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章 純一
小和尚的袈裟被扒了,正濕漉漉在河邊晾衣桿上搖擺。他穿着一件小女孩的紅肚兜,褲子可能是沒找到合適的,小屁股光溜溜。幸好紅肚兜夠長,剛好遮住那隻小雀雀!這個一派掌門,才沒徹底失了身份。
“施主,你帶我逃吧。”他湊過來,極小聲地說話,怕被老闆娘聽見。
劉海將小和尚抱起來,狠狠在臉上啃了一口,問:“為什麼要逃?”
“那個大嬸要我當她兒子。”
“哦,很好啊。我覺得,老闆娘跟你挺般配啊。”
“不行,不行。”小和尚腦袋不停搖擺,“我還有師門任務要做,關係到天下百姓福祉的重任。”
“哈!就憑你?你還沒有腿高,等長大再說吧。”劉海又在小和尚臉上捏了一下,將他放下來,是該回去了。
“我很厲害的。”小和尚拉扯褲腿,不讓走。
“你有多厲害?”劉海覺得自己都魔征了,總去相信小和尚,“呵呵,你要真厲害,就自己跑啊!”
見到劉海要走,小和尚急得跳腳,抱着大腿往腰上爬,“你蹲下來,蹲下來,我悄悄跟你說。”
老闆娘向這邊看了一眼,見小可愛還在,又笑着忙自個兒的事去了。
劉海依言蹲下,看看小和尚要說點什麼驚天動地的事,剛見面時,可被他唬得不輕。後來仔細一想,小和尚眼睛確實天生神異,還有個厲害的師父。可現在,師父死了,他不過是個七八歲的小屁孩。或許聰明一些,或許有點特殊能力,但還是個小屁孩。
可小和尚下面一句話,差點讓他驚掉下巴,只聽小和尚非常認真地說:“我有一劍,能斬巨龍。”還很神秘地補充了一句,“我只告訴你,連師父都不知道。”
“就你那根破鐵片?”
“才不是破鐵片,它叫純一。可厲害了!”
“好吧。”劍名取得不錯,說出的話也的確引起劉海興趣。心想,反正回去也沒啥事兒,就聽聽小和尚怎麼說。他問:“你的小鐵片呢?嗯,純一劍呢?”
想到純一劍的命運,小和尚委屈地指向老闆娘方向,“被大嬸沒收了,她說小孩子不可以玩刀子,可那明明是劍。師父揀到我的時候,‘純一’就在我身邊了。”
劉海只得向老闆娘‘借劍’。老闆娘白了他一眼,從鐵板下的小灶里將‘純一’抽了出來,作勢遞過來,又縮了回去。笑着說:“沒空,老娘還要靠它撥炭火呢。”
劉海只得對着小和尚攤開雙手,表示無能為力。小和尚也沮喪地坐在石蹲上,不停地哀聲嘆氣,“唉,”他搖搖頭,“唉,女人是老虎,師父說得果真沒錯。”
劉海卻將老闆娘換下來的鐵片,遞給小和尚,“給。耍套劍法給我看看,你若真有本事,找機會我就帶你逃走。”
小和尚拿着一根真正的鐵片,臉刷地就紅了,過了一會兒,才小聲地說:“我,我不會劍法。”又說,“我只有用純一,才能使出那一劍,而且只能用一次。”
“哦,這樣啊。”劉海裝作恍然大悟狀,“只能用一劍,要留着斬巨龍,不能使給我看,是吧?”
小和尚眼睛又亮起來,小腦袋使勁兒地點着。卻聽劉海又問:“巨龍在哪裏?長什麼樣?”
