卦的小模樣,李漁啞然失笑,不管是什麼境界的女人,果然都是對這種事格外上頭。

在正經門裏其他女人容貌身段都差着二喬一些,唯獨貂蟬她們壓不住,雖然平時裝着不在意的樣子,其實一說到這個,她們的興趣立刻就被提上來了。

李漁一邊跟着她們亂逛,一邊在小心地釋放自己的神識,搜尋着金陵。

城中有很多修士,他們有人隱藏了修為,有人則完全不在乎。

這也是很正常的現象,畢竟金陵是人族大城之一,肯定是卧虎藏龍的。

苯教修士的氣息很好辨認,有一股無法掩蓋的血腥氣味。

他們整日裏和白骨、鮮血、屍體為伴,要是沒有點味道才叫奇怪。

李漁一邊找,一邊還能應付二喬,身上提的東西越來越多,但是絲毫沒有影響到他的行動。

金陵城很大,尤其是秦淮河畔,又延伸出去幾百里。

在這些地方,都有可能藏着幕後的黑手。

除非這個施法的人是賈寶玉,他可以在萬里之外施法,但是李漁想了想,賈寶玉好像沒有這個必要。

因為這件事,對大明朝和朱標根本造不成什麼實質性地損害,而且傳聞中明皇帝朱標一下就識別了出來。

賈寶玉出手的話,應該不會這麼簡單被破,即使朱標已經有了地脈之力,實力也遠非賈寶玉的水準。

當世能瞬間破賈寶玉法的人不多,這麼多年,他幾乎涉獵了所有道術,而且都很精通,除此之外他甚至自創了很多法門,在人間都有信徒。

旁的神佛求之不得的信仰念力,在他這裏根本不缺,光是南疆一個地方,就可以為他提供足夠多的信仰念力。

總之他幾乎擁有所有的一切,任何旁人夢寐以求的東西,在他這裏都是觸手可得、

或許正是因為這個,他才窮極無聊,滋生出無限膨脹的野心,要把三界毀滅之後重建。

李漁非常厭惡他,但是從來不敢小看他,因為這個人實力在那擺着。

如果是他,不可能被一下識破,李漁越想越覺得這件事本身就帶着濃濃的輕率和負氣。

可能是金陵豪紳的後人,李漁心中暗想。

終於二喬逛得有些累了,她們找到一個酒樓,帶着李漁就走了進去。

選了一個二樓靠窗的雅間,小喬這才覺得有些累,便大咧咧躺在姐姐身上。

李漁順着窗戶望去,眼前就是秦淮河,悠悠的河水反射着粼粼波光,如同銀色的鱗片。

突然,他感覺到一道目光,正在偷看自己。

李漁不動聲色,捏了一個身外化身,本體則隱身從窗戶躍下。

在對面樓下的一個攤位上,一個尼姑正帶着一群小尼姑買東西,剛才窺視自己的目光,就是從這裏出來的。

隱身的李漁慢慢靠近,仔細一瞧,心中多少有些詫異。

原來是她...

這小姑娘身軀很瘦小,皮膚白皙,一看就是從小沒吃過苦。

但是她的眼神很奇怪,給人一種沒有任何感情的錯覺,好像她小小年紀,已經如同神佛一樣,漠視人間的所有一切。

李漁曾經見過她兩次,而且還一度想過收她為徒,但是都錯過了。

這人是賈惜春,如今果然入了佛門,不過看她這樣子,可能遠不是跟着尼姑修行這麼簡單。

李漁已經試過,在場的人除了賈惜春之外,都沒有任何法力,是尋常的尼姑而已。

但是賈惜春卻不一樣,她是有靈力在身的,而且她小小年紀,氣息已經沉穩內斂,十分雄渾。

不愧是有靈根佛骨在身的,修行起來確實是事半功倍,就像是從正經門叛出的唐賽兒一樣。

她認出自己來了,不過看了一眼之後,賈惜春很謹慎地低下了頭。

可惜她遇到了李漁,就是這麼短短一瞬,就讓李漁發現了她。

此時的惜春還不知道她已經被發現,李漁就在她的身邊,連她的喘息聲都聽得清清楚楚。

惜春的呼吸有過短暫的加速,胸口處心跳也快了一些,看來她也不是完全沒有任何感情,至少還知道害怕。

她發現了自己,為什麼要怕?

