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領賞
之後,沒過幾天,鳳儀宮來人了。
雲萱笑看她,一貫冷冽的臉上緩和了不少,看起來心情甚是不錯,“凌君,上次你給娘娘的方子見效了,娘娘請你到鳳儀宮領賞呢!”
果然不出她所料,這麼快便要離開這掖庭了么?
看着那憤恨不已的夏塵,慕凌君不由得抬頭挺胸,聲音也故意放大了幾倍,“是,雲萱姑姑!”
鳳儀宮,鄭容夕坐於鳳榻之上,一手挑着玉杯,淺噙茶水,舉止投足間漫出一股端莊的氣質。
“奴婢參見娘娘!”她不卑不亢地跪在地上,嘴角卻是說不出的喜悅。
喜悅,是因為這一步步都按着她的計劃走。
只要能一躍成為鄭容夕的貼身人,那麼報仇雪恨,查清司徒一家被滅的元兇,一切都不是問題。
鄭容夕和顏悅色地扶起她,目光溫柔似水,“本宮的咳嗽一直不見好,宮中的太醫也束手無措,本宮也沒指望她會好,可上次按你的方子熬藥,本宮服下后感覺喉嚨舒服多了,現在已經緩解了不少,你可真是本宮的救星啊!”
“娘娘言重了,娘娘心善,不懲罰奴婢,已然是奴婢的恩人。”她現在不過是一個宮女,該說的話還是要說的。
雲萱穿過帷幔緩緩走來,“你有所不知,娘娘一直為這咳嗽煩心着,多虧了你呢!”
“說吧,要什麼賞賜?”
鄭容夕依舊是常年不變的和善,叫看清她真面目的慕凌君一時分不清她究竟是真心還是假意,只覺得附在她手背上的那隻手拔涼拔涼的,驚人得很。
她連忙故作驚訝地推脫道,“娘娘言重了,奴婢幫娘娘不過是為了報恩,並不曾想過要任何賞賜,請娘娘收回成命。”
這下,聰明如鄭容夕,必然會想到她需要什麼了吧!
身在掖庭的人,誰不想要自由,誰不想要離開掖庭,只需要她皇後娘娘一句話,那麼一切水到渠成。
“你也別謙虛,你幫了本宮,本宮理應賞你的,既然你不說,本宮便幫你做主吧!”她嘴裏露着笑意,溫和十分。
慕凌君下意識握緊拳頭,手心已然冒了一手冷汗,她靜靜地等着她的裁決,每一分每一秒都彷彿聖旨下。
怎知,鄭容夕皺了皺眉頭,突然摘下手中的玉鐲子,“這個是本宮最心愛的鐲子,便送與你罷!日後有什麼事,你拿着這隻玉鐲子來找本宮,本宮必定幫你。”
慕凌君心中狠狠一顫,感覺心的某一處在瑟瑟發抖。
為什麼?
為什麼她不選擇救她出掖庭?
她送這一個鐲子有什麼用?
一個掖庭的宮女永遠也出不了掖庭,就算有事,也找不了皇后啊?
附在她手背上的那隻手彷彿如同冰窖般,冷凝着她的雙手,直至僵硬。
慕凌君緩緩抬頭,一張溫和的臉正一瞬不瞬地盯着她,令她陣陣頭皮發麻,她心中有種說不出寒意。
這股寒意,竟然是跟前世死前的她面對鄭容夕時,是一模一樣的。
看來,這鄭容夕並不是真心要謝她,倒更像要殺她!
既然不是真心,為什麼還要多此一舉,特意來感謝她?
疑點重重,真相撲所迷離,謎團周旋在腦海中,令她心底一股透徹心扉的寒意猛然升起。
“這鐲子如此貴重,奴婢怎麼敢收呢?能幫娘娘分憂是奴婢的福氣,請娘娘莫要論賞,奴婢擔待不起啊!”她推開了她的鐲子,順手推開了附在她手背上的冰手。
既然鄭容夕並不是真心要謝她,那麼這鐲子,是萬萬不能要!
接了這鐲子就等於接了斷頭旨意一般,她萬萬不能中了鄭容夕的圈套。
“哎呀,凌君啊,娘娘賞罰分明,你既然幫了娘娘,那麼娘娘賞你的你就趕緊收下吧,不然娘娘這心裏也不舒服呀!”見氣氛不對,雲萱連忙接過鄭容夕手中的玉鐲子,朝她走來。
雲萱面上帶着善意的笑意,手中翠綠色的玉鐲子在淺光之下通透至極,漂亮卻帶着一股莫名的殺氣。
驚心動魄一下子提到嗓子眼,接.......還是不接?
不能接!
“皇上駕到!”凌亂中,鳳儀宮外響起一陣尖銳的雞公腔,生生打破了這殺意重重的氣氛。
咔嚓——
一聲悶響,指甲斷裂,心中猛震。
來不及回神,已被心中的揪心猛然扯回痛苦之中。
蕭恆之!
是他!他來了!
他終於來了,可等了這麼久,卻不是來看她的。
雲萱頓了頓,手中的玉鐲子來不及送出,便聽聞鄭容夕不緊不慢的一聲,“先接駕吧!”
“是!”兩人雙雙應聲。
腦中迴旋着驚心動魄的一幕幕,撕心裂肺之感從腦中傳至心間,隨後在心中蔓延開來。
眸子彷彿在漸漸濕潤,目光如火般盯着鳳儀宮那硃紅色大大門,隨時恭候那個男人!
微風吹起,她低着頭,只看到黑靴落地,一身玄色長袍的蕭恆之迎着光,侃侃而來,佇立在華麗的鳳儀宮青磚之上,帶着與生俱來的王者霸氣,實着令人着迷。
“參見皇上!”淺淺的聲音淹沒在高昂的異口同聲之中,她不敢高呼,生怕自己一激動,淚水便會源源不斷地滾出。
“免禮!”富有磁性的聲音從頭頂上方傳來,迴腸在鳳儀宮的各個角落。
藉著起身的機會,她才凝望他一眼,目光穿越層層障礙,穿越眼前的背影,直奔他的所在之處。
只見他俊美無儔的臉上,含着一股常年不變的溫潤之色,如墨的眸子裏全是關懷,“皇后近來的咳嗽好些了嗎?”
“謝皇上關心,好些了!”鄭容夕傾了傾身子。
一如既往的相敬如賓,一如既往的溫和,看在她眼裏,卻比刀還鋒利。
為什麼他的眼裏看不出一絲絲的難過?
為什麼,他臉上竟然還多了一份安逸?
難道司徒一族的滅亡徹底讓他安心了嗎?
太多太多的為什麼,她真想衝上去,揪着他的衣襟問清楚這一切。
可是她不能!
因為她是慕凌君,不是司徒雪。
那個司徒雪死了,死了整整兩年了。
“多虧了掖庭的宮女,才緩解了臣妾這咳嗽,不然臣妾還真不知如何是好呢?”鄭容夕扶着蕭恆之,一邊笑着說。
“哦?宮中連太醫都束手無措的事情,掖庭一個宮女便治好了?”蕭恆之不由得來了興趣,挑着眉,目光輕輕地把鳳儀宮掃了遍。
彼時,慕凌君正一瞬不瞬地盯着蕭恆之,在毫無預兆之下,他的目光竟然迎上了她的眸光,她嚇得連忙低下頭。
熟悉的目光中帶着從前的溫柔,他變了,卻又好像沒有變。
他看見她了!
那麼,他會不會一眼就認出了她的存在?
他會不會一眼就認出她就是那個死去的司徒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