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1 章

八月十六，天高雲淡，萬里無雲。

一大早，駱家和聞家就分別都忙了起來。

駱家這邊，村長和李二牛，以及李二牛的兩個兒子李大柱、李二柱，還有李慶豐和其他幾個村裡人一起，快速的殺了那頭前兩天剛買的肥豬。

之後，大家又幫隨後趕到的季劭聰和他酒樓的大師傅以及小廝，一起將帶來的桌椅板凳全都擺好。

之後，就是催新郎趕緊進去收拾自己了。

而聞家這邊，同樣也是天不亮就開始忙活了起來。

柳家人上上下下一早就到了。

此時除了漢子和孩子之外，柳母和兩個兒媳早都和聞柳氏，以及二牛嬸與她的兒媳女兒一起，收拾打扮起了聞尺素。

先是讓人去泡了整整一個時辰的澡，這澡盆還是前段時間才剛買的。

之後就是梳妝打扮。

等把頭髮梳好后，柳母拿出一根細細的腸線，打算給聞尺素絞臉，但卻被聞柳氏給攔住了。

“阿鋮說，絞臉太疼，就不要讓素兒受這份罪了的。”

柳母呆愣，“可、可成親，都是要絞的啊！”

其實規矩也只是說第一次成親才會絞臉，改嫁的則不用。

但，柳母想着聞尺素不是第一次成親，可駱鋮是啊，所以才會想着給外孫再絞一次。

只是，這新郎竟然不讓絞……

柳母的心一下子揪了起來，該不會是駱鋮……。

聞柳氏一看，便知自己的母親想多了，趕緊解釋道：

“阿鋮昨天就派大柱來說過了，絞了臉不代表就能幸福一生，不絞也不代表就會過的不好，不過都是全看人去怎麼做罷了。”

說著，她又看了眼聽着她們的話而凝眉沉思的聞尺素，笑了一下：

“而且最主要的是，素兒怕疼，而阿鋮又心疼素兒，所以才捨不得讓他再疼一次。”

柳母一聽，當即釋懷了，連聲說了好幾個“好”后，才笑着開始收拾腸線，高興的誇讚道：

“阿鋮果然是個心細的好孩子。”

“是啊，沒想到這鋮小子竟然是個這麼會疼人的。”二牛嬸聽完后，也在旁邊笑着附和了句。

但就在此時，聞尺素卻是阻止了柳母的動作：

“外婆，娘，我、我想絞臉。”

“什麼？”其餘幾人頓時一愣，有點納悶他突如其來的決定。

“因為，我想為阿鋮哥，絞一次臉。”聞尺素紅着臉，眼神堅定的解釋道。

聞柳氏頓時眼神複雜的看向兒子，半晌后才點點頭道：

“好，聽你的。”

……

午時剛半，駱鋮騎上之前特意讓季劭聰幫忙相看后買來的高頭大馬，身後跟着請來的嗩吶班子和八抬大轎，以及張媒婆和季劭聰的小廝，浩浩蕩蕩的從家裏饒了整個村子一圈后，趕在吉時之前到了聞家的院門口。

本來駱鋮不是愛炫耀的性子，但耐不住他想要為聞尺素炫耀一把的想法。

少年從出生起，就與娘親一起承受着自己本不該承受的惡意。

如今終是成為了他駱鋮要相扶相持、白頭偕老的夫郎，又怎能忍心不讓他在人前風光一次？

因此他才選擇了特意饒村子轉一圈，讓那些曾經欺負過少年的人都看到——你們看不起的麟兒，以後只會比你們過的都好。

聞尺素已經穿戴整齊，化了淡妝，戴上了駱鋮前兩天又特意給他送的一套玉飾——玉簪、玉墜，和玉鐲，緊張又忐忑的蓋着蓋頭，被駱鋮特意給他請來的村裡另外兩個未嫁的麟兒攙着，一步一步的跨出家門，上了那輛他做夢都沒有夢到過的，極其精美的八抬大轎中，一路平穩的被抬到了駱家門口。

“新人到——！”

轎子還未到門口時，季劭聰就帶着李大柱兄弟倆和李慶豐開始放起了鞭炮。等停到門口時，唱禮的人就開始大聲唱禮了。

駱鋮下馬，走到轎子前，親手將人牽了下來，一路帶着過門檻、跨火盆，以及在院子裏行了射禮:

一箭射天，天賜良緣琴瑟鳴！

二箭射地，地久天長永如意！

三箭射遠，前程似錦合家歡！

接下來，便是進正屋拜堂了。

只見進門正前方的右邊坐着聞柳氏，而左邊，則是放着原身父母的靈位。

按這裏的習俗，既然已經放了駱家父母靈位的話，那便也可以放聞大寶的靈位的。

只是，無論是駱鋮還是聞家、柳家，就沒一個人願意在這大喜的日子看到有關於聞大寶的半點字眼。

因此此時的娘家這邊，就只有柳靜姝一個人靜靜的坐在那裏，再沒有其他任何東西了。

“一拜天地、謝姻緣——！”等兩人站定后，唱禮又喊道。

“新人，跪——！”

