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誘導？看戲！(下)
也許是本能的危機感，也許是靈魂的鳴警，哈德森理所當然地在言語中忽略掉桑水的存在，好象他一直就沒看見桑水一樣，面不改色地把其當成空氣般過濾。
“……我的結論是，只要跟上他們，這些白痴肯定會為我們消災擋禍，到時，為了滿足一下他們小人物那卑微的虛榮心態，我們可以裝得弱勢一些，凄慘一點，效果也許會更好。”
哈德森中氣十足地道：“說白了，幫助別人，還不就是為了在精神上享受高人一等的強勢感覺？我敢保證，那些傢伙會上當。”
這時，胖子也不氣了，他明白，現在的情形，氣也沒用。
哈德森最後幾句話說的很有道理，為什麼幫助完別人會快樂？因為那個期間自己屬於絕對的強勢地位，對方則屬於絕對的弱勢地位。
好比，扶老太太過馬路，一路順暢自然皆大歡喜，可若是老太太執拗呢？你讓她走，她就不走，有車來了，你讓她停，她就不停，還死拉着你去撞車……
當然，這種情況很少見，因為需要幫助的老太太，不具備強勢的本錢。
善良，邪惡，自私，奉獻，理智，瘋狂……不論怎樣美化醜化，都不能否認其中蘊育出的多姿多彩，一切的極端，都會減弱那酸甜苦辣般的情趣。..
“哈德森……你太羅嗦了。”
天照嘶啞的聲音隱含怒意，他很不欣賞這種大放厥詞的論調，尤其是，哈德森也不知是怎麼練的，語速驚人的快，兩片嘴皮子像鞭炮一樣。
“呃……我們現在就行動吧。”
哈德森很識相地把口風轉向，雖然他隨時隨地都不缺乏長篇大論的能力，不過天照卻叫出了他的名字，身為一名十分僥倖混跡於“魔鬼”陣營的他，處境委實相當尷尬，不僅經歷過十幾次探險都沒有綽號，平時還要刻刻察言觀色小心翼翼。
尤其是綽號，十幾次險死還生，竟連獲取的資格都沒有，這一直是哈德森深埋在內心的一根尖刺。
通常情況下，生性高傲的“魔鬼”探險者們不會哪壺不開提哪壺，除非對哈德森的不滿已達極限時，才會直呼其名。
相比起“內亂”不斷的“恐怖”，“魔鬼”就顯得默契多了，不論哪種情況，成員們雷厲風行毫不拖泥帶水，從下決定到整體行動乾淨利索，比之正規軍也不遑多讓。
一片腳步聲響起，乍聽之下雜亂無章，細聽來卻異常沉穩，伴隨着腳步聲離去的，是一陣“悉悉唆唆”之音。
足足過了三分鐘左右，地下室再次恢復寂靜。
胖子幾人沉默了，從“魔鬼”適才的隻字片語來看，那種會傳染的古怪蟲子數量相當龐大，“魔鬼”正被追得狼狽不堪。
如果，僅僅是如果，自己這方的來路也佈滿了這種蟲子，那麼，“魔鬼”……
先前桑水讓所有人關燈屏息，難道是在故意誤導“魔鬼”眾人的主觀判斷力？未免太狠了吧，前狼后虎，還讓不讓人活啊！
可是，話說回來，若沒有“魔鬼”那票人去吸引蟲子的注意力……
誰都明白，結果已註定，“魔鬼”的遭遇必然可憐又凄慘。
下意識的，胖子彷彿忽然想到了什麼，他猶豫半晌，對着通訊器道：“桑水，要行動了，你還有什麼交代沒有？”
桑水目光一閃，胖子這傢伙，果然擁有野獸般的直覺。
想了想，桑水冷漠地道：“哦，你不說我都忘了，給你們一個建議，小心……木頭。”
“小心木頭？什麼意思？喂！什麼叫小心木頭？喂！喂！喂！桑水……”
胖子有股把通訊器捏爆的衝動，這個混蛋！怎麼每次都是這樣！回想過往種種，胖子的臉兒都綠了。..
