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計
秦浪轉過身去。
走廊盡頭的窗戶開着,金黃色的陽光灑進來,灰塵在陽光中飛舞。
走廊空無一人。
難道剛才的口哨聲是他聽錯了?
秦浪俊朗的面孔上浮現一絲迷惑的表情。
只是不等他弄清楚,隔間裏面的阮青青彷彿在害怕什麼,尖着嗓子急促喊了一聲:“你是秦、秦同志吧?我就是阮同志,你的……未婚妻。”
說到最後三個字時,她手捏着衣角身子扭了兩下,興奮得一張臉黑紅黑紅的。
來之前她就知道對方家世有多優秀,爺爺是政委,爸爸是水利局局長,姑姑是文工團主任,一家子的幹部。
只是她不知道的是,秦同志本人同樣這麼優秀。
瞧這鼻子這眼睛,這薄薄的嘴唇,全身上下她愣是找不出一樣不好看的。
這簡直是她這輩子見過最好看的男人了,這個男人她嫁定了!
未婚妻?
秦浪挑了挑眉,嘴角一勾,邁着長腿走進去:“阮同志,你好。”
阮青青對上他彷彿會勾人魂魄的桃花眼,只覺全身無力,差點酥倒在那裏。
**
最後一間的隔間裏。
阮瑤慢條斯理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心裏同時嘖了一聲。
真沒想到阮青青的運氣那麼好,居然能遇到這樣的仙品相親對象。
那男人的身材真是太性感了。
尤其那翹臀,恨不得讓人在上面打兩下試試手感。
說來她穿書之前的夢想之一就是當個快樂的富婆,只可惜她還來不及實現夢想就被大卡車給撞了。
剛才她看得一時激動過頭,差點就犯下女流氓罪。
好在她躲得快。
就在這時,門外又傳來了腳步聲,阮瑤抬頭看去,眼睛差點就瞎了。
只見門口出現一個五短身材、油光滿面,外加酒糟鼻的男人。
這長相真沒愧對“歪瓜裂棗”四個字。
覃大軍看到阮瑤,眼睛一亮:“你就是阮同志吧?”
阮瑤把眼睛從他臉上移開,垂頭看着地面:“對,你是秦同志吧,進來吧,我們聊一聊。”
覃大軍看她害羞地看着地面,又迫不及待邀請自己進來聊一聊,心想她一定是被自己偉岸的形象給吸引了,頓時嘴角揚起一抹自信的笑容。
“既然阮同志對我這麼滿意,那我也不拐彎抹角了,我爸媽含辛茹苦把我們幾兄妹養大,現在他們老了,我想找個賢惠的媳婦回去伺候我爸媽。”
“還有,作為家中的長子,我有義務照顧好弟弟妹妹,所以將來我們結婚了,你作為長嫂,還要把我幾個兄弟姐妹也照顧好,我的要求也不多,賢惠、懂事、會照顧人,阮同志你應該能做到吧?”
好傢夥。
阮瑤差點就被噁心笑了。
活生生的普卻信,男人這小登西真是個神奇的生物。
阮瑤抬起頭來,一臉崇拜地看着對方:“秦同志真是個孝順又有擔當的男人,在這點上我們真是不謀而合。”
覃大軍扒拉了下頭髮:“你的思想覺悟很不錯,不孝順的人都是畜生!”
他對阮瑤會傾慕自己一點也不意外,像他這麼優秀的男人,是個女人都會對他一見傾心。
阮瑤狠狠點頭:“既然秦同志是個孝順的人,那我也不拐彎抹角了,我父母養大我們幾姐弟也不容易,現在他們老了,所以結婚以後,每個月我要給我父母十元生活費,雞蛋和麥乳精等營養品也不能少。”
覃大軍眉頭頓時蹙了起來:“嫁出去的女人潑出去的水,你嫁到我們覃家來,就是我們覃家的人,你怎麼能拿東西去補貼你的娘家?”
阮瑤一臉驚訝的樣子:“你剛才不是說不孝順的人都是畜生嗎?女人難道就可以不用孝順?還是說你想娶個畜生?”
覃大軍:“……”
阮瑤無視他黑得跟鍋底一樣的臉:“還有,作為家中長女,我也必須照顧我的弟弟妹妹,所以我把我的工作讓給了我妹妹,以後我弟弟的學費、還有娶媳婦的錢都是由我來承擔,像秦同志這麼有擔當的人應該沒有意見吧?”
覃大軍的臉直接就綠了,聲音跟着尖銳了幾分:“你把你的工作讓給了你妹妹?”
阮瑤彷彿被嚇了一跳,弱弱道:“我媽讓我這麼做的,我媽說,只有娘家好了,婆家才會看得起我,所以以後就算我嫁到秦家,在我心裏,我娘家才是第一位。”
“…………”
覃大軍眉頭蹙成死結看着阮瑤,覺得這樣的女人根本配不上自己,但對上她的臉,他又有些捨不得。
誰知下一刻就見阮瑤劇烈地咳嗽了起來,咳得好像要把肺都給咳出來,然後她從口袋裏掏出一方帕子捂住嘴,手一抖,帕子掉落在地上。
她彷彿被嚇到,動作快速把帕子撿起來,又好像做賊心虛一般把帕子急匆匆塞到口袋裏。
“你咳血?!!!”
覃大軍一臉震驚地指着她,身子還往後傾了傾:“你不要說沒有,我剛才都看見了,帕子上有血,你該不會是有癆病吧?”
