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啟（一）
兩人逛街的這一路，高渡電話就沒停過。
“主要是今天有事……”
“別給我辯解，趕緊滾回來！”
“誰啊？說話不能好好說啊，怎麼還急眼呢？”徐燦陽沒聽見他們說什麼，就聽見電話那頭那人大呼小叫。
好不容易帶他出來逛個街，誰知道對面嘚嘚半天還不掛，徐燦陽奪過手機，看見高渡備註此人“惡棍”，便直接舉到耳邊跟他對起線來，高渡想阻止的手剛伸出去一半就被徐燦陽摁住了。
“別……”
“你起來我跟他說！敢吼你……喂！有天大的事不能好好說嗎？你聲大點嚇點人，別人就能聽懂了還是怎麼的？”
“小兔崽子，你教育到我頭上來了！？”
徐燦陽的臉瞬間嚇的褪了色，“爸……”
高弘海氣的把菜刀砍在案板上，發出“咣當”一聲巨響：“正好你接電話，省的我再通知你，現在急診科缺人，招人的事你們趕緊着！”
說好的九月再回急診幫忙，其他時間自行安排呢。徐燦陽上次可是和高弘海約好的，怎麼才過了一個禮拜的二人世界，他老人家就變卦了。
“那個……爸，不是說九月嗎，這才六月中旬……”
“都中旬了！不跟着招生啊？你們家裏那個庄盛文拐走了急診科最優秀的護士我說什麼了嗎？你拐走急診科的主心骨我說什麼了嗎？現在吉永超離職，肖志剛升主任忙的不可開交，你指着誰帶學生？”
九月又是新生報道季，一大批新鮮血液即將流入溪山醫院，就和去年的徐燦陽一樣。急診科又是萬年遭嫌棄的爛坑，高渡也格外在意急診招不上人的事，但庄老爺子說他不能再累了……回去上班是不可能的，所以必須有新鮮血液注入，只要人多起來，才能解決急診科的根本難題。
“爸，您先消消氣，我們不是不管急診科，主要是這招不上人的事也不在我們掌控……”
“我說個辦法，你們干不幹？”高弘海打斷徐燦陽的話，“如果今年急診招夠人，高渡願意或不願意留在溪山我都不管。”
“干！”徐燦陽答應的痛快，急診科放着不管，高渡也總惦記，如果高弘海能提出一個適當的解決方案，那不是兩全其美？
“明天，你還有高渡，標準工作服洗乾淨，戴胸牌，打扮帥氣點，來我辦公室。”
“就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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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好！哎呀……嘖嘖嘖，你看看，你看看！”
院長辦公室里，林有為摸着下巴，衝著倆人嘿嘿傻笑。“我跟你倆說，別不好意思。這年頭，顏值高也是可以當飯吃的！高院長的提議可謂兩全其美……”
“您這是讓我們去出賣色相。”說話的男人皮膚白的透亮，氣質清冷，光潔的額頭露出大半，那狐狸似的桃花眼帶着一股魅勁，可謂將欲字演繹到極致。只是現在一幅不高興的樣子，看起來不太想配合。“早知道是幹這種事，我上午就不去做頭髮了。”
美髮二號男身高體長，白大褂繫着扣都穿出韓版大衣的風韻來，那張少年氣十足的臉配上黑白分明的眼睛，山根高，鼻樑更是劍般挺拔，骨相完美，分明是陽光美男平易近人學長的樣子。
兩人站在那，一冷一熱，一欲一純。
“高……院長。”徐燦陽伸手摸到自己頭頂的髮膠，高渡說的不錯，早知道是幹這種事，他打死都不費心打扮。
高弘海看了好一會，繞着倆人轉來轉去，心說“真不錯”。
“怎麼，嫌丟臉？”
“雖然不至於丟臉，但哪有您這樣招生的……”
高弘海讓他們打扮的花枝招展，穿着工作裝，去那三所學校，想辦法吸引學生的注意力。
“用什麼辦法我不管，你們自由發揮，中午學生多，趕緊的。”
“工作服穿出醫院……”
“不扣你錢，滾吧。”
徐燦陽和高渡就這麼滾了。
走到醫院門口，高渡想溜。徐燦陽一把把他拽回來，倆人只是多在門口站了幾秒鐘，路過的不少人已經在斜眼看他們了。
頭疼。
“急診要招不上人，你心裏也膈應，要不這樣，咱倆就當做實地踩盤，先去西城醫科大轉一圈？那好歹我熟，難度小，不少都認識，你說呢？”
高渡思量半天，硬着頭皮答應。
“行，那就這樣，距離中午大課間還有一個多小時，我看看啊……”徐燦陽翻開手機，查找通訊錄，“咱們的目標還有吸引目光，我得考慮考慮咱們的交通工具。”
“不坐地鐵嗎？”
“不坐，我打個電話。”徐燦陽撥通手機，“喂趙伯，是我，燦陽。”
那邊畢恭畢敬，“哎呦少爺，有什麼吩咐？”
