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窮的侯門
看着色調壓抑的青色床帳,敲了敲樣式古樸沉悶的拔步床,景雲熙深深深深嘆了一口氣。
回不去了!
她是真穿了,穿到了這個從未聽說過的大景朝,穿成了大景朝誠遠候的侯夫人。
這位侯夫人,閨名也叫雲熙,也姓景,只不過,比起穿越前的她可憐小導遊、大齡剩女的身份,這位侯夫人身世可不一般。
大景朝,國姓就是姓景,而這位景雲熙,正是大景朝的長公主。
大景朝才剛立國不久,前朝暴君當政,民不聊生。景家武將世家,見是揭竿而起,經歷了南征北戰,終於打下了江山。
正當壯年的景家主做了皇帝后,由於舊疾複發沒多久傷重駕崩。
眼下正是大景朝年輕的新皇當政,而景雲熙,就是新皇的胞姐,嫡親的姐姐!
“唉!”
一想到這裏,景雲熙不由又嘆了一口氣。
挺好的身世牌面,可惜這位長公主,性情上卻是一個極品奇葩!
這長公主小時是養在她祖母膝下的,她祖母信佛,又規矩死板。
不知道是怎麼被教養的,這位長公主就養成了一副冷心冷肺的性情,跟誰都不親不說,規矩還特別大,為人極為刻板苛刻。
還沒嫁出去,先皇替她指定的未婚夫婿,就意外墜馬身亡。
這位長公主更加向佛,曾一度要出家,被新皇千勸萬勸勸住了。
生怕這個姐姐再做什麼妖,新皇萬般無奈,找到了說是頑疾纏身,無意婚娶的誠遠候,私下不知說了什麼,就將這長公主嫁給了誠遠候!
這一年,長公主二十三歲,誠遠候賀重瑾二十九歲!
在長公主嫁給誠遠候之前,誠遠候由於頑疾,早些年就收了一個義子。
這義子賀北林如今十六歲,才剛新婚半年。
這位長公主一嫁過來,等於就做了現成婆婆。
“嘖!”
一念至此,景雲熙忍不住又唏噓一聲。
天道好輪迴,上輩子她大齡剩女,這輩子直接升級當婆婆!
“夫人?”
就在這時,一個丫鬟小心翼翼走了過來,規規矩矩行了一禮,“夫人可要盥洗?”
聽到這個稱呼,景雲熙又有點無語。
憑着原主記憶中對大景朝禮儀規範的認知,公主下嫁,稱呼上應該依舊是公主。
由於這位長公主實在太作,新皇怕她在誠遠候府上憑藉身份又作什麼妖……
當時直接下旨,一律命人稱侯夫人,就連陪嫁的丫頭,嬤嬤,都沒用原主身邊的,專門賜了一批“懂事”的!
新皇為了掰一掰胞姐的乖戾冷漠性子,可以說是費盡了心思。
“夫人就夫人!”
景雲熙默默撇了一下嘴角,爽快接受,瞧了瞧這個丫鬟道,“你叫白杏?”
接受了這一身份,她對照原主的記憶開始融入這個新的環境。
“是,夫人,奴婢白杏伺候夫人盥洗!”
旁邊的丫鬟看着這位侯夫人臉上的神色,嚇得大氣也不敢出。一聽問起,戰戰兢兢連忙回道。
昨兒跟她一樣是一等丫鬟的青杏,就因為一點小差錯,被侯夫人令管事嬤嬤狠狠掌摑了二十!
到現在臉還腫着呢!
“先給我鏡子!”
景雲熙忽然想起了什麼,語氣有點急。
自己眼下這容貌是什麼樣子!
“是,夫人!”
這丫鬟顯然是被嚇了一跳,連忙取了一面小銅鏡過來。
“還好還好!”
看清了銅鏡中的容顏,景雲熙頓時鬆了一口氣。
不是絕色美人,但還是十分清秀,跟她原來的樣子很相像,唯一有點不同的,是眉心多了一顆鮮紅的硃砂痣。
不在正中,略偏了一點,但看起來多了幾分難以言說的靈動。
就是打扮一言難盡……
看着鏡中人蒼白的臉頰,幾乎有點枯槁的頭髮,景雲熙簡直無語了。
一個堂堂長公主,又不是沒錢,偏偏不僅對身邊人苛刻,就連對她自己,也都苛刻異常。
不吃肉,不吃蛋,一點葷腥不碰不說,就是素食,也只吃少數幾樣青菜,連一點油腥都沒!
生生把她自己的身體,糟蹋成了一個重度營養不良!
“白杏,我問問你,”
景雲熙放下鏡子看向白杏,“我有多少私房錢?就是……嗯,私庫,小金庫什麼的,都有什麼?”
原主的腦子裏根本沒有理財觀念,對於這個一點記憶也沒。
“錢?”
可憐白杏一時懵了。
這位一心向佛半點人事不問的長公主殿下,怎麼突然問起了這個?
要知道,平時誰敢在長公主殿下面前提到銀錢的事,必定被罰去佛前跪上九個時辰!
“你不知道?”
景雲熙沒多想,她急着盤點自己的立身之本,“那誰管着呢,把人給我叫過來!”
“回夫人,王嬤嬤管着呢,奴婢這就去叫。”
白杏回過神慌忙道。
很快叫來了一個中年嬤嬤,一身利落的布衣,和白杏的服飾一樣,一點綢緞不用,素樸得都有點寒酸了。
景雲熙看到這嬤嬤進來時,下意識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衣服,也是一樣的布衣!
