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2 章

第 42 章

駱鋮付了買人的錢后,又送了人伢子一張葯膳坊的會員卡。

因為這個人伢子雖然做的是賣人的買賣,但那也是這個時代所允許的,所以本身也算不了有錯。

可他難能可貴的是在自己掙錢的同時,還能保有善良和慈悲,這在很多已經人性泯然的人伢子那裏,就顯得很是難得,所以自然就應該得到讚揚。

因此送他一張會員卡,不虧。

而人伢子則雖掙的錢還算可以,但因為是做賣人買賣的原因,所以一般的人也都是瞧不上他們的。

因此他明明有錢去辦葯膳坊的會員,卻因為怕人家知道他的身份后嫌棄不給辦,便一直都沒有去過。

如今駱鋮竟然親自給他送了一張,還感謝他對所賣之人的善意,這讓這個有點瘦弱,旁的同行都總是嘲笑他心軟不像個男人的漢子,一時感動的眼眶都紅了。高興的直點頭:

“哎、哎,一定去,一定去。多謝駱老闆!”

……

回來的路上,駱鋮順便給那一家人都又各自從頭到腳、從裏到外的買了幾套好一點的麻布的,和次一點的棉布衣服。

實在是這家人太過可憐,當時聽完着急跑回來的兒子說了事情經過後,就已經聽到了街上有官兵在幫着紈絝找他們了,所以根本就來不及收拾東西,從租來的房子后牆翻出去后,一路避着人的跑到山上就逃了。

還好他們因為沒錢租的是外城的房子,離不遠處就是秦嶺山脈,逃起來還算容易。

否則一家人現在是個怎樣的情形,尤其是陸願是個怎樣的情形,就真的不敢想了。

而那套當時穿出來的衣服,也已經在山路上被樹枝都刮的成條了。隨身帶的幾個銅板,也早都不知道掉到了哪裏。

現在各自身上穿的這身粗麻衣裳,還是人伢子可憐他們,給了他們一身自己穿過的舊衣服,才不至於讓他們會衣不遮體的。所以剛剛付錢時,駱鋮還主動多給人伢子付了一兩銀子的衣服錢。

把幾人帶回來后,駱鋮就安排他們住在了靠陳豹夫婦住的那邊,也就是靠駱顯和凌雲木住的西廂房那邊新修的耳房裏,讓這家人先休整兩天,跟已經學會阿拉伯數字會算賬了的陳豹夫婦,幫着教會他們數字和加減乘除后再來店裏幫忙。

“官兵?”

第二天中午又跑葯膳坊來吃飯的季劭聰,聽了整件事後放下湯匙,眯起眼睛:

“如果沒記錯,鹿城縣令姓趙,的確是個昏官。”鹿城就是陸添根他們逃離的那個豫州邊境縣城。

“有後台嗎?”駱鋮呷了一口茶,垂眸問道。

“……沒有。”季劭聰仔細想了一下,“至少我知道的是沒有。”

“嗯。”駱鋮點頭。

季劭聰雖一直沒說自己家裏是做什麼的,可傻子也能看得出來,他的人脈和地位,絕對不是一般的富家子那麼簡單。

所以他說沒有的話,那就八九不離十了。

“放心!就算他有後台,大哥也能罩你!”季劭聰拍了拍駱鋮的肩,豪氣干雲的說道。

“嗯。”駱鋮點頭,放下茶盞,“我也是這麼想的。”

季劭聰:??

季劭聰:“靠!”這字還是跟駱顯學的,至於駱顯跟誰學的嘛……駱鋮表示他不知道。

季大少震驚的跳了起來,看向抬眼淡然看着他的駱鋮,努了幾次嘴后,最終氣的沒說出話來。

於是一轉身狠狠的拍了一把已經把頭埋在肘間,笑得都快抽筋了的雲吟,氣急敗壞道:

“你也不管管!就知道笑!笑!笑!”

雲吟抬起一張眼角帶淚,面色緋紅,唇角依舊忍俊不禁還在抽動的臉,無辜的說道:

“你是他大哥,還是我是他大哥?你都管不了,要我怎麼去管?”

季劭聰:……

季劭聰:%&%¥%¥#……

這日子沒發過了!!!

