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第三章
在被灌輸了與聖杯戰爭有關的知識后,五條悟大致清楚了自己的處境。
簡而言之,就是為了獲得能許願的機會而組織的暴力活動,雖然這個“許願”的說法也很奇怪。
名為沙條愛歌的少女給了他消化情報的時間,在此期間,花園突然又跑出來一個小女孩。
是個棕發,帶着眼鏡,看起來有些怯懦的孩子。
“姐姐。”她躲閃着五條悟的注視,偷偷扯住沙條愛歌的袖口,拿手擋在嘴邊,像用交流什麼秘密的語氣小聲說,“午餐時間到了,父親在餐廳等我們。”
愛歌摸了摸她的發頂,然後微笑着側頭看向五條悟,邀請道:“五條君也一起來吧。”
五條悟在來到這裏之前大概是下午三點,稍微折算一下也可以將這頓飯當作晚餐。
“好呀。”他跟着沙條愛歌離開了花園。這是一棟有些大的房子,介於傳統和西式之間,木質的地板在踩上去的時候發出輕微的“吱呀”聲,沙條愛歌走在前面,牽着她的小姑娘不時回過頭來看他。
五條悟回以自認為十分友好的微笑。
她似乎對自己家人對他明顯的排斥並不關心,在發現他的視線后露出有些疑惑的表情。
她注視着他的雙眼,像是在確定着什麼一樣:“你來自另外的‘世界’,這一點我可以肯定。”
五條悟不動聲色地將視線轉移到身邊的少女身上。
“沒錯。”
坐在對面的沙條綾香咳嗽了一聲,勺子掉進碗裏濺出幾滴湯汁。
“我知道了,父親。”
愛歌很認真地回答他:“只要是五條君想要實現的願望,我都會替你達成。”
旁邊的少女像是沒料到他會這麼直接,在稍加思索之後輕輕開口:“……因為你不屬於這裏。”
但在看見愛歌誠懇得像是在宣誓的模樣,他又開始懷疑起來。
然後他就看見這小姑娘先是躲閃了一下,然後有些破罐子破摔地用十分稚嫩的審視眼光上下打量了他幾個來回,接着轉回頭去,不再理他了。
畢竟真要說起來,他還是和小愛歌比較熟悉嘛!
“小愛歌你說,如果我許願‘聖杯請再滿足我三個願望’,這樣也是可以的嗎?”
“五條君……是一個很神奇的存在,他應該是佔據了saber的位置才對,但因為是本體的緣故,反而沒有職階的限制。”
五條悟點點頭,相當自來熟地坐在了愛歌的旁邊。
愛歌笑起來:“是已經想好願望了嗎?”
說好的講究平衡呢?
“聖杯戰爭就是獲得勝利之後許願這麼一個流程,沒錯吧?”
他在心裏嘖了一聲——這豈止是有些出入。
沙條廣樹用和之前沙條綾香十分相似的考量的目光看了他半晌,隱晦地問:“‘按理說應該是saber’是指……?”
“怎麼了嗎,五條君?”
愛歌咬住下唇,和他對視了很久,介於可愛和漂亮之間的臉上出現了有些糾結的表情。
等到現場只剩下自己和沙條愛歌,五條悟將胳膊支在桌上,單手撐着下巴,狀似無意提出了新的問題。
她在兩個人詢問的視線中稍微低下頭:“我吃好了,姐姐,我在你房間等你,想要詢問一下學業上的事情,可以嗎?”
在五條悟還在琢磨自己有沒有把正統魔術師帶進溝里的時候,坐在對面的沙條綾香推開了椅子,木質椅子在地板上發出平直的摩攃音。
“……”
這小姑娘怎麼一副對他有意見的樣子?
