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風雨欲來(下)
亞洲，某處繁華城市中……
沒有要去的地方，也沒有想去的地方，兩人就這樣走着，沉默地走着，很普通的兩個人，沒有引起任何注目。
肥胖略矮的身材，臉上掛着和善的笑容，使得，他額頭的刀疤，似乎並不怎麼礙眼，他身旁，表情肅穆的中年人，連心眉，國字臉，那逼人的眼神彷彿在無聲地告訴別人，自己並不好相處。
該說話了，是的，走得夠久了，若不交談，何須兩人并行？
“啊哈，小時侯總覺得城外美，年輕時總幻想國外美，也有時總認為家鄉最美，到頭來，一樣，一樣，一樣哈。”
璇璣穿着花褲衩，深藍色襯衫，行為舉止也有些弔兒郎當，此時的他，哪還像是探險協會裏的風雲人物，活脫脫一副小市民形象。
“萬物本就平等，如何待之，存乎一心罷了。”
道長的裝着卻沒璇璣那麼隨便，淺黃色的唐服料理得一絲不苟，無半點褶皺，腳步沉穩，背手而行，也頗見丰姿颯爽。
璇璣道長並肩而行，似父子，似兄弟，似師徒，似朋友，與他們措肩而過的行人很多，卻無人能猜到兩人是何關係。
其實，即便他們自己，也分不太清。
“有定位有就不好了，尤其是定位其他人，這不僅自私，而且惹人反感，可定位卻又是一種競爭，一種激發人類拼搏奮鬥的基點，很矛盾，也很人性。”
路人的目光，璇璣看到了，路人的心思，璇璣自然也明白，因此，仿若漫不經心般悠悠地脫口而出。小理
“呵，臭小子，還在記恨？不過，哪怕如今，雖然我不得不承認你的能力，但我畢竟比你多吃了十幾年的米飯，這，是事實。”
道長颯然道。
璇璣笑笑，沒答話，和道長這種極端老頑固辯駁，絕對不會有結果。
事事無對錯，因此無結果，誰對，誰錯，並不重要，爭論，本就是錯，浪費時間，浪費青春，豈不是錯？
起初，璇璣和道長也很不對盤，或者說，已經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
試想，一個唯利主義者，與一個極端主義者碰到，能相安無事才真叫怪。
為此，兩人吃了很多苦頭，璇璣中了不少詭秘道術的暗算，道長陷入許多九死一生的算計。
可，兩人都挺過來了，也沒因此而丟掉性命，也許，正是如此，惺惺相惜之感才會逐漸產生。
“道長，還記得那位你的小同行嗎？很奇怪啊，最近，很想他呢，呵呵，我總是覺得，與他交流交流，或許會很開心。”
璇璣停住腳步，望着天空的幾顆孤星，眼神空洞而獃滯。
道長好象早已見怪不怪，他也不再邁步，嘆道：“除非，當你們同時同地將要死去，否則，你的願望恐怕無法實現了。”
“哈，知我者，知我者啊，哈哈。”
璇璣回過神，笑了，那笑容非常自然，顯得十分開心，那笑容很容易感染每一個人，可他的眼神，空洞依舊……
“唉……”
道長輕微嘆息，多好的年輕人，為什麼如此看不開？不過，他沒多說什麼，因為他嘗試過無數次，也因為他知道，有些人的原則，永遠不會改變，包括他自己。
璇璣不會和道長交心，因為兩人根本不可能交心，每個人都有權利主導自己對生活的態度。
兩人的個性雖然不合，但卻相互理解，相互包容，這就夠了，還需何求？
璇璣沒有女人，也從來沒找過女人，也很少有女人對他投懷送抱，“天地”成員中的所有女性都知道，投懷送抱的下場，只會自取其辱。
怎麼說呢，璇璣並不無視女性，也不輕視女性，他對待任何同伴都一樣，不論男女，不論美醜，都是那樣地彬彬有禮，親切的微笑彷彿永遠不會消失，太過完美。
通常，完美本身，就是一種缺憾，甚至諷刺，因為，哪怕面對路邊的野狗，璇璣也是如此態度……
試問，路人偶然看到路邊的許多螞蟻，他會去仔細觀察分辨這些螞蟻的特徵容貌嗎？除非他也想成為螞蟻中的一員，退化。
