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假仁假義(第一更)
“葯兒,你過來。”姜樵走到一塊周圍空曠的石頭邊,拂去石頭上的積雪坐下來,“今日,爹就告訴你,我們的來歷,我們為何來到這裏。”
姜葯忽然就發現,父親的氣勢變了,變得說不出來的昂然、自豪、高貴。那根本不是農奴所能具備的氣質。
就算他穿着簡陋的狗皮大襖,也無法掩飾這種氣勢。
上一瞬,他的腰背還微微佝僂着,可是此時卻挺拔如松,眉宇間也軒朗舒展,隱隱雄姿英發。
這才是爹的本來面目么?
姜葯當真又驚又喜。誰不想要個有本事的爹?
這可是改變農奴身份的唯一機會!
卻聽父親說道:“葯兒,其實我們父子不姓姜,而是姓鄧。我們是中域鄧閥的嫡系,是中域數得着字號的勢力。”
“鄧閥?中域?”姜葯做出十七歲農奴少年該有的迷惘和震驚的神色。
此時此刻,萬萬不能露出破綻,讓父親發現自己不是他真正的兒子。
大不了,我真當你兒子不行么?
“不錯,中域鄧閥!”姜樵露出驕傲的神色,“中域是神州最大也最強的一域,距離南域遙遙百萬里。我們鄧閥是乙等武閥,雖然不算中域大勢力,但也是一方霸主!爹真正的名字,叫鄧九!”
“爹。”姜葯露出既好奇又激動的顫聲問道,“什麼是乙等武閥?是不是很厲害?”
鄧九苦笑着摸摸姜葯的頭,“唉,這都是最基本的常識,爹卻連這個都沒告訴過你。神州廣袤,武閥多如牛毛,相互兼并爭霸。”
“可這武閥有強有弱。最強的雄師數十萬,兵強馬壯,裝備精良,這往往是超級強藩。其次就是甲等武閥,也是地廣糧豐,人才濟濟,甲士十幾萬,往往也是佔地數十郡的強藩。”
“再其次,就是乙等武閥,我們鄧閥就是了。乙等武閥大多也能佔地十餘郡,人才也不少,帶甲騎兵不下五六萬,也屬於藩鎮了。”
“乙等武閥之下,就是丙等。丙等不算藩鎮,只算武閥,多是部落,但實力也不弱,兩三萬騎兵,還是能拿得出,也有一些人才。”
“最小的武閥,就是丁等了。這丁等武閥大多是部落,往往佔據一兩個郡,依附丙等或乙等勢力,能湊出一萬帶甲騎兵,已經頂天了。”
什麼?藩鎮?
深知華夏歷史的姜葯聽到這個詞,心中頓時驚異起來。
這個世界不是沒有帝王,沒有朝廷么?
既然沒有王朝存在,為何會有藩鎮這個說法?
所謂藩鎮,那一定是名義上依附在朝廷之下,否則為何要叫藩鎮?
聽父親的語氣,藩鎮的說法是由來已久,可是一個沒有王朝的世界,卻有藩鎮的說法,真是太奇怪了。
“爹,有沒有比超級霸主更高的,更大的?”姜葯問道,他想知道,到底有沒有王朝存在,哪怕是名義上的,哪怕是已經滅亡的。
鄧九搖頭,“超級強藩就是神州最頂級的勢力,還能有誰比超級強藩更高?”
“從古到今一直如此么?”姜葯的好奇心促使他再次問道。
鄧九笑道:“當然一直如此。不過,強藩會變弱,會分裂。弱藩會變強,或者被滅。自古以來,變化不定。能保持十萬年強大的強藩,已經極少。”
姜葯道:“爹,是不是我們得罪了強藩,才被迫改名換姓,背井離鄉來到這裏?”
鄧九的神色黯淡下來,長嘆一聲道:“誰說不是?爹得罪死了一家強藩的少主,
他要殺我們一家四口而後快。鄧閥不會為了保護我們,就和強藩打仗,無奈之下,爹只好帶着你娘和你姐姐,以及剛出生的你,逃出中域。”
“爹很清楚,這些年那個大惡人一直在派人尋找我們一家。所以,我們只好隱身於農奴中。那個大惡人萬萬想不到,我們竟然甘心當了農奴,哈哈哈!”
鄧九的笑容隨即變成了苦笑,“可是這農奴的日子,實在是生不如死啊。而且也是朝不保夕。之所以沒有教你修鍊,是怕暴露,怕仇家發現。可是今日,爹明白了,寧願被仇家找到斬殺,也不要這麼窩囊的苟活。”
“葯兒,爹今日開始教你修武,可如此一來我們就很容易暴露,真要是仇家找上門,你不要怪爹。要死,咱們全家一起死了便是。”
即便姜葯兩世為人,聽到父親的話,也是心中感動,“爹,只要不當農奴,兒不怕死。就算死,也要死得像個人。”
“好!這才是我鄧九的兒子!”鄧九很欣慰的拍拍姜葯的肩膀,“爹和你娘,會竭盡全力,讓你在一年內成為武修。修鍊的資源,我們還藏的有。”
姜葯聽說還藏有資源,就更是高興。
妥了!
