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停屍間？(下)
“咳！咳！呃……嘿嘿，這個小妞兒長得挺標緻的嘛，咦？”
似乎是為了打破這沉悶而又壓抑的氣氛，暴龍隨便指着一個冰塊里被冰封的女人道，不過當他仔細一看時，頓時改了口：“呃……當我什麼都沒說。”
這時，眾人順着暴龍的目光看去，瞬間都變了臉色，在場的所有人，除了凱西和項陽，估計沒人會對人類的屍體產生恐懼感，大夥都表現得相當自然。
尤其是戰鬥成員，看到同類的屍體對他們來說簡直是家常便飯，即便是碎屍爛肉，恐怕也不能讓他們皺一下眉頭。
當然，前提是——“同類”的屍體。
暴龍指向的那個長方形冰塊，裏面被冰封的女性約莫三十歲左右，身材勻稱凹凸有致，除了臉色十分慘白，乍一看去到也算風韻猶存。
但若細細打量，則不難發現她與常人有許多不同之處。
最明顯的是眼睛，她圓睜的雙目中，瞳孔呈四角星狀，有點像十字架，又有點像裂縫。
其次是皮膚，她的皮膚毛孔異常粗大，雖然並沒有長出與其相匹的汗毛，可坑坑窪窪的讓人見之想嘔吐。
最後是她的牙齒，她的雙唇僅僅微微張開少許，若非細心之輩，也許根本無法發現那兩排細密而尖銳的利齒。
看了看其他被冰封的人，特點皆大同小異，雖然稱不上青面獠牙，但也詭異得十分懾人心魄。
趙天南皺着眉喃喃自語道：“基因變異？還是一個獨立的新種族？可這些冰塊又是怎麼回事？”
“哈，這下那些研究部門的瘋子有的幹了，咱們把這些冰棺材搬回去一兩個，讓他們研究去吧，這樣的話咱們也不算白來一趟了，怎麼樣？”
暴龍看起來仍然對這次探險沒什麼興趣，有點歸心似箭。
一陣沉默……
的確，老像無頭蒼蠅似的瞎轉也不是個辦法，可眼下什麼線索都沒有，眾人都不禁有些煩躁。
老實說，眾人寧可去和一堆怪物玩命，也不願意在這死寂般的環境裏亂逛。
“半成品嗎？還是失敗品？”
一個聲音突然響起，弄得眾人不由自主地打了一個激靈，只見桑水緩緩收回目光，喃喃自語道：“應該兩者都是，適應力相當強啊……”
“呃，我承認我的腦袋不會轉彎，麻煩你能不能說得直白點？你到底什麼意思？”
暴龍小心翼翼地問道，彷彿生怕桑水再次給他來一個無視。
“那麼，總結一下吧。”
看到桑水開了“金口”，所有人都或多或少地露出期盼的神色，桑水淡淡地道：“這段時間總共出現三個已知因素：
其一，是那種可以寄宿在人體上繁殖的怪蟲，這種蟲子可以通過血液傳染，繁殖並寄宿，而且生長速度極快。
其二，是先前那道黑色身影，約成年人類大小，速度快如閃電，反應神經十分發達，爆發力也相當強，而且潛伏技巧也很高明，偷襲的話，我們之中至少九成以上的人勢必難以倖免，威脅相當大。
其三，便是眼前的似人生物，以它們和人類超過百分之九十的相似程度來看，我推測它們超過百分之八十的可能性是人類變異而成。”
“我不否認你說的這些都是事實，可是……”
牛曉鋒接口道：“這又能說明什麼呢？好象你所說的三個因素之間並沒有什麼直接聯繫吧？”
“還有這些冰塊。”
趙天南也問道：“這些冰塊是如何形成的？應該不可能是天然的，那麼它們的出現就顯得有些蹊蹺了，另一方面，為什麼要把這些變異人冰封起來？”
“你們似乎一直都忽略了一個最本質的問題。”
凱西也開口道：“那就是這些人為什麼會變異？是什麼原因促使這些人發生變異的？”
桑水目光一閃，從三個不同的人提出的這三個不同的問題可以看出：
牛曉鋒的思維局限性比較強，很容易順着別人的思路去走，雖然比較容易被誤導，但對於桑水來說卻沒什麼不好。
趙天南則比較理性，他的問題很實際也很精準，雖然比較片面，但卻可以起到完善整體的作用。
凱西的思維就比較天馬行空了，也符合女人喜歡追根究底的本性，但卻不切實際。
有些事，該發生的時候必然會發生，任何人為的因素都無法阻止，大多數人稱之為“命運”。
然而，絕大多數人都希望能夠改變命運，即便在理性思維里這種奢望會被殘酷的現實所擊潰，但野火終歸難燒盡，這種超越理性與現實的**，仍然深深埋藏在每個人內心的最深處。
人類，似乎生來就喜“斗”，與天斗，與地斗，與人斗，彷彿人類天生的職責就是與大自然的“規則”作對。
沒有翅膀，規則是不能飛，但人類可以上天，植物水土不服，但人類可以使其改變，病毒掠奪生命，人類可以掙扎相抗。