最後幾人商定,由季劭聰找家裏的關係去一趟鹿城,解決那個紈絝,還有那挖人眼睛都還給幫忙的縣令。

畢竟他們要是不知道的話也就算了,現在知道了,只要想想不知道還有多少無辜的人會受這些敗類的殘害時,就無法再去做到什麼事不關己了。

因此在年關將近時,季劭聰帶來了消息,鹿城縣令和那紈絝一家都已經下了大獄,年後處決。

原來這紈絝一家在鹿城,算是比較大的一個商戶,與縣令相互勾結,這些年已經不知道殘害了多少無辜的百姓。

不說別的,就只這紈絝喜歡收藏各種稀奇古怪的東西這一點,就不知道害了多少人家破人亡了。要不是他舅舅是豫州府守城副將,這些年幫着攔殺了好些往上告狀的人的話,這家人和那個縣令,想來也早就被懲治了。

因此這次除了那個縣令和紈絝一家外,紈絝的這個舅舅也一樣被下了大獄,家人流放,而他本人則在年後腰斬。

當然,這些事都是后話了。

說回眼前,駱鋮在整個十一月都在教聞尺素和王張氏,還有後來的陸願一起學習羊的各種做法。

然後終於在十二月初一時,讓葯膳坊推出了“全羊宴”,這在寒冷的冬季來說,簡直就是天賜的美味了。

整個全羊宴除了之前已經推出的葯膳羊肉爐和羊糍裹之外,又一次性推出了羊肝小米粥、砂鍋羊雜、羊血粉絲湯、紅棗燉羊心、羊雜湯、黃燜羊肉、蔥爆羊肉,以及烤羊肉串,燜炒燉烤樣樣都有,加起來整整十道菜。

順便還推出了一個飲品——冰糖菊花山楂茶。

此茶能化淤消脂,清涼降壓,普遍適用於肥胖症和高血脂,以及高血壓的患者。

因為裏面有菊花跟金銀花這兩種都是祛火的藥材,金銀花又是具有減肥效果的,再加上山楂良好的消化以及菊花中的氨基酸,長期食用還可以預防多種心血管疾病。

當然,這裏本來是沒有製作冰糖的手藝的。所以駱鋮便從空間的書里找到製作方法后,就和季劭聰、雲吟一起,在城外開了個小型製糖廠——雲吟沒錢投資,還是季劭聰和駱鋮一起給他出錢,說是算借他的后才硬是把人說通給加了進來。

所以當顧客都從小廝這裏了解到這區區一壺花茶水,竟然會有如此功效之後,菊花山楂茶便也就毫不意外的成了所有客人每來必點的東西了。

反正一壺茶才三文錢,還可以無限續水,又這麼養身,為什麼會不要呢?

城門口賣粗茶的還一碗茶就一文錢呢。

就這樣,因為全羊宴的火爆熱賣,導致了駱鋮不得不將一天一隻羊的訂單,又增加到了一天三隻羊。

高興的那屠戶明明知道在駱鋮這裏,那些羊的心肝肺腸都是有用的,也依舊還是按最初那般,沒有收這些東西一點錢,反而是又給每斤降了一些價格。

也是個會做生意的實在人了。

*

“阿鋮哥,這個,真的是給我買的?”聞尺素手裏拿着兩件帶有維帽的貂皮大氅,一件純白色,一件正紅色。

“嗯。”駱鋮看着一臉驚喜又不敢置信的小呆瓜,抿了口茶笑着點點頭。

馬上年關了,他便給家裏所有人都從上到下的買了幾件新衣服,以及兩件大氅。包括個子還不到一米六的駱顯,也給量身定做了兩件,一件天藍,帽子邊沿有兩隻貓耳,一件也是純白,前面領口做了兩隻貓爪的。

其他人則除了聞尺素的是白色和紅色的之外,聞柳氏的是梅色和黃色,凌雲木的是黑色和深藍。而駱鋮自己,則是黑色和淺灰。

就連陳豹夫婦的小孫子壯壯,他也給買了兩件。畢竟這是家裏現在唯一的一個孩子,大家都喜歡的緊。雖然是鼠皮不是他們買的貂皮的,但他也很用心的在定製的時候,特意讓在紅色那件的繩子上墜了兩個填充了羊毛的,繡的活靈活現的黃色老虎頭。而那件黃色的則直接是把帽子做成了老虎頭的模樣,繩子上一邊墜着一個老虎爪了。