李漁沉思片刻,有些猶疑,難道是她?

說起來,賈惜春她爹賈敬,是死在自己手裏的。

當時李漁和道衍和尚一起,去殺癩頭和尚跛足道士,賈敬護祖心切,替他們挨了致命一擊。

當初李漁放棄收徒,也有這個原因在,要是她知道自己的師父是殺父仇人,應該會很難受吧。

李漁不知道,因為他的一念之差,讓賈惜春走上了另一條路。

這樣的根骨,不是只有李漁注意到了,還有一個就是那賈寶玉。

“你把大明朝弄得雞飛狗跳,不得安寧,自己卻依然在這應天府優哉游哉,還真是心大。”李漁傳音說道。

賈惜春眼珠一瞪,嚇得不輕,但是她沒有左顧右盼,似乎已經知道是誰在和她說話。

李漁的聲音很普通,但是賈惜春聽過一次,就沒有再忘記過。

她不知道自己是如何暴露的,這一切也不重要了,反正是已經暴露了。

惜春稍有有些後悔,她不該幾次三番的犯錯,導致如今被人抓住。

她甚至沒有想過逃跑,因為她修為不低,所以她知道李漁的可怕。

看到這小尼姑非但沒逃,而且心跳什麼都恢復了正常,李漁不禁苦笑着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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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真是個怪胎。

他忍不住問道:“都說你是面冷心更冷,沒想到你竟然會為了賈府,對皇帝出手。”

賈惜春微微搖頭,她也用傳音說道:“不是他們。”

“那你是受了誰的指使?”

李漁想不到賈寶玉指使一個惜春出手的原因,他心中是不太相信的,若是惜春說出來,李漁也會懷疑。

沒想到再次搖頭,“也不是受人指使,是我想這麼做的。”

“難道...你也有在乎的人么?”

這次惜春沒有說話,她是個孤僻的人,孤僻到沒有一點人情味。

但是這不代表她沒有感情。

惜春的心中,突然想起了那個身影,曾經陪着她一起誦經念佛,在多少個黑夜抵足而眠。

在賈府的後院有個帶髮修行的居士,名叫妙玉,她原是仕宦人家的小姐,自小在玄墓蟠香寺出家為尼。

賈府建造大觀園,妙玉入住櫳翠庵。她在賈母、王夫人面前從容自若,不卑不亢;在大觀園的日子裏,她與賈寶玉、黛玉、寶釵、湘雲、賈惜春、邢岫煙結下友誼;她美麗聰穎,心性高潔,卻遭人嫉恨,舉世難容;她是佛家弟子,文學上卻大愛莊子,感情上又塵緣未了,不潔不空;她才華馥郁,品位高雅,櫳翠庵品茶,刻畫她茶藝精湛,中秋夜聯詩,塑造她為“紅樓詩仙”。

惜春之所以入佛,和她有很大的關係。

妙玉在當初的大戰中,被李漁擊傷,雖然沒死,但是卻又遭到了朱標的鎮壓。

那時候死了很多人,惜春都沒怎麼在乎,即使是她的親生父親賈敬死了,惜春也沒有一點傷懷。

但是妙玉的死,對她的打擊很大。

這些事李漁當然都不知道,他沒在大觀園待過,就算是去了,也未見得能看清這些女孩子的心思,這玩意可比太平清領書還深奧。

太平清領書至少有道可循,有法可依,少女心思則是完有章法。

“苯教不是好東西,你就算是學佛,也未見得要學這些邪門歪道。好在如今你還沒鑄下大錯,我不願殺你,這樣吧,若是你願意,我將你送到大唐長安的十分菩提,讓你跟在玄奘禪師門下學佛。”

賈惜春沒有說話,她只是輕輕點了點頭。

李漁是殺害妙玉的幫凶之一,甚至可以說是罪魁禍首,她對李漁卻恨不起來。

或者說,這個人的感情着實澹漠,澹漠的並不只是愛,還有恨。

她沒有愛人的心,也沒有恨人的心,屬實是涼薄到了極點。

李漁突然笑了,這樣的人,可不就是有佛性么....

簡直是絕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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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六朝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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