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捐官（三）

錦衣衛？李漁的心一下子沉了下來，這個名字他實在再熟悉不過，只是此時的錦衣衛以不能和洪武、永樂年間相提並論，經過劉瑾、魏忠賢之禍，明朝末年的錦衣衛一度被宦官壓制，早已不如當初，可李漁做為一個現代人還是對錦衣衛這個官職充滿了好奇。．

]“錦衣衛千戶？”李漁砸了砸嘴，這可是正五品的官銜，而且可進出皇宮內外，想到此，不禁問道：“這個官職要多少銀子？”

秦爺見李漁出口詢問，卻比劃出三個手指：“三萬，一兩銀子也少不得的。”

李漁點了點頭：“那我便要下這個官職。”

秦爺見李漁連眉頭都未皺一下，也是微微訝異，卻聽李漁道：“這錢怎麼個交法？”

秦爺道：“先付五千兩定錢，我給你一塊腰牌。”

“什麼腰牌？”

秦爺從書案的暗格內摸出一塊巴掌大小的玉牌，只見這玉牌上雕着錦衣衛三個大字，李漁順手接過，入手溫潤，卻是上等玉材所制，翻過背面，卻見上面寫着三所正千戶陳明的字樣，李漁微微一愣：“這是什麼？”

“這是錦衣衛腰牌。”秦爺道：“你只要拿着這塊腰牌到京城仁壽坊的錢市衚衕里找到一家通匯錢莊，將這塊玉牌交給那裏的掌柜，他便自然會帶你去見該見的人。”

李漁皺了皺眉：“你就不怕我坑了這塊玉牌跑了？”

“跑？”秦爺冷冷一笑：“你能跑的出錦衣衛的眼線嗎？”

李漁眨了眨眼：“你們不會是一夥騙子吧？”

秦爺頓時站起身道：“騙子？騙誰也不敢牽涉到錦衣衛的頭上。”說罷，沉聲道：“你若沒有誠意，這便可以離開。”

李漁點了點頭，這坑也不過就現在的五千兩，當即從懷中掏出五千兩大明寶鈔，這還是和胡德帝打賭贏來的，他一直放在身上，往桌子上一拍，只看得一旁的雷老三吞了口口水。

秦爺卻是數也未數一遍，只將那疊寶鈔揣在懷中，李漁見狀再不逗留，拱手便出了藥鋪的大門。

雷老三緊跟其後，李漁自然知道他的心意，從懷中又抽出一張百兩的寶鈔：“這是中介費，可別嫌少。”

雷老三兩眼頓時眯成了一道縫，接過寶鈔便揣在懷裏，問道：“貴人現在去哪裏？”

“自然是京城。”李漁淡淡一笑，卻直奔悅來客棧而去，只留下一臉艷羨的雷老三，卻見他將那大明寶鈔又從懷裏摸出來，嘿嘿笑道：“今天運氣不錯，再去賭坊試試！”說罷，一溜煙地跑了。

李漁回到悅來客棧卻是久久不能平靜，和平兒匆匆吃罷晚飯，第二天一早便租了輛馬車直奔京城，一路無話，直到傍晚才從廣渠門進城，兩人在教忠坊內找了家客棧落腳，李漁只讓平兒留在客棧，卻是馬不停蹄地直奔仁壽坊的錢市衚衕。

趕車的馬夫雖然是通州縣來的，但因為常年往返與京城之間，對地形卻是頗為熟悉，馬車只轉了兩個彎便到了錢市衚衕，李漁一眼便瞧見了那家通匯錢莊，輾轉下了馬車，當即大步而入。

錢莊裏分外安靜，只有一個帳房撥打着算盤，李漁進來后，卻高聲問道：“掌柜可在？”

那帳房抬了抬眼：“有什麼事直說。”

李漁淡淡一笑，隨即將那塊玉牌在那帳房面前微微一晃，那帳房一愣，隨即道：“客官裏面請。”說罷，放下手中的賬目，引着李漁到了後堂，卻見一個微胖的中年人正坐在那裏喝茶，那帳房低頭附耳幾句，那胖子才抬眼瞧了瞧李漁，隨即帳房便退了出去，只聽那胖子道：“東西呢？”

李漁將那玉佩遞上，卻見那胖子翻來覆去地看了兩遍，忽然道：“你可知道我是誰？”

李漁搖了搖頭，那胖子卻微微一笑：“以後你我便會共事一處，早點認識也不是件壞事。”

