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五 度盡千山,此時才來
二五度盡千山,此時才來
青城山山下,純啟端坐在一處涼亭之中,手中吊著一個酒葫蘆,時不時的喝上兩口。蜀地富饒,便是這接客亭,也是朱漆綠瓦,設有石制桌椅。而這涼亭里,除了純啟之外,還有兩三個求真訪道的信人。
只是這些人,見純啟不忌飲酒,言談里,甚是鄙夷,雖然同居一亭之下,卻各在兩方,沒有絲毫往來。純啟也見怪不怪。俗世之人,又豈能知道這修真的奧妙所在?
尋常人生,不過寥寥數十年,也沒有諸多驚世手段,便是有滔天權勢,無窮財富,也因壽元大限,而不能盡善盡美。而修真之道,最終所求的長生,便是為的逍遙人世間,不受拘泥。
倘若處處顧及,處處掣肘,這長生求來又有何用?比之尋常凡人的世界都還要小,如何能求的逍遙真意?怕是縱然有長生之法,也不如一死了之來的好,來的自由。
純啟忽地眉頭一挑,運氣凝神,向遠方望去,就見的一個小人兒飛快而來。微微一笑,將酒葫蘆一收,提起身來,一個縱越便去了百數十仗遠,又一個眨眼,就消失在了山腳下。
只是那亭中兩三人全然沒有注意,卻是只怪沒有機緣了,便是天大的福緣落在當下,也撿不到,看不到,更別趁論得到了。
林嘉尓穩住身形,看着站在身前,面帶微笑的純啟,半晌沒說出話來,嘴角蠕動幾下,最終只是躬身下腰,行了一個大禮,說道:“拜見師兄,純機此時才來,卻是晚了。”
語氣淡淡,衣衫襤褸。跋山涉水,千辛萬苦卻也只是這般而已。
純啟微微一驚,轉眼就恢復過來,將林嘉尓扶起,一邊輕聲說道:“世事無常,非人能定,何來晚也?何況這邊變故,卻是為兄的過錯,讓師弟你受苦了。”
林嘉尓如今已非吳下阿蒙,經歷種種,已經處變不驚了,眼下想起這些時日來的遭遇,也安然如故,說道:“不苦不苦,師兄不須自責。能得長生機緣,這些也算不的什麼。“
純啟上前拍了拍肩膀,正待安慰幾句,忽然神色一緊,忙問道:“師弟你神色憔悴,氣息不勻,隱有絮亂之象,法力更是幾乎到了入殼中期的地步,這是怎的回事?!”純啟何等人物?起初兩人相聚,欣喜還沒仔細瞧出來,但手一觸碰林嘉尓的身體,就感覺出了這情形不對。
林嘉尓苦笑一聲,就一五一十的將與邪僧的經過都告知了純啟。說完,又道:“好教師兄知道,師弟前些日子途徑大廟村,受了一位名叫丁啟的前輩囑託,要將一件物什交與掌門人,說是此事干係甚大。”
純啟本就是性情中人,很是剛烈,前面聽到歡喜宗的和尚的事情,已經是面露殺機了,只是後來聽到大廟村一段,神色卻忽然大變,看來也是知道這丁啟是何方人物。
聽到這裏,他也不敢再停留,等林嘉尓說完之後,便將碧玉葫蘆祭出,急急將林嘉尓拉上,兩人就徑直騰空而起,飛往青城派山門而去。
純啟何等人物?林嘉尓雖然語氣平淡舒緩,但光是遭遇歡喜邪僧那段就足夠驚心動魄了。更何況還遭遇了丁啟,碰上了真空教的人物?林嘉尓不知道輕重,他卻是知道這真空一教的厲害來!
無論是東漢時期的黃巾之亂,還是歷朝歷代的白蓮教起義,乃至於唐朝末年的黃巢之亂,北宋的方臘之亂,都乃是真空一教所**!雖然比之不的天地殺劫那般厲害,然而卻真真是憑藉一教之力而**出來的天下大亂!
明白了這些,純啟也就不在多說,好在兩人所在距離青城山也不遠,大致十多里的腳程,騰空而行,不過一時三刻,也就到了。
青城派乃是天下玄門正道三道四宗九大派之一,蜀山巨擎,這宗門所在更是非同凡響。等到林嘉尓與純啟穿過了一層雲霧之後,這眼中的景象便是一變。
倘若說,山外只是山清水秀,那麼這別處洞天所在,便可謂是人間仙境了。但見山間落有層層樓閣,山腰之處,點綴着座座院落,又有雲霧繚繞,仙鶴來回,似若隨意潑灑,互不相干,然而乍看之下,卻有說不出的自然,說不出的和諧,似乎渾然天成一般。
與道合真,大道自然,名門大派,就是這佈局落子,就可窺見底蘊之深!