“這是我召喚的從者,他叫五條悟。”沙條愛歌在落座后朝坐在餐桌旁的年長男人介紹道,“職階按理說應該是saber……五條君,這位是我的父親沙條廣樹,這是我的妹妹綾香。”
“本體?”沙條廣樹放下了餐具,眼神有些晦暗不明,他深深地看了愛歌一眼,然後起身,“我吃好了,愛歌你等會兒來工坊找我。”
因為聖杯戰爭屬於一時半會兒講不完的冗雜體系,五條悟對職階什麼的仍然是一知半解的狀態,他毫無心理負擔地攪拌着面前的奶油燉湯,聽着旁邊的愛歌替他回答沙條廣樹的問題。
看來沙條愛歌的兩個親屬都對他有點意見的樣子,大概率是發現這個“從者”和他們認知里的有些出入。
五條悟忽略了這個小孩有些一言難盡的眼神,繼續天馬行空地提出自己的疑問:“或者是,‘請變成我一個人永遠的奇迹吧,聖杯’——這樣的願望呢?”
在五條悟打算毫無誠意地補上一句“哈哈哈我開玩笑的啦”之前,沙條愛歌深呼吸一口,然後說:“可以哦。”
好吧,聖杯戰爭能進行到現在,看樣子是不可以有這種耍賴行為。
五條悟:“……?”
“是職階不明的意思。”
“我其實在想願望的事情哦。”
“小愛歌其實是清楚我現在的狀況的吧——完全不屬於你們的體系,完全是個意外什麼的。”
沙條愛歌想了想,答應下來:“好哦,我陪五條君吃完飯先去找父親,然後就過來。”
——你們的聖杯真是這麼恐怖的東西嗎?
還是說我的御主太傻白甜了,覺得這個操作也不是不能試一試?
完蛋,他突然覺得這個可能性很高啊。
五條悟本來是不信的,魔術師這種存在本身就就有些不尊重科學了。耍賴皮的許願模式可以實現的話,這就不只是不尊重科學,這有點有侮辱玄學了吧?
一時間沒人開口回答。
五條悟:?
在得到意料中的結論后,五條悟順着問了下去:“所以類似於想要聖杯將我送回家這樣的願望也是可以實現的啰?”
湯勺擱在盤子邊上許久沒有動靜,沙條愛歌沉默了一會兒,她垂下眸,透亮的眼眸被睫毛和眼瞼擋住大半。
五條悟聽見她用平穩的音調重複了一遍之前的話——
“只要是五條君想要實現的願望,我都會替你達成。”
說完這句話后,她重新抬起頭露出了與之前無異的燦爛笑容。
見到愛歌這個樣子,五條悟覺得自己本應該完全不存在的良心突然開始對着自己罵罵咧咧了起來。
***
沙條綾香知道父親的擔憂。
雖然自己只是個魔術師半吊子,不管是巫術一類陰性的魔術,還是更存粹一點的黑魔術,她的進展都是處於長期磕磕絆絆的狀態中。
但這不妨礙她在了解到聖杯戰爭之後對一些事情做出判斷。
比如,姐姐的從者可能很弱這個事實。
和姐姐這個等級的天才魔術師簽訂契約之後還要靠進食補充魔力的從者……簡直是天方夜譚的存在。
姐姐就算和一隻合成獸簽訂契約,那也理應變成世界最強合成獸吧?!
再加上姐姐說他是本體。
人類是無法召喚英靈本體的,一部分因為人類的權制不夠,還有一部分是因為英靈自身的過於強大,要想召喚的話就必須受限制,也就是用職階剝除掉很多的能力,留下在某一方面稍微凸顯一點的技能。
反推可得——這個從者……他居然是個連限制都不需要的從者。
不僅如此,這還是個獅子大開口想要三個以上願望的糟糕男人。
他當聖杯是什麼?吃完棒冰之後寫着再來一根的那種棒冰棍嗎?
最恐怖的是姐姐在稍微猶豫一下之後還答應了?!
