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 章
山腳的大樹下，季淑賢說完就陷入了安靜中，微風吹過，耳邊可以清晰的聽見風聲。季淑賢站在風中，這心就跳了起來，緊張。
微風拂過，樹下的男人身姿挺拔，面上神色幾乎沒什麼變化，不過若是仔細看就能看出來，男人的手握拳了一秒鐘，又鬆開了，他看向女人的目光也有些微微變化。
沉默好一會，梁世聰才看向季淑賢：“我，家裏富農，成分低。有母親侄子要養，家窮。”
梁世聰這麼一說，季淑賢就覺得是有戲的，能向她介紹自家的情況，說明梁世聰也是考慮了她說的事情的，季淑賢點頭：“我知道。成分不是問題，窮也可以奮鬥。”
名節沒了，外面各種閑言閑語，不結婚那些閑言閑語會更多，可能還會有很多像今天說她閑話的男人出現，也有可能會有些二流子暗地裏欺負她。為了名聲和安全，成婚是比較好的選擇。而且,梁世聰雖然瘦，但是體格有力，看着是健康的，未來應該不會短命，如果幸運，也許她能很快有個自己的孩子的。
上輩子沒有孩子是她的遺憾，這輩子她希望能有個孩子。
梁世聰雙手插在衣兜里站着，低頭看向季淑賢，聲音平靜，似乎有幾分壓抑的情緒：“你家人願意嗎？”
問她家人，那就說明梁世聰心裏是願意的，季淑賢唇瓣微微楊：“你同意了，我今天下午就去給他們打電話。”
現在結婚雖然不要三媒六聘了，但是還是需要雙方父母同意的，父母同意以後，她希望把納吉禮走一遍，無論何時結婚對女人來說都是很重要的事情。這個時代條件有限，納吉禮可以走的簡單一些，但是有些流程還是要走的。
雙方父母同意，媒婆說和，在外人的見證下舉辦婚禮。
梁世聰沒有立刻回答季淑賢的話，他把水桶挑起來：“嗯。”
梁世聰回應了一個字就走了，季淑賢還待在原地，想着梁世聰回答的話，他是同意了。
季淑賢臉上帶笑，抬頭往梁世聰看去，見他已經走到十米開外的地方了，在後邊喊了一聲：“梁同志，等等。”
梁世聰停下了腳步：“還有事？”
“梁同志，這個是你家的嗎？你趁手拿回家？”和梁世聰說開以後，再去他家還钁-頭，這心裏總是有些羞意，不如把钁-頭直接給他，讓他幫忙捎回家，她一會去大隊長家裏一趟，去請個假，下午去鎮子上一趟。她從原主的記憶中了解到，鎮子上有電話。這裏的電話和她們那裏的信有些相似，可以直接說話，讓千里之外的人聽到。
“嗯。”梁世聰把钁-頭接過去，拿着回家。
梁世聰走了，季淑賢也往村子裏走去，不過她走的比較慢，不大會她就看不到梁世聰的身影了。
季淑賢回到村子裏，就去了大隊長家，和他說了請假的事情。
大隊長家裏，大隊長的媳婦孩子都在家，季淑賢是當著他媳婦孩子的面說要請假，他也不能阻止，只能黑着臉說：“季知青，你們知青下鄉是來建設農村的，這次准你假，以後不能總是請假。”
季淑賢上輩子各種形形色色的人都見過，大隊長這種人表面裝的正經，內里最是壞了，這種人壞心眼最多了。對於大隊長的話，她也就表面聽聽。
“大隊長，我知道了，我以後會注意的。您忙，我先走了。”
季淑賢說完就走了。假期有了，她下午就能去鎮子上打電話了，原主來的時候記了家裏的電話，她得回去打電話。
村尾，全村唯一的全紅磚瓦房內，梁世聰進了院子把挑子、水桶和钁-頭放在了院牆的角落裏。
梁母從廚房裏走出來，她頭髮用一塊畫布包起來了，蒼白的臉上落了些鍋灰，看到梁世聰回來柔聲說：“回來了，我做了飯，洗洗手吃飯吧。”
“嗯。”
梁世聰去洗手，洗好手以後走進廚房。
“明輝和小欣呢？”
“小欣在堂屋裏，明輝出去了。”梁母回答。
梁世聰擦好手把毛巾放在繩上：“我去喊他。”
