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7章
輪到陶寬稱茶子的時候,生產隊長看了陶家的籮筐,對着出納說:陶家人真是,就留着這樣的一個孩子在這裏,怎麼稱啊,你去幫幫他。看他樣子可能都沒有吃飯。出納聽了,停下手裏的記賬,和陶寬把每個籮筐的茶子都倒進那個抬籮里去,仔細得稱着,回過頭來對着陶寬說:你家裏幾個人摘茶子?陶寬肯定得說:就我娘我哥和我。生產隊長說:你家現在摘茶子,要摘到過年吧。說完就讓出納幫着一起抬着籮筐去倒掉,奈何陶寬有些小,只由生產隊長一起幫忙這才把茶子給倒掉。回去告訴你娘,抓緊摘,不然就叫別人幫忙了。生產隊長對着陶寬說,同時又對着其他人家說:快把茶子挑過來稱,你們稱完了也早點回家,我也餓着哩。陶寬人小還體驗不了生產隊長的怨氣,只顧着找好自己家裏的籮筐,把三隻籮筐疊着挑,就顯得陶寬有些矮了,二頭的籮筐和陶寬的肩一般得高,陶寬只能是提提拖拖往家裏走,路上看着陶寬挑籮筐的人都說:家裏有個做篾匠的爹真好。陶寬也不必去和他們理論,餓着肚子沒有力氣去說,這要換做是陶磊,別人也許什麼話也不說了。陶寬回到家裏的時候,陶磊和陶寬媽也差不多吃好了,陶寬洗洗手,找到一個大碗,直奔飯甑去,恨不得把飯甑的飯都盛到自己的碗裏來。陶磊更早得放下碗筷,也不到房間裏去了,直接去了岔路口,找自己的籮筐去摘茶子了。陶寬媽吃得慢些,也許也在等陶寬一起去,陶寬媽對着陶寬說:你在曬穀場上看到人多嗎?早上三個人摘了多少茶子?陶寬乘着夾菜的時候對着陶寬媽說:生產隊長讓我們三個人抓緊摘,不然要摘到過年。陶寬媽聽着這話,嘴角微微一笑,摘到多少算多少,以後再說。說著就放下了碗對着在房間裏的陶寬爺爺說:爹,我們去摘茶子了,家裏的事做得了就做,做不了的等我回家來做。陶寬爺爺走出房間,對着陶寬媽說:我也聽到陶寬的話了,抓緊摘是不錯,但也要注意安全。陶寬爺爺意下之言:生產隊長的話說是說,別太搭理,也許其他人家也差不多的。陶寬沒有添話,看着陶寬媽放下了碗筷,自己還是去盛了一碗。霜降的節氣不是特別的冷,但卻是最累的時候,這也相對於南方的銀井灣來說,即使是後來的日子,依舊還是最累的時節,比後來的雙搶還累,但讓陶寬沒有想到的是到了陶寬四五十歲的時候,居然不摘茶子了,這也是陶寬媽沒有想到,就是整個銀井灣里的人都未必想得到。累,意味着消耗大,消耗大就得多吃,吃進去了才能抵抗這樣的消耗,也就是陶寬嘴老,啥也不挑,換做陶磊就差了很多,陶寬媽看着陶寬這樣的豪橫得盛飯,心裏還是有些開心,能吃下去飯,就有力氣去摘茶子,去背茶子,不僅是陶寬的茶子不用自己去幫着背,陶寬反過來還會幫着自己背,幫着陶磊背,看着陶磊貓咪一樣得吃飯,陶寬媽更多的是擔心和憂愁。陶寬把多餘的菜湯都倒進飯里上下攪拌,來不及拌得均勻就開始往下吞。陶寬媽想着陶磊出去了,還是和陶寬說著自己先去,緊接着便出了大門,前往官嶺排去了。陶寬也不用擔心自己會怕,任由陶寬媽先去,即使是陶寬媽自己不先去,陶寬也會催促陶寬媽先去,二人心裏都明白,怕陶磊累着,陶磊沒有吃下太多的飯,不僅是陶寬媽擔心,陶寬也是擔心的。陶寬後來強撐着吃下那一碗飯,有着一般的原因是因為陶磊沒有吃太多的飯,最後這些茶子要挑回家來,總得有人去挑。陶寬也覺得累,不只是腿軟,還有肩膀疼都是很感同身受的,同樣也想到陶磊也好不了哪裏去。陶寬吞完了碗裏的飯,打了一個飽嗝,對着陶寬爺爺的房間說了句:我去摘茶子就走出大門,朝着岔路口走去。等到了岔路口也沒有看到籮筐,就知道陶磊和陶寬媽把籮筐都挑去了。陶寬也沒有打算馬上追上他們,只由着自己的性子來,慢悠悠得走。陶寬知道要想追上他們還是需要很大的力氣去的,有這麼些力氣去追,倒不如留着摘茶子用。挑個空籮筐又累不着他們啥的,最關鍵的還是把摘到茶子挑回來。陶寬走着,一邊也打着嗝,把肚子裏的氣都排出去了,肚子裏也不會太難受了。這個時候,其他人都去了山上摘茶子了,去官嶺排的路上就陶寬一個人晃悠,午後的日頭有些毒辣,陶寬脫下身上的衣服,光着個膀子,臉上的汗水幾乎模糊了陶寬的眼睛,直快到了官嶺排,這才看到陶寬媽和陶磊,他們也在陶寬後面追來。下午摘茶子的勁頭還沒有昨天足,幾乎是機械性的摘,也不管能摘多少茶子。扁籃繩子勒進陶寬的肩,陶寬情願扎着個圍裙去摘茶子,也不願背着扁籃直接去擼茶子樹枝,手上破了不止是一處口子,慢慢得一顆一顆去摘茶子。相比較於昨天而言,今天肯定要早點回家,免得和昨天那麼晚回家,不說身上冷,歇一會的時間都不夠。不只是陶寬這樣想,也這樣做,陶磊更是如此,沒有摘到日頭離山崗一丈的樣子,就背着扁籃的茶子朝着籮筐的位置走來。陶寬看着陶磊往籮筐的位置過去,自己也跟着陶磊背着茶子過去。扁籃繩深深得勒進陶寬的肩膀里,陶寬咬牙挺着,自己不僅是要背着自己摘到的茶子,也還要幫着陶寬媽背。到了這個時候,也是陶寬記憶里最深的烙印。等三個人聚集過來,三個人都不由自主得笑了,就這麼點茶子,就是不剝茶子殼也未必能榨出多少油來。但再怎麼得少也得挑到曬穀去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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