不過,其他人的都是親自去定製的,唯有聞尺素的這兩件,駱鋮想要給他個驚喜,所以並沒有告訴他,而是自己去定的。

畢竟少年身體的各處尺寸,他可能還要比他本人了解的更多呢。

所以此時突然收到了這樣好看大氅的聞尺素,才會如此驚喜。

驚喜的手都不敢緊挨着那兩件大氅去摸,生怕會被摸壞摸髒了似的。

駱鋮過去,從背後抱住了他的小呆瓜,輕輕帶着他的手壓實的撫摸在了那長長的、光滑柔順的毛皮上。

“喜歡嗎?”他親了一下聞尺素的耳廓,看着他笑問道。

“嗯。”聞尺素點點頭,深深的看着眼前的大氅,“好喜歡。”

然後抱着大氅轉身撲進了駱鋮的懷裏,輕輕的抽噎了起來。

“怎麼了?”駱鋮有點被嚇到了。

他是想到了小呆瓜有可能會開心的掉金豆豆,但絕沒想到是這種從心裏滲透出酸澀的掉了金豆豆。

但聞尺素什麼都沒說,只是輕輕的搖了搖頭,繼續趴在他胸前輕輕的,除了一點吸鼻涕的聲音之外就一直那麼無聲的安靜的發泄着。

駱鋮心疼,將人抱的更緊了一點,撫摸着少年的後頸無聲的安慰着他。

幾分鐘后,少年慢慢平復了情緒,抬起水汪汪的大眼深情的看向駱鋮。

“可以告訴我,為什麼這麼傷心嗎?”駱鋮親了親那還掛着淚珠的眼眸,輕聲問道。

“我、我小時候,”少年嗓音有點沙啞的回憶道,“有一次和娘親去府城,給讓我們綉手帕的那家送綉好的手帕時,正好碰上了那家人的小少爺出去玩耍回來,他就穿了一件特別好看的,純白色的大氅。”

那時小小的聞尺素穿着打滿了補丁也依舊遮不住寒風的衣服,站在門口看到了那件像雪一樣,又白又耀眼的大氅后,就說什麼都移不開眼睛了。

嬌蠻的小少爺感受到了灼熱的目光,轉過頭去,看到了一個比自己小一兩歲的叫花子一般的聞尺素,頓時滿眼的嫌棄和憤怒!

他這麼好的大氅,怎麼可以被這樣的小窮酸給如此直勾勾的觀看!

於是,生氣了的小少爺過來狠狠的把小聞尺素給推到在了雪地上,順便還在他胸口踹了兩腳:

“你是什麼東西?又臟又臭的,竟然也敢看小爺的衣服!是不想活了嗎?”還帶着稚嫩的清脆童音,卻說著無比惡毒無人性的話。

“沒,沒有……”小小的聞尺素撇着嘴,含着兩泡眼淚無辜的看向小少爺,本能的辯駁道。

可這句話卻把小少爺更加的惹惱了,於是又踹向了單薄的聞尺素,狠狠的拳打腳踢起來:

“你這個乞丐,竟還敢跟本少爺狡辯?”邊打邊繼續的罵著。

好在這時,主母正好出門碰到了正在打人的小少爺。那個看着溫柔高貴的婦人拉過兒子,輕柔的幫他擦着手上沾到的聞尺素嘴邊被打爛的血,帶絲嫌惡的睨了一眼聞尺素后,對自己兒子教育道:

“你可是正房嫡子大少爺,怎麼可以跟個乞丐計較呢?說出去還不讓人笑話?以後不許在做這樣有損身份的事情了,知道了嗎?”

小少爺不甘心的點了下頭,遂即又憤恨的指着聞尺素對他娘說道:

“可是他把我的鞋弄爛了。娘,這是你給我買的新年鞋子,我都捨不得穿,今天第一次穿出來呢。我要讓他賠我!”

跟下人進去送完綉品,領了工錢的聞柳氏剛出來,就聽到了這麼一句話。再看地上已經被打的鼻青臉腫,鼻子和嘴角都有血已經站不起來的兒子,當即跑過去抱起聞尺素,痛哭失聲:

“小少爺,你不能因為你們是有錢人,就可以這樣光天化日之下都如此草菅人命啊!”

那是聞柳氏這輩子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露出那樣憤恨的眼神,緊緊的盯着那對母子喊出那樣委屈又爆發的一句話!

