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暗四一路躲避着行人,小心隱匿行蹤,花費了不少功夫才帶着一身的血氣敲開了四合院的後門。
不僅躲在四周的暗衛們吃了一驚,連正在院子裏談話的李驥和蘇文瀚也滿臉驚訝。
“暗一,去拿傷葯。”
李驥吩咐完暗一,皺着眉頭走過來,沉聲問道:“出什麼事了?你不是應該在保護雲姑娘嗎?她人呢?”
暗四輕咳了兩聲,將自己受到雲婉晴拜託,前去王員外府上打探一事,簡單地敘述了一番。
李驥的眉頭聚集在一起,接着問道:“那你怎麼會帶着傷回來?區區一個員外府還有能傷到你的高手?”
暗四抿着嘴看向他身後的蘇文瀚,沉默了一下。
蘇文瀚被看得滿頭霧水,直接道:“暗四,你發現什麼了就直接說,不用顧忌着我。”
暗四又看向李驥,在得到自家主子的點頭后,終於將手中一直抱着的黑色布包打開。
一隻帶着血跡的鐵爪出現在眾人面前。
蘇文瀚的臉色一沉,一把將鐵爪奪了過去,仔細翻找過後,終於在鐵爪根部的隱蔽處發現了一枚熟悉的徽章。
李驥自然也看到了,他抱起手臂,微微挑眉道:“嘖,這不是言首輔身邊的那位‘鐵爪吳’的武器嗎?”
蘇文瀚喃喃自語道:“當年吳山突然消失,老師說他犯了舊疾歸隱山林去了,沒想到他竟然出現在了這裏......”
李驥看了暗四一眼,示意他接著說。
暗四又道:“屬下是在離開時被他發現的,吳山明顯對王家的環境十分熟悉,那些家丁們也對他唯命是從,想來已經在王家待了不短的時間。”
“幸好屬下的輕功還算不錯,藉著複雜的地形及時脫身。后因為受了傷不方便去賈府接雲姑娘,所以就先帶着鐵爪回來了。”
李驥點點頭:“做得很好。暗一,你去賈府將雲姑娘接回來。”
暗一點頭,迅速離開四合院,套上馬車直奔賈府而去。
蘇文瀚仍舊拿着那隻鐵爪,絲毫不在意上面的血跡滴落在自己精緻的白袍上,雙眼無神,不知在思考着什麼。
李驥看到他這個狀態,頓了頓才道:“本來叫你過來,是想讓你看看別的東西,沒成想先看到了這個。”
蘇文瀚的神色之中充滿了疲憊,他無力地將鐵爪放至一邊,看向李驥道:“沒事,你繼續吧。”
李驥看了他一眼,轉身帶着蘇文瀚走進書房。
書房的桌子上,擺放着一隻老舊但大體保存完好的妝盒。
盒子上頭雕刻了鏤空的花草花紋,下面的小抽屜並未使用慣常用的銅鎖,而是用純銀打造,這在普通老百姓家已經算得上是極好的嫁妝。
蘇文瀚不解其意,轉頭疑惑道:“你帶我來就是為了看這個玩意兒?”
李驥點點頭,走上前將妝盒的內部展示給他看。
妝盒的上下兩個小抽屜被分別拿了出來,蘇文瀚看了眼,皺眉道:“這個高度......好像有點不太對啊。”
他拿起兩個小抽屜,抵在妝盒外頭比對了一番,輕易地就發現兩者之間存在着約摸兩指寬的落差。
蘇文瀚將手伸進妝盒內部摸了摸,搜尋了好一會兒,終於在一二層的中間發現一個夾層。
他那修長的手指在夾層外部摳了半天,只聽見“咔嚓”一聲,夾層里的東西便盡數掉了出來。
這是一沓厚厚的信件,大多數只有寥寥數筆,幾乎都是王掌事寫給尹義和陸仁的,其中內容千篇一律,全都是王掌事吩咐二人去其他食肆縱火的安排。
蘇文瀚連着翻了好幾張,一臉茫然地問道:“這些跟我又有什麼關係?”