“車庫鑰匙在你那嗎？”
“在在在，三個庫都在呢！您調車嗎？”
“嗯……你等我問問。”徐燦陽把手機拿遠些，“寶貝，你挑個顏色？”
高渡驚了，“你多少輛車啊……挑顏色？”
“上到紅橙黃綠，下到藍靛紫青，黑白常規，騷粉鐳射，你挑吧。”
“銀色……吧。”
“摩托還是四輪？哎呀不對，咱倆做頭髮了，四輪的，倆人坐，一輛轎跑好了。”徐燦陽噼里啪啦自言自語說了一通，又把電話舉起來，“喂趙伯，我選好了，瑪莎MC12，銀色那輛，開過來吧。”
“好嘞，半個小時給您送到。”
“哎等等！”高渡出言阻止，徐燦陽已經掛掉電話了。
“不喜歡嗎？”
“不是……”高渡扶額，“得虧有徐局壓着你，不然真不知道你會長成什麼紈絝子弟。”
“財不外漏說的是針對外人，”徐燦陽摟過高渡的細腰，笑嘻嘻的在他臉上淺啄一口，兩人相扣的手上戴着同款戒指，在陽光下熠熠生輝。“你又不是外人，我漏給你也不算漏啊。”
大庭廣眾的，徐燦陽做派這麼不正，醫院門口要聚人疙瘩了。
“你說你這種人……當醫生幹嘛？”
車身纖薄動線流暢，銀灰色的外殼在陽光下猶如鯊魚的皮膚，一路轟鳴而過響徹街道，可不比楊波當初的戰斧遜色。一大票等着過馬路去食堂打飯的學生，全都圍在門口，連綠燈亮了都忘記過。
徐燦陽熄了火，轟鳴聲戛然而止，車門打開，大好陽光灑在那身瀟洒俊逸的白大褂上，明晃晃的胸牌上刻着“溪山醫院急診科，徐燦陽”的字樣。
“學長！”有眼尖的學妹已經認出他來了。
“是徐燦陽學長！”
“那個拒絕國家撥款重點培養的那個？”
“聽說還參與了北城黑斗篷抗疫！”
“我靠！這就是那個傳說中西城醫科大的校草？這麼帥？”
“啊啊啊啊啊學長啊是學長！”
圍在綠燈門口的人越來越多，擠滿了大學校門口，徐燦陽看人差不多了，摘掉墨鏡，露出一口白牙對着尖叫的學妹們禮貌一笑。然後繞過車子，來到另一側。
“燦陽學長的腿好長我的天！”
“他他他他車裏有人！”
“你擋着我了讓我看看！”
“誰啊，女朋友？我靠驚天大新聞，趕緊拍下來！”
“前邊多拍兩張後邊擠死了看不見了！”
徐燦陽拎起車門，看見坐在裏面不肯下來的高渡，很紳士的向他伸出手。
“到了，快下來。”
高渡看着正對這邊組成一面牆的手機，幾乎見縫插針，圍城鐵壁。
“你可從來沒跟我說過你在母校的人氣這麼高。”
“這不是沒機會講呢嘛。”徐燦陽拉住高渡，把他帶出副駕駛。
他穿着那麼普通的、印有溪山醫院logo的白大褂，卻彷彿將周圍的日光都吸引到了身上讓人移不開視線。
那是一個玉雕的人，眉目如畫，神色冷峻。他彷彿是超越了幾千年光陰的存在，普通人站在他面前，就彷彿山頂洞人和現代人的區別。
怎麼能有人長的那麼好看？
“走吧，我帶你參觀我的母校。”
徐燦陽很自然的拉住他的手，一對同款戒指圈在兩人的無名指上，凝固的空氣中終於爆發出一道撕破天空的尖叫。
“啊啊啊啊啊啊——我靠！我的老天鵝！”
“那個戒指！他們，他們……”
“我靠我靠我失戀了！但是我為什麼這麼激動啊啊啊啊啊——”
“啊啊啊啊學長！學長我愛你老婆！”
遂當晚的西城三所重點醫科大學，在眾人傳圖轉載搜索一整夜后……第二天一早登上了熱搜。
沒過一周，申請調入溪山醫院急診科的立刻突破四位數，把被叫到院長辦公室的肖志驚的噴出一口茶來。
“有你忙的了，肖主任。”高弘海面無表情毫無聲調的替他加油，“我信任你的工作能力，除了本批報名來急診科的，聽說有幾所院校的大一新生也盯住溪山醫院的急診科了，你下來也抽空打聽打聽這幾所學校，照這個勢頭下去，急診科的生源不是問題。”
肖志趕緊擦乾面前的桌子，“可是高院長……徐燦陽和高醫生他們只是去走過場，尤其徐同學已經說了，他絕對不會允許高渡醫生在急診科累死累活，他的身體需要調養，到時候學生們來了……我帶不過來，而且他們見不到‘名人’，恐怕也不會久留的吧？”
“他倆會來幫忙的。”高弘海靠在凳子上，手中拿着辭職信，一副卸下盔甲悠然自得的樣子，“小渡好不容易等來今天，我不會再逼迫他做不想做的事。等急診科穩定下來，有個良好的循環，大家皆大歡喜。”
那封辭職信包的嚴嚴實實，肖志驚訝的問道：“高院長！您……”
“哎。”高弘海打斷肖志的話，“從現在起，我就不是高院長了，林有為會接替我的位置，那小老頭幽默有趣，相信他比我更能穩住溪山醫院的人心，溪山醫院在我的帶領下那麼死氣沉沉的，現在，該是改頭換面的時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