魔術吊車尾沙條綾香覺得這問題很大。
她在苦惱着,聽到聲響后抬頭,卻發現剛剛推門進來的沙條愛歌也稍微皺着眉頭在苦惱些什麼。
***
沙條愛歌剛從父親的工坊出來,在房間裏見到了妹妹綾香。
綾香有些局促地坐在靠窗的小沙發上,小聲問她:“是剛和父親談完嗎?要不然我下次再來吧,姐姐你先休息一下。”
“沒關係的,綾香是有哪裏不明白嗎?”愛歌坐到她旁邊,又想了一下自己接下來的時間安排,有些歉意地說,“之後的時間我可能會很忙,如果有問題的話可能需要你總結起來一起來問,可以吧?”
沙條綾香輕輕握着她的手,擔憂道:“姐姐是在苦惱聖杯戰爭嗎?父親說是一場很殘酷的戰爭。”
只聽見了“殘酷”這個詞的沙條愛歌:是啊,這真的好殘酷啊。
除了五條君的人身安全問題外,還有他的願望。
“想要回家”這個願望其實不難實現。
因為他自身不屬於根源涉及到的任何世界,只要將他送回誤入的英靈殿,星球的抑制力就像排除身體的病毒一樣,自然就會把他送回原先的地方。
但這對愛歌來講太殘酷了。
她本來還想着藉由聖杯將他固定在這裏,快樂地開始他們的戀愛日常啊!!
見她的臉色有些沮喪,綾香又急忙說:“雖然可能派不上用場,但如果姐姐有需要的話請務必允許我幫忙!”
愛歌有些吃驚,然後笑了出來:“我還以為綾香會勸我退出。”
“誒?”
“因為你對魔術一向不是很感興趣的樣子,每次學習都是在勉強自己。如果真的不想學習的話其實沒關係哦,我可以跟父親提,綾香現在還小,等稍微大一些再去學校學習也不錯。”
“因為想要配得上父親和姐姐的期望。”愛歌看見自己的妹妹輕輕搖了搖頭,聲音小但是很堅定,“想要實現那一份期望,就必須勉強。”
愛歌一怔:“必須……勉強?是這樣的嗎……?”
綾香點頭后又將視線垂了下去:“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吧,如果連勉強都沒有的話,那不就是直接放棄了嗎?”
【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吧,如果連勉強都沒有的話,那不就是直接放棄了嗎?】
這句話像是擁有某種魔力,不斷地在愛歌腦海里重複,一遍又一遍迴響。
沙條愛歌:“……?”
沙條愛歌:“……!!!”
我悟了。
綾香說的對啊,想要實現那一份期望,有時候就必須勉強。
沒錯,是勉強,但是不是和金髮從者組隊的時候的那種勉強。
愛歌反思起來。
原先和金髮從者be,一部分原因是自己的作風理念與他相背,並且完全沒有充分的溝通——
也可以說是完全沒有溝通吧,為數不多的對話都是在各講各的,最後暴露出來了從原則上的不合,不be才怪。
還有就是,她太盲目地付出了。
不是說付出不可以,也可能是太上頭的原因,但凡稍微抽出一點理性來看就會發現,這樣的付出屬於典型的無目的性質的投入浪費。
實現對方的心愿並不等於一定能和對方談戀愛,自己得找准方向投入才行。
對她來說這已經不是聖杯戰爭了,聖杯充其量是她戀愛大勝利的戰利品,她的目的不是將聖杯變成自己的——
是把五條君變成自己的!
啊,這麼說可能會把他嚇走,那就稍微克制一點。
是把自己變成五條君的!
沒錯,這樣含蓄多了。
“謝謝你的鼓勵,綾香。”
沙條愛歌突然覺得目明心澄,五條君想回家也沒有關係啊,只要在這之前確定了戀愛關係,一切都還是可以談的嘛!
這麼想着,愛歌用力握回自己妹妹的手:“我會加油的!”
沙條綾香:“……?”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