李驥意味深長地道:“你直接翻到最後一張紙看看。”
蘇文瀚迅速將最上面的一沓紙放到一邊,只留下最下面那張被燒去將近一半的信紙。
他只需輕輕一摸,就知道這封信的用紙比前面那些要好上許多。不僅厚度均勻沒有雜質,而且還隱約印着些淡雅的暗紋,一看就不是普通人家會花錢買來使用的。
蘇文瀚將這張帶着焦糊味的信紙輕輕展開,上面的文字盡數落入眼底。
雖然信紙被燒掉了將近一半,但重要的部分還是保存得比較完整。
信中內容乃是某人命令王員外與查幹部落的番商交好,再以幫助查幹部落成為草原霸主為承諾,換取他們全族的效忠。
雖然信上未言明寫信者的姓名,但那熟悉的筆跡和私人印鑒還是讓蘇文瀚一眼就認出了此信出自何人之手。
吳山、密信以及李驥的別莊地牢裏關着的那些人,一切都昭示着蘇文瀚久久不願相信的一個事實,他的老師可能真的沒有想像中那般風高亮節。
老師......你究竟在幹什麼......
蘇文瀚的腦中一片空白,只覺得一股滾燙的熱氣自下向上,爭先恐後地塞滿了喉嚨。他再也壓抑不住,熾熱的鮮血從口中噴出,灑了一地刺目的艷紅。
李驥皺了皺眉,但還是伸手扶了他一把:“你沒事吧?”
蘇文瀚抬起手,用袖子拭去嘴角的血跡,虛弱地笑了一下:“還行,暫時死不了。”
李驥見他自己能扶住書桌,便鬆開了手,冷聲道:“如果不想笑,就不要勉強笑了,真的很難看。”
蘇文瀚頓時沒了脾氣,無奈道:“李驥,不管是誰遇上這種事情,一時半會兒接受不了也是正常的。”
李驥上前把信件歸攏整齊,雲淡風輕地回答道:“這有什麼接受不了的?我遇到的難道還少么?”
房內突然寂靜下來。
蘇文瀚聞言便愣住了,突然憶起過往的情報的陳述,也不知李驥是怎麼熬過那麼多事情的。
兩廂一對比,好像發現自己敬重多年的老師可能是個通敵叛國之人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罷了罷了,此事是我當局者迷了。”
蘇文瀚的嗓子眼裏悶出了一陣苦笑,他有些失落地從懷中拿出一封書信,上面沾上了幾點剛才從衣服上滲進去的鮮血。
“本來今天是想給你看這個的,現在應該也沒什麼意義了。”
李驥將東西接了過來,迅速將信封拆開,一目十行地看完了裏面的內容。
他挑了挑眉道:“你居然找到了查幹部落和南詔王勾結的確切證據?”
李驥確實有些驚訝,查幹部落表面上對言首輔言聽計從,實際上早就在內地里同南詔王勾結在了一起。
上輩子,他還是在雲璐死後即位,處置言首輔一.黨時才拿到了許多相關的證據,順藤摸瓜地發現了其中的蹊蹺。
然而蘇文瀚只靠着手裏的那點人手,就能查到這一切,還拿到了可以讓朝廷直接降罪的直接證據,當真算是奇才。
可惜,這樣的人不管是上輩子還是這輩子,都站在了自己的對立面,不是一個可以收為己用之人。
蘇文瀚耐心地等待李驥將信看完,才接着道:“查幹部落左右逢源,妄圖從兩邊討盡好處。最近他們又在草原上攪弄風雲,狼子野心不言而喻,怕是不能多留。”
李驥勾出一抹意味深長的笑容:“不急,再等等。”
蘇文瀚見他優遊不迫的樣子,本想再勸說兩句,但還是收了回去。
“行吧,你心裏有數就好,我就不多說話討人嫌了。事情都說完了,我也累了,先回去了。”
蘇文瀚正是虛弱的時候,身體因脫力而顯得有些搖晃。他迎着光朝門外走去,衣角浮動,點點血跡隨之翻飛。
李驥突然開口道:“暗衛晚些時候會將柳太醫送到你的住處。”
蘇文瀚腳步頓了頓,沒有拒絕,背着他揮了揮手道:“謝了!”