兩人面向門外，向天地玄黃滿懷敬畏的跪下。

“一拜，謝天賜姻緣；

二拜，盼安康福樂；

三拜，願天長地久。

新人，起——！”

“二拜高堂、養育恩——！”

“新人，跪——！”

二人又轉過身，面向聞柳氏和駱家父母靈位滿懷感恩的跪下。

“一拜，感懷雙親養育恩；

二拜，祈願恩親福安康；

三拜，反哺跪乳敬雙親。

新人，起——！”

“夫妻對拜、永相隨——！”

“新人，跪——！”

二人起身面對面，隔着一層絲薄的紅紗看向對方，滿懷愛意的跪了下來。

“一拜，乾坤交泰，琴瑟和鳴；

二拜，鴛鴦比翼，夫妻同心；

三拜，夫唱夫隨，早生貴子。

新人，起——！”

“禮成——！送入洞房——！”

……

婚房裏，聞尺素坐在床邊，絞着手指透過薄紗緊緊的盯着房門。

這是東廂房，原本就是駱鋮的房間，但是此時裏邊已經被裝扮成了一片紅色海洋。

——紅喜被、紅蠟燭、紅窗花、紅桌布、紅帷幔，以及……紅嫁衣，和紅紅的自己。

這樣想了一下后，聞尺素整個人都又更紅了。羞澀的快速向屋子裏看了一圈，生怕被人看到他此時的窘迫似的。

正在這時，聞柳氏提着個食盒進來了。

“快過來，阿鋮說你肯定餓了，讓我給你送點吃的來。”

聞尺素過去一看，兩葷兩素一湯一飯，還挺豐盛。就是——

“娘，你吃吧。我這蓋頭還不能取，吃起來不方便。”

聞尺素咽了咽口水，強硬的將自己的目光從吃食上扯了回來。

他從昨天下午起就沒怎麼好好吃飯了，說是怕今天萬一有所不便，影響了吉時。

所以此刻其實真的已經很餓很餓了。

“沒事。娘幫你把蓋頭撐着，你從下面吃就好。”聞柳氏說著就將聞尺素的蓋頭向前撐了起來。

其實如果按駱鋮的意思，是覺得聞尺素也是男的，不應該以娶女子的方式對待，所以最開始時，他是並不打算讓聞尺素蓋蓋頭的。

只是後來問過聞尺素的意見后才了解，少年畢竟是受這個朝代思想的影響比較深刻，所以一直都覺得麟兒成親蓋蓋頭才是應該的。

尤其是他第一次成親時就沒有紅喜服，更沒有蓋頭，反而讓少年覺得有所遺憾后，駱鋮就決定尊重他的意願，讓他這次既有喜服，又有蓋頭。

“謝謝娘。”聞尺素看到能吃東西了，笑的眉眼彎彎，“那我吃快點，吃完了娘你也吃點。”

“娘不吃。”聞柳氏透過薄紗溫柔的看着他，“娘等你吃完了還要去前邊的，到時候再吃也不遲。”

“那等你過去，都是吃剩的了。”聞尺素皺眉。

“不會，阿鋮給我每樣都留了的。”聞柳氏笑道。

“這樣啊，那就好。”少年眉眼彎彎的笑了一下，低頭吃了起來。

戌時過半，駱鋮終於來了。

聞尺素緊張的兩手相握，大拇指一個掐着一個的，垂着眼眸，都不敢從薄紗里往外偷看了。

駱鋮走近，將手裏的東西放到桌子上后，拿過秤桿，輕輕的挑起蓋頭，一眼不眨的用那雙深邃的黑瞳，深深的看向聞尺素。

從上到下，一點、一點的，用目光描繪着他的小夫郎的容顏。

聞尺素今日擦了點粉，眉也修了一下，平日裏淡粉色的雙唇上也抹了一點丹紅。

再加上此時因為害羞而導致的雙頰和耳尖上淡淡的紅暈，和眼眸里水潤的光澤，都真真的應了那句話：

——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小尺，我終於把你娶進門了。”

良久之後，駱鋮才喟嘆一聲，淡笑着說道。

聞尺素聽聞此話，鼓起勇氣抬眸看向了眼前這個讓他懂得了何為歡喜、何為相思的人，輕輕的點了點頭：

“嗯。”

“餓了吧？我給你拿了點吃食。”他牽起少年比他小一截的小手，將人帶到了桌旁坐下。

“不、不餓，中午娘來送過飯的。”

