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8 章
之後的幾天，駱鋮都沒讓聞尺素再跟着出攤，而是請柳程乾的母親——也就是聞柳氏的大嫂臨時過來幫了幾天忙。
但七月二十五這天，駱鋮又沒出攤。
並且在頭一天告訴聞柳氏和聞尺素，第二天一早會有外男來訪，所以讓她們不用早到，中午再過去就好了。
母子二人不疑有他，第二天早上便沒有過去，而是好好的收拾了一下自家這兩個多月一直都沒有好好打理的小院子。
結果，就在剛收拾到一半時，突然聽到院門外響起的一聲喜慶的聲音：
“哎呦，柳家妹子，恭喜恭喜啊！”
聞柳氏：……
聞尺素：……
恭喜什麼？？
等人進來后她們才知道，眼前來的這三個人，是駱鋮請來向聞尺素提親的。
一個是村長魯元德，請來當介紹人。
一個是周圍幾個村都比較有名的梨樹村的張媒婆，請來說親。
最後一個，則是一位府城請來的相士，讓其占卜他和聞尺素的八字。
“唉，柳家妹子，你這也可算是，苦盡甘來了呀！”
幾人坐定后，張媒婆感慨道。
她也是梨樹村的，比聞柳氏只大那麼兩歲。
當年梨樹村的女子和麟兒，有誰不羨慕柳靜姝的，人長得好看，家裏人又疼寵，可誰曾想……
“是啊，聞家的，鋮小子是個好的，對尺素這孩子也是上心，所以你們這也的確算是熬出頭了啊。”
被駱鋮勸服，不再糾結聞尺素下堂婦身份會影響他考科舉的村長，也跟着感慨了起來。
聞柳氏有點激動的點頭，連連稱是。
就連自從知道眾人是來幹嘛的之後，就羞窘的躲進自己屋裏偷聽的聞尺素，此時也趴在門上紅着小臉，輕輕的點了點頭。
之後，幾人便聊了開來，直到張媒婆調侃的說道：
“所以柳家妹子，這又有錢，又有能力，還有功名，長得也好看的漢子，你和你家小哥，可是行也不行呀？”
聞柳氏聽后，笑眯眯的說了聲“那我要去問問我家素兒的意思”后，便來到了聞尺素的房間，拉起他的手認真的問道：
“阿鋮請人來向你提親，你可願意？”
雖然她知道自己這傻孩子的一顆心早就落在了駱鋮的身上，哪有可能會不願意。但在外人面前，到底還是要裝樣子問一問的。
尤其她們本來就名聲不好，如果再讓人知道聞尺素在人家未提親前就這麼喜歡對方的話，就更會有人說三道四的了。
到時說不定還會連累駱鋮。
果然，聞尺素雖然羞的頭都快低到了胸腔里去了，露出的耳朵和脖子也都紅的不成樣子，卻還是忍着激動，抬眸看向自己娘親，輕輕的，又很堅定的回了聲：
“我願意。”
“哎呀~那感情好！”門外邊的張媒婆聽到后拍了一下巴掌，“正好，男方家也已經沒有長輩了，所以省了還要去問長輩的禮。依我看，要不咱們今兒個就把八字也合了，讓兩個小年輕儘快的把事兒給辦了，柳家妹子你看可好？”
張媒婆紅口白牙，輕輕鬆鬆兩句話就把事兒給這麼定了下來。
再說，不好也得好，相士都請來了的說。
不過聞柳氏和聞尺素也不會不同意的就是了。
所以，村長和聞柳氏便紛紛拿出了駱鋮和聞尺素的生辰八字，請相士給好好的占卜了一下，最後得出結論：
此二人郎才郎貌，天造地設，天生一對，他們的結合就是天作之合，因此越早成親越好，推遲了會不吉利。
於是，在聞柳氏和聞尺素都還沒反應過來時，相士就已經為她們算了幾個最近兩月適合成親的日子。
聞柳氏：……
聞尺素：……
這時間是不是也太緊了點？
但隨後村長解釋道，說這是駱鋮的意思，想要儘快的和聞尺素成親，好早一點能親自照顧心上人，而不是讓他明明都已經生病了，自己卻還因為一些外在的因素，而只能幹着急卻無法再多做些什麼。