李漁一呆：“你也是錦衣衛？”

那胖子卻道：“我是錦衣衛同知宋賢，從三品之職，日後也是你的上司。”

“屬下見過同知大人。”李漁的反應卻是極快，這不管到什麼地方，最重要的就是人際，有人際什麼事都好辦，但若沒有人際卻是步步難行，這尤其便是官場。

宋賢見狀呵呵一笑：“你叫什麼名字？哪裏人氏？”

“在下李漁，蘇州人氏。”

“家裏可還有人？”

李漁搖了搖頭：“因為天災，家中也無族長，只有李漁一人，在外漂泊數年，積攢了錢財，所以才想求個官職，吃頓穩妥飯。”

“穩妥飯？”宋賢一邊聽李漁說話，一邊卻迅下筆記載，聽到這裏卻不由道：“要想吃穩妥飯可就不該入官場才是。”說罷，眉簾一挑：“入官場的都是夢想有朝一日能飛黃騰達，有財有勢，你這個說法卻是要糾正的。”

李漁點了點頭：“大人教訓的是。”

宋賢記載完畢，卻將那玉牌攏入袖中：“這塊腰牌是前任三所千戶的，不過他已亡故所以便留下了這個牌子，我暫時先替你收了，來日給你專刻一塊便是。”

李漁道了聲謝，卻見宋賢忽然站起：“來，跟我走。”

“走？去哪兒？”李漁詫異。

“新來的千戶怎麼也該見見咱們的指揮使大人才對吧！”

錦衣衛的正式衙門卻設在京城東安門的南面，與北面的東廠遙遙相對，也恰恰顯示出兩個機構之間的對立，自崇禎帝斬殺魏忠賢后，一直屈居於東廠之下的錦衣衛便自覺有出頭的機會，因此，迅擴張勢力，可誰曾想崇禎帝卻將這東廠廠都一職授予司禮監大太監曹化淳，這曹化淳卻也是個精明狡詐之徒，聞錦衣衛大有崛起之意，也同時強化東廠，且加上他時常於宮中走動，與崇禎帝關係密切，卻也隱隱有坐上之勢。

錦衣衛衙門的後堂內，指揮使洛養性卻是眉頭深皺，自崇禎帝登基以來，他辦過最轟動的案子便是魏忠賢一案，可如今一晃數年，其中不乏大案，撇開其他不說，就是崇禎帝格殺十二兵部尚書也都是極大的案子，可偏偏他錦衣衛未從中撈到半點好處，白白便宜了東廠。

錦衣衛沒有油水可撈，他洛養性的日子便也不好過，這些年來他將駐守宮廷的大漢將軍從原來的一千五百人增至五千人，雖然也小有所得，但比起東廠卻又是萬萬不同了，所以他才會將三所千戶一職以三萬兩高價懸出，一個多月來卻是毫無動靜，他也明白，以錦衣衛現在的行情，三萬兩這個數字確實有點高了。

就在洛養性沉思之際，卻聽一名值守錦衣衛在門外低聲道：“指揮使大人，宋同知在外求見。”

“哦？”洛養性眉頭一皺，這放官一事他是全權交給宋賢辦理，如今天色將黑，他卻來見自己，莫非有了答覆？一念至此，忙道：“請他進來。”

錦衣衛應命而退，少頃，宋賢便領着李漁進了後堂，兩人見過洛養性，只聽宋賢道：“指揮使大人，這位李漁便是新近即將上任的三所千戶。”

“三所千戶？”洛養性頓時醒悟過來，卻見這李漁也不過二十來歲，生得也分外俊朗，卻不像是個慵懶之輩，心頭微微一舒：“你叫李漁？”

李漁忙拱手道：“回稟大人，正是李漁。”洛養性點了點頭，卻轉而道：“明天便來這裏點個卯，屆時我會介紹你其餘十三所的千戶。”說罷，卻又道：“今日天色已晚，你們也早回吧！”

宋賢聞言當即又領着李漁出了衙門，李漁微微詫異，這什麼話都沒說就只走了這麼一趟當真有些乏味，只聽宋賢道：“餘下的兩萬五千兩你可去錢莊轉給我，記得，明天來這裏點卯。”

李漁會意，卻拱手道：“多謝同知大人提攜，來日李漁做東，還請同知大人賞光。”

宋賢卻微微一笑，轉而上了馬車率先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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