就是當年聞大寶強姦了她后,她也只是在剛開始存了死志,因為知道身邊除了家人之外,不會有人真的願意替一個已經不潔了的女人伸冤的。後來嫁過來之後就也是害怕,因為聞大寶經常打她。

還從沒有像那次那般,感覺下一秒就能撲上來吃了那個小少爺一般,濃深的恨意從她的整個周身都散發了出來,當即就嚇得那個剛剛還嬌縱蠻狠的小少爺躲在了婦人身後大哭了起來。

而那個婦人也同樣被聞柳氏的眼神給嚇了一跳。但她到底是大戶人家的出身,所以忍着渾身起了雞皮疙瘩的不自在,咽了兩口唾沫后才說道:

“什、什麼草菅人命?我們要你們的命了嗎?”將抱着她腿的兒子推給下人,婦人有點煩躁的擺了擺手中的帕子,“好了好了,算我們倒霉,不用你們賠了。”

他們這樣的大戶人家,住的地方都是離鬧市有些距離的,但這並不代表大白天的這裏的路上就沒人經過了。剛剛已經好幾個人看了過來,老爺又最近正被新上任的知府各種找麻煩,還是不要給他惹事的好。

於是婦人也不再打算上馬車出去找其他婦人一起喝茶,而是帶著兒子快步的進了門,留下下人關上了那高高在上的大門。

也同時關上了他們本就已經所剩不多的良知。

那次的聞尺素回家昏昏沉沉的睡了好幾天,要不是二牛叔一家送來了些柴火,以及一隻雞和村長送來的半口袋糙面,還有村裏的赤腳大夫大河爺爺來給免費的看了病,還給拿葯了的話,那麼在那年冬天寒冷的雪肆里,小小的聞尺素就很有可能撐不過來了。

駱鋮聽完后氣憤的兩隻眼睛都紅了,一張臉綳的死緊,雙手顫抖着溫柔的撫摸着少年還有淚痕的臉頰,語帶顫音的心疼道:

“讓你受委屈了。”

聞尺素卻搖搖頭,輕輕笑了一下:

“我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在那之後,每次想起那件事時,給我印象最深的都不是當時身體的疼,而是那個小少爺身上穿的那件白色大氅。”聞尺素不好意思的低下頭,在他胸前蹭了蹭鼻子,“每次都會羨慕的想着,不知道下輩子自己有沒有機會,能夠穿得到那樣好看的一件衣裳啊……阿鋮哥!”

他剛說完那句話,就看到一直都是他的天神的駱鋮,突然閉了閉眼睛,隨即兩行清淚便順着臉頰流了下來,把他嚇得不由喊了一聲,心跳都跟着停了停。

駱鋮將他的腦袋埋在自己頸間,緊緊的抱着他,深深的呼了一口氣。

他的少年……他的少年,曾經過的到底是有多苦啊!

才會在那麼痛苦的回憶里,都只是羨慕一件衣服。甚至在羨慕的時候都不敢去把那些美好的事物,想到這輩子……甚至就連下輩子,都依舊想像的那般沒有自信。

這是多少生活的打擊和殘忍,才造就出的自我保護,同時也是卑微到塵埃里的本能啊!

他緩了好一會兒后才拉開了點少年,低頭輕柔的吻了下去。

不帶任何情.欲的從額頭,到鼻尖,最後是雙唇。

“不怕!小尺不怕!”額頭貼着額頭,他雙手捧起他的小呆瓜的臉,認真的看着他:

“以後都有夫君在。夫君一定會很努力,比現在更努力的讓你,讓我們一家,都過上可以想要什麼,就可以有什麼的日子。”不用再受委屈,不用再遭嫌棄,更不用去將希望寄托在下輩子。

聞尺素踮起腳輕輕的蹭了蹭駱鋮的鼻頭,蹭完后就眉眼彎了下來,笑着跟他對對眼的看着:

“我們現在就已經過上了想要什麼就有什麼的日子了啊!”說著又挨近了一些駱鋮,讓兩個黑眼仁更加的懟到了一起,懟成了一對鬥雞眼。

駱鋮看他這樣賣力的逗自己笑,心中更是酸澀。但還是順了小夫郎的心意,看着他溫柔的笑了笑。

“嗯。”

……

※※※※※※※※※※※※※※※※※※※※

聞尺素(眉眼彎彎的哄着):阿鋮哥乖~有你在,我現在也成了可以穿好看大氅的小少爺了呢。

駱鋮:……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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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之吾心歸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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