而且時間雖然趕了點，但該有的禮數都還是做到了，並沒有半點輕視她們的意思。
聞柳氏和聞尺素一聽這話，都心下感動。
前幾天聞尺素因為葛家母子的那一鬧，深受打擊差點沒命的事，她們都還記憶猶新呢。
看來那一下，把駱鋮也給嚇得不輕。
所以母子倆對視了一眼，都點了點頭，同意了村長說的提議。
村長看她們答應了，便也點點頭，走到門口向遠處大喊了一聲：
“都過來吧。”
一分鐘后，眾人便見遠處緩緩趕來了十輛牛車，每輛牛車上邊都放滿了用紅布綁成結的聘禮。
等走近了再仔細看，才發現上面有各色布匹、各季成衣，首飾盒子、糕點果肉、米面糧油等等一應物品。
再仔細一看，赫然發現第一輛牛車的趕車人，竟然是季劭聰！
季大少爺第一次被人請來干這下聘的事，興奮的一個晚上都沒睡好覺。
今日一早便頂着兩隻熊貓眼，精神亢奮的來到了北山村，作為駱鋮家人的身份下聘來了。
因此此時坐在晃晃悠悠的牛車上還不忘扇扇子騷包一下的他，因為笑的太像個二傻子的緣故，讓不知情的人都不由得開始懷疑，這人是不是腦子有問題！
“未來弟夫，你好呀，我們又見面了!”連問話都如此的騷包……和流里流氣。
“……嗯、季、季大哥，你好！”
幸虧聞尺素之前見過季劭聰，知道他是個愛玩愛演的人，所以並沒有被他這騷氣的語調給嚇到，只是稍稍被他這語氣給雷了一下而已。
不過，雖然沒被季劭聰嚇到，但卻被眼前這長長的聘禮車隊給嚇到了。
聞尺素咽了咽唾沫，緊張的直扣手。
“本大哥呢，是代表我那好弟弟駱鋮，來給你下聘的。”
說著，他‘啪’的一聲收回了摺扇，從懷裏掏出兩張銀票，說：
“這是駱鋮給的聘銀，這一張，是給柳姨的。”說著就將其中一張給了聞柳氏，“這一張，是給未來弟夫的。”然後又將另外一張遞給了聞尺素。
聞家母子二人：……
呆呆傻傻的接過了銀票，木訥的一看，兩人便瞬間心驚：
“這、這不行，季大哥，你拿回去還給阿鋮哥吧。他之前就已經給過我和我娘銀子了，怎麼還可以再給這麼多的？”
聞尺素說著就要把銀票往季劭聰手裏塞。
開玩笑！那可是每人一百兩啊！幸好他們現在識字了，不然都不知道阿誠哥會給他和娘親這麼多聘銀。
聞柳氏一聽也反應了過來，跟着連忙點頭。
“這可不行哪~未來弟夫！”季劭聰搖了搖頭，嘖了兩聲後繼續說道：
“這可是阿鋮給你們的聘銀，也就是聘禮的一部分。不收聘禮，就是不同意這門婚事。而不同意婚事這麼大的事情，我這個大哥可做不了主啊！”
說著他又打開了摺扇，邊故作為難的搖頭邊扇着扇子偷偷的觀察着對面的母子倆。
果然，聞柳氏和聞尺素聽后都愣了起來，不知該如何是好？
——真、真有這樣的說法嗎？
可她們沒有不同意婚事啊？
但是……這銀票……
兩人對視一眼后都看向了季劭聰，滿臉“求大佬解惑”的可憐表情。
季劭聰一看二人這麼容易就被忽悠住了，很是滿意自己製造的效果，當即又收起摺扇，假裝正經道：
“這麼說吧。你們如果同意這樁婚事，並且對聘禮滿意的話，就會收下東西定日子。反之，如果不同意這樁婚事，或是單純的只是對聘禮不滿意的話，就請告訴我們不同意，或是有哪裏不滿意需要我們改進。”他轉悠着賊兮兮的眼睛，來回的看向聞家母子，說：
“所以，我現在再問你們，二位同意這樁婚事嗎？”
母子倆點點頭。
“那你們對聘禮有什麼不滿意嗎？”
母子倆搖搖頭。
“對未來的新郎官呢？可有意見？”
母子倆更是把頭都快搖掉了。
“那好。”季劭聰用扇子在掌心一拍，“兩位既同意婚事，又滿意人和聘禮，那……就請定個日子吧。”