璇璣沒有知心人，也沒有任何人能夠猜測他的想法，不過，這重要嗎？對於璇璣來說，知心，等若把自身的致命點親手奉獻給對方，值得璇璣這樣做的人，起碼目前為止尚未出現。
真要找個“比較”了解璇璣的人，就是道長了，兩人的性格，一點不合，兩人的品位，一點不同，兩人的原則，更若雲泥之別。
造化弄人，偏偏這樣天生無法和睦相處的兩人，現今卻走在一起。
璇璣並不欣賞道長，道長更不佩服璇璣，可道長對於“道”的感悟，在許多方面都與璇璣的觀念不謀而合，璇璣為人處事的方法，也有不少地方驚似道長對“道”的理解。
就是這樣簡單而又古怪的理由，使兩人成為探險協會人人為之戰慄的金牌搭檔，不過，兩人的關係，也僅僅如此罷了。
空洞的眼神，只會在與道長單獨相處時偶爾出現，絕大多數時間，它是一雙清明，閃亮，狡黠且非常喜歡轉動的眸子。
“悠閑的時光，總是很短暫，呵呵，想必他們也準備得差不多了，快了，快了……”
璇璣痴痴地笑着，好象回憶起愉快的事。
“是啊，比你預計得要快很多，他們總會出人意料。”
道長也難得地由衷讚歎：“對了，胖子那邊有什麼消息么？你不是說過要讓他們也來湊湊熱鬧么？”
“既然……釘子已然釘入，未來，就不是他們所能掌控了。”
璇璣笑道：“我也很難確定，他是否發現了這顆釘子，不過，已經不重要了。”
道長瞭然，不論釘子是否曝露，現在胖子那邊依然沒有風聲，這表示，不論直接或間接，不論故意或偶然，他們都必將參入。
“我有預感，這次的遊戲，將會非常有趣啊，很期待呢。”
璇璣的眸子瞬間恢復清明，言罷舉步而行，道長跟上，兩人都沒有再開口。
亞洲，某處郊外的地下深處……
張震很煩惱。
是的，最近，具體不知何時開始，張震經常體會到煩躁的感覺。
老實說，從小到大，張震幾乎沒有產生過煩躁感，憑藉那駭人聽聞的智商，張震已經習慣了做什麼事都順風順水的感覺，猶豫，彷徨，迷惘，挫敗彷彿與他絕緣，他以前不理解什麼叫做哭笑不得，什麼叫做無奈。
如今，他懂了，可他卻寧願自己不懂，這滋味，很不好受。
到底是什麼時候開始的呢？張震估計大概是從那個女孩到來之後吧。
是的，一個女孩，一個喜歡笑的女孩，一個永遠穿着粉色衣服的女孩，一個叫阿香的女孩。
不要誤會，我們的精密計算機器張震同志，並沒有失足墜入情網，他只是，很煩惱，很無奈，很鬱悶。
甚至，很頭疼……
阿香是不久前貓推薦進來的，按慣例，自然要由張震來親自審核觀察。
可是，向來老神在在的張震同志愕然發現，自己竟看不透這小丫頭，這怎麼可能？怎麼可能！
阿香很喜歡笑，她的笑容也很甜，而且，彷彿永遠不會消失。
阿香很聰明，聰明得令張震難以置信。
阿香很喜歡說話，她從不理會別人在不在聽，可以圍着任何一個人說一天的話。
阿香從不生氣，別人的態度對她來說似乎像是空氣。
最重要的，也是張震最頭疼的，阿香從不吃虧，沒人能讓阿香吃虧。
張震試過，試過無數方法來打探阿香的虛實，可惜，不論哪種計策，何種手段，都會被阿香不着痕迹避重就輕地一帶而過。
儘管非常非常不願意承認，但張震知道，自己確實拿阿香沒辦法，每每想及於此，張震都有股仰天長嘆的衝動。
本來，有桑水一個就夠了，怎麼突然又冒出一個？這日子沒法過了。
阿香總是活潑的，好動的，她似乎閑不下來，和傳說中的多動症十分相似，她喜歡看書，喜歡跳舞，喜歡說話……
阿香可以同時做許多事，她可以捧着書跳着舞和別人說話，書里的內容，一字不漏，舞動的步伐，歡快自然，說話的條理，清晰易懂。
至於她到底有什麼能力，沒人知道，張震也不知道，張震快被這個粉色的身影搞暈了。
舞動着的粉色身影總會不時閃現，飄渺，輕柔，似乎在等待停下的那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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