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剛到爺爺家，我們就在院子裏看到奶奶了，奶奶的氣色看起來比前些日子在醫院好很多，她把我和趙偉麗緊緊抱住，滿臉笑容的表揚我倆真乖真爭氣，然後又說了幾句便戴上圍裙去廚房做飯了。

爺爺和媽媽聊了幾句奶奶的病情，又表揚我和趙偉麗有出息就下地幹活去了。媽媽去幫奶奶做飯，趙偉麗則目不轉睛的看起電視，那認真的小眼神兒都要鑽進電視裏去。的確，我們已經很久沒看電視了，因為我家現在最值錢的家用電器就剩下手電筒了。真是悲哀！這沒落的貴族，這沒落的公主，還真不是一般的沒落，看個電視都歡天喜地呢！

我不想和趙偉麗搶電視，於是一個人坐在院中花圃旁的小凳子上靜靜發獃。順兒前幾天去她姑姑家了，這會兒正在大興安嶺。要在從前，我真是羨慕得要哭出來的，但現在我一點也不羨慕，因為再過一個月——我就要去青島看大海了！想着馬上要去更遠更好的地方，我心裏就激動得不行不行，開始幻想着大海的模樣。水不是無色的么，那大海為什麼是藍色的呢？海里會不會有鯊魚啊？我去海邊玩會不會有危險？沙灘上會到處都有好看的貝殼么，貝殼裏真的有珍珠么……我美美地猜想着，憧憬着，臉上不覺露出幸福的笑容。

哎丫頭，你來了啊！一個渾厚低沉又蒼老的女音突然打斷我的思路。我一回頭，心跳猛地快了一拍兒：為什麼這老太太每次出現都能嚇我一跳？

嗯。我強擠出一個微笑，那樣子估計比哭都難看，然後就假裝低頭賞花，不再瞅她。其實我只看她一眼，印象就及其深刻，再也不想看她第二眼。

她的臉實在是醜陋至極，甚至讓我頓生恐懼之心。如果在小時候，我一定用動畫片里的女巫來形容她，但現在覺得女巫都比她要可愛。她膚色黝黑，臉上橫七豎八的皺紋像一張經緯交錯的密網，眉間有一顆黑色且醒目的大痣，鷹鼻鷂眼，目光犀利，唇厚齒突，上翻下翹，微張着的嘴露出一排旱煙熏黑的牙黃，明明很老，頭髮卻烏黑錚亮如墨如漆，整齊光滑地在腦後盤起一個疙瘩髻。

你奶奶在家呢？她見我沒吭聲又微笑着問了一句，然後從我身邊走過，還順手摸了一下我的頭髮。

我依舊只嗯了一聲，心跳速度不減，心想：她怎麼長得這樣難看？人老了都會這樣么？不會吧，奶奶怎麼就不是這樣的？人家說人老了容貌會越來越慈眉善目，和藹可親，但這老太太怎麼就橫眉立目，凶神惡煞的模樣，鬼看了估計都會害怕繞着她走……

我正想着，那老太太已經從屋裏出來，後邊還跟着奶奶。

老王太太，以後你缺啥少啥就過來吱個聲，鄰里住着別客氣啊！奶奶說著把手在圍裙上抹了一下。偉偉，這是王奶奶。奶奶笑着看向我，又看向那老太太，這是我二孫女兒。

嗯，大嫂子，我見過這丫頭兩次。那老太太站在我身邊，又用手摸了摸我的頭，目光犀利的端詳了我一會兒，這孩子面相真好：眉清目秀，財福雙進；天庭飽滿，富貴聰明；額寬中正，年少名揚！這丫頭今後福氣很大，很多啊！

真的嗎？那真好，那真是太好了啊！奶奶竟然有些激動起來。

說得真好聽，一套一套的，是算命的么，那也沒賞錢給你！我心裏不屑，但臉上依然微笑着。

奶，那老太太幹啥的，她長得可真嚇人！等那老太太稍走遠些，我跟着奶奶走進廚房，小聲嘀咕着。

別瞎說，沒禮貌。媽媽在旁邊訓了我一嘴。

呵呵，偉偉說得沒錯呢，老王太太是長得磕磣呢，有一次她去前院的老劉家給人看病，把她家兩歲的小孫子都嚇哭了。奶奶笑着說，但這老太太心眼兒好，熱心腸呢！

說話還一套一套的，像個算命先生似的。我接話。

她就是大神兒。奶奶停頓一下，偉偉，你知道什麼是大神嗎？

啊？大神兒？我滿臉驚詫的大聲叫道，我在電視裏看過，就是，就是那種裝神弄鬼騙人錢財的——

偉偉！不要亂講，王奶奶不騙人，她是真的大神兒。奶奶語氣嚴肅，表情也變得認真起來。我親眼見過她把別人的病給治好了。

她不是大神么？怎麼又是醫生？我有些被弄迷糊了。

哦，王奶奶不是醫生，但能治一些醫院也治不好的病，人呢有時候會得一些虛病怪病，拍片透視看不出來，吃藥打針也治不好，但只有王奶奶這樣的人才能治好這種病。偉偉啊，有些話奶奶也說不清，但是王奶奶不是騙子，她是好人，你不能出去亂講，知道嗎？

嗯，知道了。我撅撅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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