通風管道的結構之複雜令胖子瞠目結舌，他不是沒見過，更不是沒爬過，可像這種蜘蛛網似的通風管道，尚是首次見識到，根本毫無規律可言。
若沒有桑水畫的圖紙，胖子打賭，普通人沒一兩個月絕對繞不出去，至於方向感差點的，乾脆直接跳下去喂蟲子痛快點，沒準哪位菩薩佛祖之類的路過，見其捨身飼蟲之壯舉，大手一揮直接賞個衍蟲菩薩當也說不定。
連手握圖紙的胖子尚且生出眼花繚亂之感，其餘眾人就更不用說了，幸好有個帶頭的，否則任誰身處這樣的環境都不免感到挫敗絕望，茫茫然不知何以為繼。
“龍兄，剛才莫哥和那怪胎神神秘秘地說了什麼？當時你離的比較近，有聽到嗎？老實說，我總覺得不塌實。”
牛曉鋒壓低了聲音，對爬在他前面的暴龍小聲問道。
“噓……再小點聲，要知道，胖子那傢伙的耳朵簡直像野狗一樣。
牛弟，很抱歉，先前他們交談的聲音太小了，我也沒聽到內容。”
暴龍以更小的聲音回應道。
“這麼說我們只能這樣糊裏糊塗地跟着他們了？說實話，龍兄，我不是不相信莫哥，我是擔心莫哥會被那個面無表情的怪胎蠱惑……”
牛曉鋒剛說到這裏，通訊器里忽然傳出輕微的咳聲，頓時，令這對“龍兄牛弟”閉上了嘴，因為他們都聽出，咳聲是胖子的。
於是兩人心照不宣地不再出言，只有牛曉鋒喃喃自語了一句：“莫哥的耳朵看來比野狗還靈啊……”
可惜，牛曉鋒這句連暴龍都沒聽清的話語，還是一字不漏地傳入胖子耳中，胖子也只能無聲地苦笑，自己的六識天生就靈敏得駭人聽聞，他也沒有辦法啊。
至於胖子的視覺，嗅覺，聽覺，味覺，直覺，觸覺的極限在哪裏，如今仍然是胖子的秘密，不過僅憑他能通過汗毛判斷四周的空氣流動，其六識的靈敏程度由此可見一斑。
爬着爬着，胖子腦中不由得再次回憶起桑水的對話：
“……底線為半小時，若無任何變化發生，你們就突圍吧，我想，應該能有少部分人回到探險協會。”
“不會吧？你就這麼肯定？萬一你算錯了時間差呢？好吧，好吧，雖然我承認你的禍害力堪活千載，可我還是想問問，要是真到了那時候，我們都撒丫子閃了，你怎麼辦？”
“這種情況發生的前提，是在我將不會有以後的基礎下。”
“明白了……靠，你早這麼說不就省事多了嗎，說白了，這種情況根本不可能發生！你要是就這麼翹辮子，蟑螂都能稱霸世界了！”
是的，當桑水提出計劃時，胖子最為根本的反對理由，就是桑水要分兵，而且是最惡劣的那種，桑水提出單獨行動。
胖子當然不答應了，這怪胎神出鬼沒的，誰知他會跑哪兒去，一旦這廝離開，除非他自己願意回來，否則，找到他的概率不會比用繡花針釣到魚的概率高出多少。
不過最後胖子還是被說服了，隊伍中若是缺少了胖子和桑水，天曉得會發生什麼事，雖然暴龍也是名資深探險者，而牛曉鋒也勉勉強強算有點經驗，可後者不夠穩重，有時太過意氣用事，至於前者……就不過多形容了。
簡言之，還是那個老生常談的問題，可用資源太少了，因此張震才會不留餘力地拚命發展資源，而桑水也在用自己的方式默默配合著。
人類是群居生物，基本上不可能出現那種，喝最烈的酒，用最快的劍，玩最辣的女人的獨身俠客式人物，燦爛總現於剎那，萬物皆難以持久，如若夜夜今朝有酒便忘卻明日之事，不過就是沒心沒肺的另類表達方式吧。
眾人跟在胖子後面，不知拐過多少彎，舉目打量，四周的景象彷彿一開始就沒變過。
頭腦混亂的眾人沒發現，隊伍中最後的那個身影，不知何時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