於是，母子倆就在季劭聰的忽悠下，恍恍惚惚的收下了那整整十牛車的聘禮和每人一百兩的聘銀，然後和村長、媒婆一起商議后，決定了由相士算出的下個月，也就是八月十六成禮的好日子。
臨走時，季劭聰還帶走了聞尺素之前親自綉好，本打算拿去府城賣的一塊手帕，和剛給駱鋮做好不久的一雙靴子，算作回禮。
看着眼前這兩個有點小氣的回禮，母子倆都很是羞窘。
可這也不能全怪她們。
自從到駱鋮家做工以來，就一直很忙。
後來聞尺素更是每天都要跟着出攤，回來也要和大家一起準備第二天的食材，還要學習，再加上駱鋮之前一直也沒表現出這麼急切的想要成親的念頭，所以聞尺素就也沒着急準備回禮的事兒了。
還更何況，他們家本來也不富足，拿不出多麼好的東西的。
……
午飯後，娘倆還是一致決定去駱鋮家繼續幹活。
於是這一路上，娘倆不知收穫了多少明裡暗裏的嫉妒眼神。
——怎麼可能不嫉妒？
村裡本來最可憐巴巴，最讓他們這些人瞧不起的娘倆，此刻竟然一躍而上，成為了能得到十車聘禮的人家。
十車聘禮啊！
那可是他們一輩子聽都沒聽說過的事情呢！
尤其是早上他們也看見了，上面可全都是好東西。
柔軟光滑的布匹綢緞，針腳細密的成衣鞋子，還有好看的首飾盒，想也知道裏邊肯定是更好的首飾，再加上那精白的麵粉、大罐的菜油等等，可都是他們平時進到那些店裏看都不敢看一眼的東西。
而此刻，卻就讓這娘倆如此輕輕鬆鬆的就得到了。
而且，如果被這樣求娶的是個家世清白的女子，那他們也頂多就是羨慕一下，不會覺得這麼憋氣。
可問題是，如今要娶的並不是女子，而是個麟兒！
還是個被人休棄過，臉上的孕痣顏色暗淡，一看將來就不好生養的，和他娘一樣名聲極差的麟兒！
所以，讓這樣的一個比起村裡那麼多未婚女子和麟兒要什麼沒什麼，相反還更差的人就這麼把村裡將近二十年才出的唯一一個秀才給勾走了，怎麼可能不讓他們嫉妒？
都快要嫉妒到發瘋了好嗎？
最氣的是他們再嫉妒憋氣也沒用，駱鋮現在在村裡積威甚重，所以他們再想不通也不敢真的上前去招惹聞家母子。
所以這一路上也只能用不能殺人的眼刀子，瞪一瞪那娘倆來表示一下他們心中的憤恨了。
不過，無論什麼地方，有不好的人，就肯定也有好的。
所以一路走來，也有不少真心覺得他們娘倆終於苦盡甘來了的村人，給予了自己最真摯的笑容和祝福。
聞柳氏和聞尺素本都是膽小怯懦的人。
但他們也知道，駱鋮之所以那樣大張旗鼓的提親，甚至還放了兩個由季劭聰帶來的護院看顧那一院子物品，就是為了表示他很重視聞尺素，重視到要用十車聘禮來求娶的程度。
所以此時，娘倆雖然都緊張的手心發汗，但卻依舊為了不給駱鋮丟臉而假裝面色鎮靜，步伐平穩的緩緩走進了駱家。
然後，關上大門，同時拍着胸口——大喘氣！
正在院子裏玩鬧的季劭聰和駱顯：……？？
以及正在喝茶看熱鬧的駱鋮：……？？
“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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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兩人定親，只說悄悄話，不讓別人聽見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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