可是很快,他又想到另一個很關鍵的問題:資質。
他聽說,武修都是有修武資質的,有這資質的人不多,要是他沒有資質,那就算爹教他,又有資源,他也無法修武啊。
“爹,我的資質…”姜葯有些擔心的問道。
鄧九笑道:“武修的子女,絕大多數天生有資質。爹雖然沒有測試資質的法寶,但你是我鄧九的兒子,資質當然不會太差。”
事實上,他雖然不知道姜葯的資質是幾等,卻知道姜葯一定有修武資質。
因為姜葯是葯靈體。
據魂大師說,葯靈體最厲害的地方,就是對葯道具有天生的悟性,無論是各種藥材,還是丹藥、毒藥、魔葯,都是一學就會,一會既精,而且還能自創葯道。甚至,尋找藥材的本事,也極其厲害。
葯靈體的修武資質不見得優秀,可肯定能修武。
葯靈體雖然在葯道上悟性驚人,可知道葯靈體存在的人,沒有一個羨慕葯靈體。
第一是葯靈體作為極品寶丹的藥引子,太過於危險。
第二,就算葯靈體失去了藥引子的價值,能順利成長為丹藥大師,可如果自身實力不夠強大,那就只能依附某家勢力,甚至被控制,難以自由。
所以在神州,武力的重要性永遠排第一。只要有了武力,其他東西都可以搶,包括人才。
姜葯鬆了口氣,“爹,個人修為和兵馬,哪個更重要?”
他剛才聽到父親提起各級武閥擁有的兵力,有些疑惑到底是軍力更重要還是個人武力更重要。
鄧九回答:“這個還真不好說。對於大多數人來說,當然是修為更重要,因為他們沒有掌握兵權的機會。可對於掌握兵權的人來說,當然是軍力更重要。”
“不過,爹這話說的也不全對。修為不夠,就算給了你兵權,武士們也難以聽命。所以修為是兵權的保障,個人武力不強,就別想有兵馬替你打仗。個人武力,才是最重要的根本。”
“但一句話說回來,哪怕你修為再強,強到移山填海的地步,可要是單槍匹馬,也無法和強藩抗衡。大軍一發,要剿殺你也不是什麼難事。”
“是以世間至強者,便是修為絕頂,雄師百萬!個人修為當然最重要,可光有個人修為遠遠不夠,還要有權勢在手。”
鄧九說到這裏,雙眸發亮,滿是心馳神往之色。
姜葯立刻明白,這個老爹也是有野心之人。
“走!回去再說。”鄧九站起來。
姜葯亦步亦趨的跟着父親回到村莊中簡陋的院子,薑母正在軲轆井邊洗衣服,洗的還是自己的內衣。
姜葯有些心疼,又有些赧然。
他這身體已經十七歲了,內衣一定要自己洗了。少年已經有私隱了,就算是自己的娘,也不好讓她一直為自己做這些。
薑母彎腰對着井口放下吊桶,咔嚓聲中,木桶打碎井中的冰塊。薑母有些吃力的搖起軲轆,將一大桶井水搖搖晃晃的吊起來。木桶中的冰塊相互撞擊,發出清脆悅耳的叮鈴聲。
薑母在寒風中呵出白霧,撩撩自己的頭髮,再次蹲下來,吭哧吭哧的搓着姜葯的一條犢鼻褲。
大冷天的,她的手凍得通紅。
姜葯鼻子發酸,“娘,別洗了。我來吧!”
薑母呵着白霧笑道:“那哪成?我兒子是男人,不能洗衣服。等你和玫玫成了親,娘就不給你洗了。”
說完,舉起搗衣棒,對着衣服捶打起來。
鄧九嘆了口氣,“他娘,先別洗了,告訴你個事。”
“何事?”薑母抬起一張周正的臉,麻利的將垂下的頭髮撩到耳後。
鄧九蹲下來,“他娘,你別怪我,我把那些事,都告訴葯兒了。我覺得還是不要的死的這麼窩囊,大不了全家一起死就是。我可以當農奴躲一輩子,可是我們不能讓葯兒一直當農奴。”
薑母有些獃滯的看着鄧九,美麗的大眼睛慢慢溢出淚水,“他爹,你終於想通了,也好,挺好的。”
說完,她繼續低頭捶衣服,可是沒捶幾下,就猛的將搗衣棒往地下一扔,霍然站起。
此時此刻,她的氣勢也變了。
變得神采飛揚,容光煥發,帶着說不出來的英姿颯爽之氣,全然看不出一絲農奴婦女的模樣。
“葯兒,從今天起,我們就教你修武!我衛容的兒子,死也不要再做農奴!”
我的媽呀。
姜葯心中再次被震撼了一下,真是我的媽呀。
正在做午飯的姐姐姜菜聽到動靜出來,看着姜葯也含着眼淚笑了,“小葯,你終於可以修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