桌子上點着兩根粗粗的龍鳳喜蠟，一下子將兩人的臉都照的更加清晰了起來。

聞尺素沒有注意光線的變化，所以在抬眸的瞬間就又跌進了駱鋮溫柔的眸光里，霎時就讓臉上的那層淡粉再也遮不住面龐的嬌羞了。

駱鋮看着他那不斷撲閃的睫毛，在燭光的映照下就像兩簇一直在輕輕晃動着的羽毛一樣，一下一下的撓到了駱鋮的心裏。

——痒痒的，麻麻的。

於是感到喉嚨有點乾澀發緊，身體也有點燥熱了起來。遂趕緊移開目光掩飾的說道：

“現在都晚上了，又過了幾個時辰，再吃一點，免得晚上餓着。”

“嗯……那我喝點湯吧。”聞尺素猶豫了一下說道。

他畢竟是成過一次親的，所以知道，第一次時吃太多的話，不好……

“再加兩個包子吧。”但駱鋮還是怕他餓着，所以還是不放棄的誘哄着。

中午吃過，下午又只喝湯的話，那怎麼可能會耐到明天早上？

尤其是今天晚上還要特別勞累……

咳咳。

之後駱鋮自己也趕緊吃了起來，生怕自己再看着那雙在眼尾染了一抹緋紅，無意中散發著一種誘人風情的無辜大眼睛時會就地變身，化身狼人。

真那樣的話可是會把他的少年給嚇壞的。

“阿誠哥，我吃飽了。”最終聞尺素還是喝了一小碗湯，吃了兩個小素包子。

“嗯，那你先去洗漱，我來收拾。”說著駱鋮就動身收拾了起來。

之前雖然駱鋮也經常做飯或收拾，可那時候都是在他和娘親有其他事的情況下。

可現在他都已經嫁過來了，哪裏還有讓夫君收拾碗筷的道理？

於是聞尺素趕緊上前阻攔道：

“我、我來，阿誠哥你去洗漱，以後這些事都我來做就好，這些都是夫郎應該分內做的事情。”

駱鋮蹙眉，拉住了少年要過來搶碗筷的手，正色道：

“小尺，你錯了。”他搖了搖頭，“我希望你能記住一件事。”

聞尺素看他臉色忽然嚴肅了起來，頓時氣息微頓，整個人都緊繃了起來。

“什、什麼事？”他抬眸看向駱鋮，語氣磕巴的問道。

“我娶你來，是想和你共度餘生的，不是讓你來給我當下人的。”駱鋮第一句話就為他解了惑，“別人家的事我管不着，但在我們家，沒有什麼事是只能特定誰要去做的。只要願意，你也可以出門做生意交朋友，我也可以在家收拾家務做做飯，只要我們開心不害人，那這就都是沒有什麼不可以的，記住了嗎？”

他說的緩慢，卻每一個字都像是化為了實體，帶着真實的分量，沉甸甸的落在了聞尺素的心間，融化成了一滴滴甘甜的清泉，灌滿了他的整個心臟。

於是他使勁的眨巴了幾下眼睛，將泛起的濕氣眨回去之後，才輕輕的回握了一下駱鋮的手，帶着溫暖的笑容彎了彎眼睛，點頭道：

“嗯，我知道了，阿誠哥。”

“知道就好，快去洗漱。”駱鋮沒忍住颳了一下他的鼻頭，催促道。

“嗯。”

然後等駱鋮也洗漱完出來后，兩人才將合巹酒喝下。

喝完后趁駱鋮收拾時，少年便快速的脫完外衣躺在床上，用被子把自己裹成了個蠶蛹，死死的閉着眼睛假裝自己已經睡死過去了。

駱鋮今天本就喝了點酒，再加上此刻的氛圍，在看到聞尺素的小動作后更是覺得床上的人兒可愛到有種酒不醉人人自醉的朦朧美。

於是他緩緩走到床前，褪去了身上的衣物，在只剩了一件褻褲之後，才身體前傾，伏在少年的耳旁輕聲說道：

“夫郎將被子壓得這麼牢，是忘了我們是兩人只蓋這一床被子的了么？”

說完后，他就感覺到身下的蠶寶寶驀地僵了一下，之後才一點一點的，將被子慢慢的從身下揪了出來，然後拉着裏邊的被角快速的滾到了床的內側，緊緊的挨着牆壁。

駱鋮看他那明明都已經動彈了，卻還是死死的閉着眼睛假裝睡着的可愛模樣，不由失笑。

掀起被子鑽了進去，從後面將已經冒煙了的少年抱到了懷裏，低頭，輕輕地、虔誠的親吻了起來。

“今天是我們的洞房花燭夜，夫郎可不要浪費了啊。”

……

屋外，夜色撩人。

屋內，紅綃帳暖，有情的人兒一夜貪.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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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角們忙着洞房，所以今日連悄悄話都沒有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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