雲婉晴被暗一接回來時,暗四的傷口已經處理完畢,書房地面上的一攤血跡也被清理乾淨。
她走進門,李驥正坐在火盆旁看着每月例行上報的軍務,暗四則恭敬地站在一邊。
雲婉晴連忙關心道:“阿四,我聽暗一說你受傷了,你沒事吧?都怪我不好,不應該讓你跟過去的。”
暗四淺笑道:“雲姑娘不必擔心,只是些小傷而已,過兩天就沒事了。”
他見雲婉晴還放心不下,連忙轉移話題道:“對了,小的這次去確實探聽到了一些關於您的消息。”
雲婉晴早就有了心理準備:“王家是不是想對我的鋪子下手了?讓我猜猜......除了王掌事,我只跟王管家有過一面之緣,是不是他乾的?”
暗四點點頭:“雲姑娘果然聰明,王管家已經以一百五十兩的價格買下了雲記鋪子,包括房契,您的租契在內的一應文書已經掌握在他的手上了。”
雲婉晴哼了一聲:“一百五十兩?王管家真是好算計,看來我的這位前東家連雲記如今是個什麼情況都不知道,就被哄騙着賣掉了鋪子。”
她嘆了聲氣又道:“唉,你們說這王家怎麼就跟我過不去了,要不是我早已有了換鋪子的心理準備,不然豈不是要被氣死。”
李驥聽到“死”字,突然轉頭看向了雲婉晴。
雲婉晴摸了摸鼻子:“怎麼了?我臉上有什麼東西嗎?”
李驥搖了搖頭,罕見地猶豫了一下才道:“沒事少說死字。”
雲婉晴眨了眨眼睛,當即就懂了李驥的意思,臉上綻放出燦爛的笑意。
“我還以為你不會在意這種事情。”
李驥搖了搖頭,正色道:“我以前確實不相信此事,但我們身上發生的事情太過玄妙,還是謹慎小心一些為好。”
他停頓了一下,聲音柔和了許多:“我不希望聽到你出事的消息。”
雲婉晴的臉頰微紅,她的眼神左右亂瞟了兩下,發現暗四不知何時已經溜走,還貼心地幫他們關好了房門。
她對着男子異常認真的目光,縮了下脖子道:“好嘛,我以後再也不說了......”
李驥不熟練地輕拍了一下少女的頭頂,輕聲道了一句:“乖~”
雲婉晴下意識地摸了摸彷彿還殘留着手掌餘溫的地方,充滿着深情的低沉嗓音在耳邊回蕩,她的雙頰又紅了幾分,艷若桃李。
李驥輕笑了一聲,不再逗她,而是起身將書桌上的妝盒端了過來。
雲婉晴很快就猜到了妝盒的來歷,她的眼睛瞬間亮了下:“這個就是尹義反覆典當的那隻妝盒?”
李驥點點頭:“嗯,前兩天從典當鋪拿回來的,只是你在忙着斗菜大會,所以才拖到今天給你看。”
雲婉晴立即開始研究妝盒裏的玄機。
李驥見她興趣盎然的模樣,便沒有點破妝盒上的夾層,放手讓她自己折騰。
雲婉晴並沒有讓他等待太久,一會兒就發現了兩個抽屜間的秘密,隨着暗扣的“咔嚓”一聲,夾層里的密信爭先恐後地掉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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