“不知道。”小和尚老老實實地回答,“也不是一定要斬巨龍,就是很厲害很厲害,一頭巨龍飛在天上,也能將它斬下來。”
“呵呵。小和尚,再給你一次機會,證明你沒有撒謊。”劉海指着小和尚坐的石蹲,說:“這個石蹲有一百來斤,你要能搬起來,我就信你。”
小和尚看看屁股下的石蹲,雙臂伸開都抱不過來,別說百斤,五十斤也抱不動啊。至於為什麼能背着十幾斤的小背簍走路,那是另有原因。
老闆娘不知什麼時候走了過來,對着劉海啐了一口,“我呸,海子你吃飽沒事幹,這麼欺負我兒子?你去將稅關門前的大獅子抱起來看看。長能耐了你!再不走,老娘拿掃把抽你。”
“老闆娘,你又沒男人,哪來的兒子。”劉海邊跑邊笑,還一邊調侃。心想,那石獅子也就千來斤,還真抱得起來。
“快滾,我未嫁,他未娶。我呸……我沒兒子,他沒媽,今後他就是我兒子。怎麼著啦!”
老闆娘將小光頭兒子抱進懷裏,喜歡得不得了,哪裏容得了別人欺負小可愛。
小和尚扭過脖子,已淚眼汪汪。目送着劉海落荒而逃,大嬸這麼厲害?掌船的大個子長得那麼高大,居然也怕她,頓時覺得逃生無望。
師父說得對,大嬸比老虎更厲害啊!
老虎不僅厲害,還危險,因為老虎會吃人。下游攏岸的商販帶回一條可怕的消息,很快傳入茶峒人耳中。
順順是船總,得到消息后,就派自家長年通知大家。長年敲着銅鑼邊走邊唱,提醒過往商旅和本地船家。
“白雞關,出老虎,老虎進村,十戶九亡,行船路過,莫要靠岸,多下一灘,安全回返。”
白雞關在白河下游二百里,已經接近洞庭湖,與劉海沒有什麼關係,大概聽了幾句就往河街外走去。
他腦子裏還想着小和尚,嘴裏說出的話都像真的,卻沒一句能證實的。經歷過太多,對任何事都不會立刻否定,不管是‘純一’或是‘巨龍’都暗自記在心裏。
“最好能從小和尚身上弄到武功,或是修鍊精神力的方法。但他還太小,肯定記不了太多東西。下次,只能想辦法看看小和尚那小背簍,或許會有兩本秘籍?”
走着想着,很快就到了家。初五的夜晚,沒有一絲涼風,非常悶熱,家裏沒有燈火,翠翠早已歇下。
第二天早上,下起毛毛細雨,這才給大地降了溫。八九點鐘的天色,還是昏暗一片,烏雲遮去了天光,一場暴雨即將來臨。
一大早,劉海就掛着褡褳,戴個粽粑葉‘斗篷’去了水碼頭。下雨天接活,商販們總能多給幾個銅子兒。平日裏,他不喜歡跟別人搶,只有這個時候,許多苦哈哈才有別的去處。
正是下雨天,那些相好的妓子,才會打開門樓,與自個兒的情人會面。她們多是賺着川東商販的錢,心卻系在這些縴夫與苦力的身上。
沒人會笑話她們,她們與那飯店、油行、雜貨鋪、花衣庄,莫不各有一種地位,裝點了這條河街。
她們多是附近鄉下來的,或是同川軍來湘流落後的婦人。雨天裏無事,就坐在門小板凳上做鞋子,等着情人上門。
由於邊城風俗淳樸,即使是妓子,也永遠那麼渾厚,旁人也從不用讀書人的觀念,加以指摘與輕視。
劉海挑着桑木扁擔,從這些吊腳樓下經過,常常被小姐兒打趣,要當他的情人。一開始,他總會幹脆地拒絕,搞得彼此十分難堪。慢慢地,大家熟悉以後,也就將她們看作了普通朋友。有時,還能坐在吊腳樓邊,一起喝上兩杯,談談下游傳來的時事。
今天,劉海格外高興,經過一個大姐樓下,還主動打了招呼,將褡褳里的粽子扔了上去。
“喲,海子今天這麼大方!”大姐挺意外,平時都是她們請客,今天難得倒轉過來。
劉海嘿嘿笑着走過,也不接話。要說他為什麼這麼高興?還是為了翠翠的事。
早上剛到河街那會兒,劉海就見到順順家請了媒婆,提着點心禮品,往碧溪居去了。肯定是二老開竅了,等不及了,選擇走另外一條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