這才想起來,這是這位長公主的癖好,從小不喜歡鮮亮奢華,別說身邊的下人,就是她自己,一直都是款式老舊、顏色沉悶的布衣!
無法理解,但景雲熙還是很淡定地拍了拍衣裳。
沒關係,眼下是她做主!
只要她小金庫里有錢,保管一切分分鐘大變樣!
這嬤嬤規規矩矩行了禮,拿着一疊單子,很是條分縷析地替景雲熙講了一個清清楚楚。
“沒……沒錢?”
聽完了這嬤嬤的話后,景雲熙難以置信,“都用了?用在哪裏了?”
雖然眼下大景朝百廢待興,國庫也虛得很。
但新皇對這位胞姐也算可以了,聽這王嬤嬤之前說的那一大串嫁妝單子,長公主陪嫁還是很豐厚的。
可王嬤嬤又說已經快沒了,都用的差不多了。
貪污?
景雲熙斜眼掃了一眼這個中年嬤嬤,難不成是這嬤嬤覺得長公主從不關心這些俗事,暗中貪了吧?
“用處都記下了,”
王嬤嬤看着眼前有點陌生的侯夫人,眼底也透出幾分疑惑,“夫人請看!每一筆花銷都有。”
景雲熙默默看完,她消化了原主的記憶,這種繁複的字體在她看起來,跟她熟悉的簡體字一樣流暢。
等看完后,景雲熙整個人都不好了!
還真不是嬤嬤們貪污!
這位長公主錢都花哪裏了?
建佛堂!
長公主一嫁進誠遠候府,第一件做的事,就是命人去修建一個奢華無比的佛堂!
裏面佛像都要金裝!不僅如此,還要金磚鋪地、琉璃為瓦!
我去……
景雲熙心裏差點爆一句粗口。
這女人咋想的!
真信佛,就算去做慈善,捐錢捐物救助老百姓也行啊!
怪不得原主的記憶里她沒找到這些花銷,在原主心裏,只怕從來都沒想到,這些是要花錢的!
“嬤嬤!”
突然想到什麼,景雲熙一把抓住了王嬤嬤的手臂。
“夫人?”嬤嬤嚇了一跳。
“佛堂建了嗎?”
景雲熙急急問。
這長公主才嫁過來還沒一個月呢,建一個佛堂應該沒那麼快吧?
“回夫人,這事就交給羅管家去做的,聽說叫人選定了圖紙,工匠也都齊了,”
王嬤嬤很是恭敬回道,“這一開春,就要開工了!”
“停,停!”
景雲熙一聽眼中一亮,騰地站起身道,“快去,叫人停了!不蓋佛堂了!快快,把錢給我追回來!”
王嬤嬤:“……夫人?”
是她聽錯了嗎?!
當初長公主要建這個佛堂時,她們幾個嬤嬤誰不想法子勸阻,不然新皇那邊也不好交代。
可長公主的脾性,就連新皇也拗不過,最終還是由着長公主了。
眼下長公主自己竟然說不蓋佛堂了?
難道是嫌棄佛堂小,這是要換成蓋大廟了嗎?!
“快去啊!”
景雲熙使勁拍了拍王嬤嬤的手背,“快去快去!”
她的錢啊!
“是,夫人!”王嬤嬤回過神連忙應聲退了出去,臨出門還不由腳步一個趔趄。
白杏在一旁都愣住了。
“過來,”
景雲熙叫過來白杏道,兩眼亮晶晶道,“你給我說說,這誠遠候府有錢嗎?”
自己有私庫,最好再能分一點夫妻共有財產,畢竟她是侯府女主人!
這誠遠候既然身有頑疾,一定活不長,到時候,爵位肯定是落在那個義子身上。
她這個尷尬的嫡母,不如到時候就買一處自己的大宅子,有着長公主的身份,又沒人敢欺負……
逍遙!
美滋滋!
“奴婢不敢妄言!”白杏嚇得連忙跪下。
她一個小丫鬟,哪裏敢評價侯府!
不過在景雲熙的催促下,白杏還是膽戰心驚地了略略說了侯府的情形。
“木有錢,窮光蛋啊!”
聽了白杏的話,景雲熙總算對這個誠遠候有了一點了解。
由於大景朝開國不久,很多大臣都是隨着先帝和新皇南征北戰過的。
這誠遠候賀重瑾,和他父親一樣,都立過軍功。
這賀重瑾母親早亡,父親續娶后,還生了一個兒子,就是賀重瑾的弟弟賀重玉。
但賀重玉文弱,資質一般,沒有功勛在身,讀書也不行。
賀重瑾父親陣前殺敵受了重傷,臨死前,拚命掙扎給皇帝上了一封摺子,為賀重玉求了恩典。
於是賀重玉作為次子,竟然就襲了賀重瑾父親平遠候的爵位。
而賀重瑾,由於軍功比父親還多,又沒襲爵,皇上特旨,又封他為誠遠候。
但是平遠候的家產,有繼母在,還有他父親臨終那一本奏摺……
賀重瑾是一點也沒有拿到!
可以說,這個賀重瑾是白手起家,這誠遠候府,還是封爵時皇帝敕造的爵產,他自己手裏幾乎沒什麼錢!
就有一點錢財,在大景朝平定了天下,賀重瑾為了安置自己身邊一些殘疾的老部下,也幾乎耗完了。
如今的誠遠候府,經濟上是捉襟見肘!
窮的叮噹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