阮瑤眼睫顫抖了兩下,有些心虛搖頭:“我沒有癆病,我就是身子有點虛,不過你不用擔心,我媽說,要是將來我生不出孩子,就讓我弟多生幾個,我們跟他們抱養一個就好。”
“……………”
覃大軍的臉綠了又黑,黑了又綠,跟變色龍一樣。
這女人要補貼娘家就算了,還身子還不好,最可恨的是,居然想讓他們老覃家養他們老阮家的孩子。
真是打得一手好算計!
覃大軍黑着臉站起來,咬牙切齒道:“阮同志,我覺得我們不合適做革命同志,再見!”
阮瑤爾康手:“秦同志你別走啊,要是你覺得抱養我弟弟的孩子不好,那可以抱養我妹妹的孩子。”
聽到這話,覃大軍往外沖的腳步頓時更快了,一下子就消失得無影無蹤。
直到外面沒了聲音,阮瑤這才慢悠悠給自己又倒了一杯茶。
普信男也太不堪逗弄了。
帕子上的當然不是血,是她之前在工廠弄上去的染料。
與此同時,在第一間的隔間裏。
秦浪給兩人分別倒了杯茶:“阮同志應該知道我剛從哪裏回來吧?”
阮青青一雙眼睛恨不得黏在他臉上,捏着嗓子道:“人家知道,秦同志剛從克拉瑪依回來,克拉瑪依的條件聽說很惡劣,好在秦同志被調回來了,以後就不用那麼辛苦了。”
秦浪手指撫過杯沿,修長白皙的手指和粗糙的茶杯形成鮮明的對比:“我這人沒啥優點,但有一點就是,我喜歡吃苦。”
“……”
阮青青臉上的表情僵住了,這世上居然還有人喜歡吃苦?
秦浪目光掃過她的臉,聲音低沉:“國人無一旁觀者,國雖小而必興;國人盡為旁觀者,國雖大而必亡①。為了華國的崛起和騰飛,無數先烈和英雄前仆後繼、流血流汗,我雖不能跟他們比,但也想為國家做點事情,所以在回京之前,我已經申請調往太利油田,並打算紮根在那片黑土地上,奉獻我的青春和餘生。”
“…………”
“嗡”的一聲,阮青青感覺好像有把鎚子重重捶在她腦殼上。
克拉瑪依已經夠艱苦惡劣了,剛回來居然又申請調去太利油田,這是有多想不開啊?
她可一點都不想去邊疆那種地方!
彷彿為了證明自己沒說謊,秦浪從上衣的口袋裏拿出一張證明。
打開后,上面“批准調派”四個字深深刺痛了阮青青的眼睛。
“那我呢,我的意思是……我們怎麼辦?”
秦浪彎起唇角:“若是我們成了革命同志,阮同志自然是要隨我一起奔赴祖國邊疆,我們一起拋頭顱、灑熱血,一起為祖國的崛起而奮鬥,祖國哪裏需要我們,我們就去哪裏,哪一天祖國若是需要我們去死,我們一秒也不猶豫,一起從容就義。”
阮青青:“………………”
她不喜歡吃苦,她也不想去邊疆,她更不想死。
她要是有這種奉獻精神,她幹嘛還要搶阮瑤的工作,她早報名去當知青了!
她很喜歡這男人的家世背景,也很喜歡他的長相,可他腦子進水了啊,好好的日子不過,偏要跑到邊疆去吃苦。
恕難奉陪!
不過她得不到的東西和人,也絕對不會便宜阮瑤那個狐狸精。
阮青青眼珠子轉了一圈:“秦同志,經過我慎重考慮之後,我覺得我們不適合當革命同志,我們之間的婚約就此解除。”
秦浪點頭,桃花眼光芒微斂:“那真是太遺憾了,阮同志以後若是想去邊疆艱苦奮鬥、拋頭顱灑熱血,隨時來找我。”
阮青青:“……”謝邀。
**
等阮母捂着肚子鐵青着臉從廁所回來時,兩個相親對象都已相繼離開國營飯店。
阮母得知覃大軍的決定后,指着阮瑤的鼻子尖聲罵道:“你到底做了什麼才讓人家不要你?”
阮瑤揮開她的手,涼涼說:“秦同志說他要找一個有明事理娘家的女同志,他還說,有些女人的娘家比螞蟥還恐怖,到處吸女兒的血,讓女兒讓工作,還要供養弟弟,簡直不要臉。”
阮母:“……”
阮瑤繼續茶氣衝天地表演:“啊,我剛才怎麼沒反應過來,秦同志這話擺明就是在罵你是不要臉的吸血螞蟥,真是太過分了。”
“…………”
阮母一口氣沒上來,氣得差點當場去世。
她一刻也不想看到阮瑤這個滾刀肉:“滾滾滾,沒用的東西,連個男人都搞不定!”
於是阮瑤愉快地從國營飯店滾出來。
她沒有直接回家,而是坐公車去了城南。
下車后又走了十來分鐘,直來到一處辦公室門前才停下來。
辦公室外頭的牆上寫着一行紅色的標語——到農村去,到邊疆去,到祖國最需要的地方去。
阮瑤走進去,直截了當道:“我要報名去邊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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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瑤:婚約解除√準備去邊疆報效祖國
秦浪:婚約解除√準備去邊疆報效祖國
【注】①原作者梁啟超,出自《呵旁觀者文》
覃作為姓時,跟秦同音
今天是大地震13周年祭,緬懷逝者,願國泰民安,祖國繁榮昌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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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想不明白作者為何短小6瓶;紫兒2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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