說奮鬥也好，說求生也罷，如果，沒有了規則，或者說，一切規則都可以隨心所欲地人為改變，那麼世界會變成什麼樣子？
所幸的是，人類無法改變的規則還有很多很多，青少年總想改變無知而幼稚的童年，不惑之流總想改變現已擁有的生存環境，花甲老人總希望能夠“再活五百年”，目前來說，這些都屬不可改變的規則。
命運這個比較籠統的感念也是其中之一，正因如此，桑水的計劃被打斷了，他先前準備好的說辭被通訊器里傳來的聲音打斷。
“報告，我發現一扇鐵門！”通訊器里傳來先前被派去探察四周的其中一名戰鬥隊員的聲音。
古怪的是，他的聲音十分壓抑，似乎在刻意壓制自己所能發出的音量，無奈，眾人的對話不得不暫時結束了。
戰鬥隊長這個氣啊，早不來晚不來，偏偏桑水將要說到最關鍵地方的時候，被這不長眼的傢伙打斷了。
當下，戰鬥沒好氣地對着通訊器道：“不就是一扇門嗎？有什麼值得大驚小怪的？一會兒再說！”
“不是啊隊長，你聽我說完，我現在就在鐵門旁邊，門裏邊有聲音！”
似乎聽出戰鬥隊長語氣中的不滿，通訊器另一邊的戰鬥隊員連忙略帶焦急地解釋道。
“哦？什麼聲音？”
戰鬥隊長一下子冷靜下來，他意識到情況也許並不像自己想像的那麼簡單，對於手底下的兵，他還是相當了解的，沒有太大的異常，這幫傢伙一般都會選擇自行處理。
“呃……我也形容不出來，總之是會動的東西，而且警惕性非常強，現在聲音已經變得十分微弱，好象是刻意的，具體怎麼回事，我認為隊長你還是親自來看看比較好。”
戰鬥隊員急促地道。
戰鬥隊長把目光看向探險者們，暴龍想也不想就道：“走，看看去。”
話題可以延伸，可危險卻不能以個人的主觀意識而改變，因此對於暴龍的決定，無人反駁。
桑水再次恢復為“傀儡之身”，別人怎麼做，他就怎麼做，別人去哪，他就去哪，一言不發，對於眾人的所做所為根本不予評論。
其實桑水知道，在這個時間這個地點突然遇到的生物，最大的可能就是……
不一會，桑水，暴龍，牛曉鋒，項陽，趙天南，凱西六名探險者來到一扇鐵門前。
戰鬥成員舉着槍十分謹慎地瞄準着鐵門，如果說這時候任何一種生物突然從門裏衝出來，除非其能違背物理定律，否則必然是篩子的下場。
眾人離得近了，仔細一聽，果然從鐵門的另一面傳來某種彷彿被刻意壓制的聲音，而且那聲音離鐵門越來越近。
互相打了個眼色，眾人最終決定以攻為守，來個出其不意，甭管鐵門的另一面是什麼東西，先給它幾梭子子彈再說，那東西要是不怕子彈，這裏的空間這麼寬敞，大不了暫時撤退。
暴龍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鐵門，那意思好象是他來開門。
不過這回眾人可明白多了，暴龍立刻被十幾道反對的目光盯得死死的，生怕這衝動莽撞的傢伙有什麼異動。
異樣的聲音仍然不緊不慢地傳出，使人聽起來很有節奏感，眾人的心跳也隨之加快。
戰鬥隊長毫不猶豫地打了幾個手勢。探險者們微微後退幾步，一名戰鬥隊員拿出一顆照明彈走到鐵門前，其餘戰鬥成員則用槍，在整個鐵門的位置組成一道火力交叉網。
如此狹窄的空間，若彈藥充足，這道火力網的威力決不亞於一台絞肉機。
隨着戰鬥隊長猛一揮手，那名站在鐵門前的戰鬥隊員一腳踹開門。
在鐵門被打開的瞬間，他把照明彈用力向裏面擲去，隨即也不看結果，以極快的速度退後兩步呈四十五度角卧倒。
鐵門裏發出聲音的是什麼東西？
先前眾人在各自的思維里都有過許多想像，比如一下子衝出難以計數的，那種古怪的帶有傳染性的蟲子，再比如先前那道速度驚人的黑色身影，再次出現偷襲眾人，還比如出現一大堆類似冰塊內被冰封着的變異人的同類，也或者可能是眾人前所未見的怪異生物。
總之，恐怕除了桑水，誰也沒想到……
伴隨着照明彈亮起的那一剎那，眾人都不約而同地瞪圓了雙眼看向鐵門內。
不過結果卻出乎眾人的意料，沒有蟲子，沒有黑影，也沒有變異人，令眾人瞠目結舌的，每個人第一個感覺都彷彿看到了一面鏡子，鏡子裏面與自己身處的環境驚人的相似。
如果以第三視角來看，兩伙全副武裝地戰鬥成員劍拔弩張地對峙着，他們身後，都有一群微微獃滯的人。
唯一的不同，眾人只有八名戰鬥成員，而對方有幾十個，眾人只有六名探險者，而對方有十幾個。
桑水閃動着的目光逐一掃過對面每個人，以微不可聞的聲音喃喃自語道：“‘魔鬼’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