而這等景象,凡人自然是不輕易見到的,這等人間仙境之外,便設有一層雲障,這一層禁制只是有迷蹤的效用,自然是不能用來退敵的,而是為了阻撓凡俗之輩的叨擾。只是倘若真當道心堅定,自然也是能穿過這一層雲禁的,有緣拜入玄門,修持大道真意。
林嘉尓不過是一出生尋常的孩童,雖然與同齡人相比,也算見過世面了。只是又哪裏能見過這般景象?初一看倒還是少年心性,不懂這自然之美,也還沒什麼。只是等到回過神來,這才被驚的說不出話來,久久不語,轉念之後,眼神又默默沉思,似乎若有所悟一般。
純啟見此微微一笑,也不說話,只是驅使着碧玉葫蘆,向玉泉峰而去。
要知道,這青城何等傳承大派,這房屋佈局,深有奧妙。只不過但凡大道,都可以深入淺出。只要道心通透,任是颳風下雨,也可得天道奧義。
所以純啟見林嘉尓如此,也心知是他得了機緣,才一入門就窺見了這之中的奧妙。雖說這本就是青城派開派祖師元聖道君所留後輩的遺澤,然而就算是這般,也有許多人入門百年之後,也尚且沒有窺見。而能在霎那之間就領悟之間的奧妙,青城自夏開派以來,五千年來,收徒七代,子弟越萬,但初入門的時候就能領此神髓的,也不過數百餘人罷了。
雖說無甚大用,卻也能清心景氣,去了許多浮躁,讓尋日鍊氣打坐吸納的天地元氣也更純凈些,也更快些。
畢竟真修之派,擇徒極嚴,過了三五之歲,就不會收錄門牆了。而初入門的時候,大多是少年心性,怎能靜下心來,窺見門道?
倘若林嘉尓不是這些日子裏,磨礪頗多,又是市井出生的人物,再加上有三生造化玉寶丸洗滌,不然光是憑藉他的根骨,是不可能怎麼快就窺見其中的門道的。
正所謂福禍相依,焉知是禍非福?
人間的磨練,處處皆是大道,不論貧窮富貴,不論失去得到,只看能否平心靜氣,經歷有所得了,怨天尤人無他用,除了禍害自己,也不見的能給別人添點堵。
林嘉尓一路行來,心裏也不是沒冒出過,這入門就如此多劫,日後還能怎麼辦?不若回去做個販夫走卒。或是承繼父願,讀書科舉,光耀門楣。在被邪僧擒拿的時候,也不是沒冒出過,倘若被他侵犯,不若一死了之的念頭來。
然而這些念頭,不過轉瞬就過了。天行健,君子自強不息,才是正道,逃避、死亡,都非人間正道。
等到純啟轉過一個山頭,一陣山風拂面,林嘉尓回過神來,就看見不遠處有一座高聳如雲的山峰,那山峰頂處,有三面環繞的石峰,色澤若羊脂之玉,形狀如同山泉迸。三面石峰之中,一座綠瓦朱牆的大殿高高聳立,遠遠望去,高過石峰,穿雲而上,幾乎與天平齊!
他默默道,想來這就是玉泉山奉道殿了。只是神色雖然微微驚奇,但眼神之中卻透出一股深邃,似乎還在回味先前所得。
等到兩人落在了玉泉峰上,就有兩個青衣弟子上前,見的是純啟,作揖施禮,口中說道:“見過師叔。”神色甚是恭敬,讓林嘉尓在一旁看的微微有些羨慕——往昔日子,都是他作揖施禮,家中輩分也是最小,莫要說得人恭敬了,就是一聲真情實意的哥哥也不曾聽到。好在他心性磨練也甚是有幾番波折,又洗心伐髓,這樣的心思,也就一閃而過罷了。
“兩位師侄毋庸多禮,你們且去稟報掌門,純啟帶着師伯新收的徒弟來拜見他老人家了。”純啟雖然性格豪爽,但玄門正宗,由重規矩,不得亂來,不似魔門那邊行事乖張無忌。更何況這青城山門之中?
那兩位青衣弟子聽了,微微一驚,卻是不漏神色的,應了一聲,就聯袂進去稟報,只是在臨走的時候,瞧了林嘉兒一眼。只見他衣衫襤褸,灰塵僕僕,面色還有些泛黃,哪裏有半點仙家氣象,長輩風範?
兩人轉身而去的時候,對視一眼,眼中都甚是不屑,心中都搞不懂,這不知道哪裏冒出來的山村野人,愚蠢頑童居然得了天大的機遇,撞到了出門雲遊的神元真人,成了青城第六代的傳人!
只是這兩人,雖然輩分比林嘉尓低上一輩,但卻都已經是再傳弟子,入殼的修為道行,林嘉尓不過區區築基的道行哪裏能夠現兩人的異常?
更何況這兩人能在玉泉峰,青城奉道大殿所在執役,早就圓滑的很,十幾年當差下來,什麼人沒見過?當面的神色壓根就瞧不出什麼,就算是站在兩人身後三兩步的純啟,也沒現兩人的鄙夷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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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很感動諸君的支持,雖然對於某位——火熱讀人諸崔更一萬二...日月在此表示鴨梨很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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