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2 章

要說林楚楚生活在一個重男輕女的家庭里那自然是不幸福的，可她小時候也是過過一段好日子的。那時候林楚楚的媽媽還沒有懷二胎，她是家中唯一的小孩。

林楚楚的媽媽溫柔是林榮經人介紹認識的，雖然學歷不高，與林榮沒什麼共同話題，但勝在名如其人，性子如水般溫柔，最重要的是尤其崇拜讀書人。林榮長相本就清俊，戴上眼鏡，夾上書本，書生氣息撲面而來，一下就入了溫柔的眼，進了溫柔的心。而林榮因為秦淑那般堅韌的性子，與她鬧的不歡而散，自然就想挑個聽話的，就這樣與極其推崇他的溫柔看對了眼，兩人相處沒多久就領了證過起了小日子。

郎情妾意，自然是蜜裏調油，很快就有了好消息傳出來。十月懷胎，一朝分娩，林榮在產房門口看了眼剛出生的女兒，心裏不盡失望，可秦淑先例在前，儘管溫柔乖巧聽話，但遺棄這種事他是再不敢做的。

而且為了讓溫柔心甘情願給他生二胎，他對女兒還算不錯，他這一番作為更是讓溫柔對他死心塌地，心裏默默發誓，一定要給林榮生個兒子出來。

可天不遂人願，溫柔花了一年時間調理好身子，想為二胎努努力，可愣是沒半點消息。

剛好這時候周歲的林楚楚能爬會站，每天精力旺盛，好奇心爆棚，小小的人兒，粉嫩嫩一團，扭着屁股朝人爬過來的時候，能把人心給看化了。溫柔也不用出去工作，索性呆在家裏帶林楚楚，將林楚楚打理的可人的緊，是個人都得誇她，林榮跟孩子待久了，這孩子雖然不是他想要的，但總歸是親生的，乾淨水靈的孩子自然是越瞧越愛。

林楚楚就在這樣人人喜愛的環境中長到三歲，這時候，林榮的不懈努力終於得到回報――溫柔懷二胎了。

可這一胎落的不太穩，這兩年溫柔因為一直沒懷孕，就動了歪心思，吃了好些亂七八糟的葯，雖然得償所願，但到底傷了身子。溫柔身體不好，可一定要去堅持生下這個孩子，林榮與溫柔二人可謂是費勁千般心力就為了保住孩子，故而對林楚楚就疏忽了些。三歲的孩子對外界總是好奇的。林楚楚總是在家裏的各個房間瘋跑，溫柔心細，在桌角這種尖銳的地方貼了防撞帶，更是將廚具放到林楚楚夠都夠不到的櫥櫃中，林楚楚在房間裏是怎麼也不會受傷的。可千防萬防，孩子沒出事，出事的是溫柔。

林楚楚四處跑的時候，翻出了林榮壓箱底的秦淑的資料。小小的林楚楚好奇媽媽總是拿出來看的小紅本跟她找到的不一樣，就興沖沖地拿給溫柔看。

溫柔當時因為懷孕，激素分泌異常，又因為檢查得知是因為自己亂吃藥導致的胎象不穩，心理壓力極大，看着秦淑與林榮的結婚證，居然想着林榮是不是心裏怪她，想與秦淑重修舊好，就這樣本就脆弱的心理防線徹底塌了。溫柔開始患得患失，瘋了一樣纏着林榮問他是不是怪她亂吃藥，是不是覺得秦淑比她好，是不是想吃回頭草。

一次兩次，林榮看在她懷孕的份上還能好言回答，三次四次，五次六次，次次質問，徹底惹得本就自私的林榮心生厭煩，為了不傷及孩子，林榮盡量少回家，減少爭吵，免得溫柔再動了胎氣，傷了孩子。

林榮不回家，溫柔被自己的胡思亂想折磨的無處發泄，情緒愈發不對，到了後來更是日日咒罵，罵誰？自然是秦淑。日復一日，連三歲多的林楚楚都知道是秦淑害的會陪她玩的爸爸日日不回家，是秦淑害的溫柔如水的媽媽狀若瘋婦。小小的孩子頭一次產生了恨，對一張照片，一個名字產生了恨。

溫柔情緒這般不穩定，自然是要出事的。

那天林榮又沒有回家，溫柔帶着林楚楚守着一桌子飯菜等着林榮，天色越來越晚，溫柔的神色從期待變得焦慮，電話一個一個的打回去，除了一開始的敷衍，之後就是無人接聽。

溫柔因為懷孕在原來秀美的臉上長出了黃色的斑點，溫柔對着再次黑下來的屏幕看着自己這張像是菜上凝固的油花一般佈滿斑點的醜陋的臉，自*虐似的拿出秦淑的照片仔細端詳，終於，溫柔暴躁的起身，椅子在地板上滑行產生了尖銳的聲音，驚醒了困的趴在桌上睡著了的林楚楚。

林楚楚一手揉着眼，一手伸着想去牽溫柔的衣角，卻只能感覺到布料從手中劃過的觸感，接着就是大門的開關聲。

林楚楚愣了片刻，知道這是媽媽出門了，林楚楚略帶委屈的揉揉餓扁的的小肚子，卻沒動桌上的飯菜。媽媽說了，要等爸爸回來一起吃。

林楚楚個子矮夠不到門把手，只能一個人守在家裏等着爸爸媽媽回來一起吃飯。

等啊等，林楚楚等回來了爸爸，又等回來了爸爸媽媽一直期待的弟弟——林可。林榮終於回家了，天天抱着林可一副有兒萬事足的樣子。看着面容溫和的林榮，林楚楚很高興自己的好爸爸終於回來了，可媽媽吶？媽媽為什麼一直沒回來？林楚楚等啊等，終於忍不住去問了林榮。

林榮告訴她媽媽走了，以後再也不會回來了，她身為姐姐，作為一個女孩子，要學着做家務，要幫大人照顧弟弟，要做好多好多事。

從那以後，林楚楚再沒有了天真的機會。沒有人會再給她梳好看的辮子，穿漂亮的小裙子，爸爸也再沒陪她玩過，每天都是讓她幹活，罵她愚笨。讓她照顧好弟弟。還有鄰居家的壞小孩說她媽媽死了，她是個沒媽的孩子。

才不是，林楚楚在心裏反駁，她有媽媽的，她媽媽叫溫柔，她媽媽很溫柔，會給她扎辮子，會給她穿好看的衣服，她媽媽只是走了，去找那個叫做秦淑的壞女人了，她看見了，她媽媽走的時候看了秦淑的照片好久好久，所以媽媽肯定是去打壞人了，只不過壞人太壞了，她媽媽要打好久才能回來。她要快快長大，等長大了幫她媽媽打敗了壞人，她媽媽就能回家了。

林楚楚回憶着記憶中溫柔最後拿着秦淑照片的模樣，不自覺的掐着照片，力道頗大，質地稍硬的照片尖角戳進了她的指縫裏，痛意尖銳，血液漫開，順着指縫污了照片上的人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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