梁世聰出了梁家的大門，快步往村后的小河那邊走去，還沒走到小河那邊，就看到明輝被一群半大小子圍着，那群孩子手中都拿着小石子，明輝豪不慫的站在中間，手中拿着一塊大石頭，眼神狠厲像狼崽子似的。
看到這一幕，梁世聰臉上任何波動，只喊了一聲：“明輝，回家吃飯。”
那群圍着明輝的半大小子，聽到梁世聰的聲音，都把小石子扔了，趕緊跑開了。
明輝等他們都跑了，才把手中的石頭扔了，撿起地上的破竹籃子往梁世聰那邊走去。
他走到梁世聰跟前的時候，梁世聰看了一眼他拎的竹籃子裏的野菜，隨後收回視線：“以後，放學直接回家。”
明輝沒回答他的話，倔強的臉上明顯寫着拒絕，他跟着梁世聰往前走了幾步才開口說：“他們說，你和狐狸精搞破鞋。”
梁世聰腳步頓住，回頭看向明輝：“這話，以後別說了。”
“他們還說，你和季知青在一起了，說季知青長的好看，她就是.....”後面的三個字還沒說出來，明輝就不敢說了。他小叔叔這會盯着他，眼神很冷。
明輝被梁世聰看的有些委屈，他低頭小聲說：“他們都說，她會給你戴綠帽子的，說你配不上她。”
明輝說著，走到了梁世聰身邊，拉住了他的胳膊：“小叔，我們一家人生活不好嗎？”
他們都說，小叔有小嬸了就會不要他和妹妹。
“你需要個嬸嬸。”
梁世聰說完，沒再說話，他本就是沉默寡言的人，也就對着家人還能多說幾句話。
梁世聰不說話了，明輝低着頭跟在他後面，明顯心情不是很好。
兩個人回到家的時候，梁母已經把飯盛出來放在飯桌上了，梁明欣乖乖巧巧的坐在桌子前，梁母端着饃筐子從廚房出來。看到他們兩個回來，對着明輝喊了一聲：“把野菜放起來，洗手吃飯吧。”
明輝把野菜籃子放在廚房裏，洗好手跑過來吃飯。
梁家只有梁世聰一個人上工，家裏的伙食算是村子裏最差的了，野菜清湯，加了蕎麥糠的窩窩頭，窩窩頭吃到嘴裏幾乎都是麥糠，難吃拉嗓子。但是梁家的人，無論是大人還是孩子都吃的面不改色，明顯是習慣了這樣的窩窩頭。
窩窩頭只有留個，一個窩窩頭三四口也就吃完了，梁世聰吃了一個半就不吃了。
見他不吃了，梁母又拿了一塊遞給他：“多吃點吧，你下午還要上工。”
“不用，你們吃。”梁世聰說完，低頭把面前的野菜湯喝了，野菜湯幾乎都是水，野菜都沒有幾棵。喝完以後又去廚房盛了一碗，連着喝了三碗野菜湯，他才把碗放下，坐在一邊靜靜等待梁母吃飯。
平時梁世聰吃了飯就去自留地里忙活，昨天還說了今天要把自留地翻了，種點紅薯冬天吃。這會見梁世聰沒去幹活，梁母就猜到他可能有事情要說，把碗放在桌子上：“世聰，你有啥事嗎？”
“嗯。家裏有多少錢？”梁世聰看向梁母詢問。
“家裏有六塊錢，都是你掙的，我給你存着呢，你要不？我現在去給你拿。”梁母說著就要站起身去拿錢。
“不用，先放着，需要我找你要，我去幹活。”梁世聰說完，站起身走了。
梁世聰走了以後，明輝也不吃飯了，他看向梁母：“奶奶，叔叔要娶嬸嬸了。”
梁母驚了，她平時幾乎不出門，也不和村子裏的人說閑言閑語，所以還不知道外面關於梁世聰和季淑賢的閑話，聽到明輝的話，她很驚訝。
“誰說的？我咋不知道？”
“小叔叔和季知青在一起了，村子裏都說他們要結婚的，不結婚不能睡一張炕的。奶，小叔結婚，會不會不要我和妹妹了？”明輝看向梁母，他那雙倔強的眼睛，這會有些水霧。
“你小叔不會不要你的。你和我說說，咋回事？你小叔和那個知青，村子裏的人都咋說的。”梁母也不吃飯了，湊近明輝，開始打聽梁世聰和季淑賢的事。
明輝把在村子裏打聽到的情況都和梁母說了，梁母聽完以後，心裏也有些想法，兒子的婚事一直是她的心頭大事，她怕家裏的成分影響兒子，讓他娶不到媳婦，但是她心裏還想讓兒子娶個顧家的賢妻良母，一個知青嬌嬌弱弱的，可能和她身體一樣，她這心裏也有擔憂，怕再娶回家一個不能幹活的，和她一樣拖累兒子。
“這事你小叔自己會決定，咱們等你小叔決定就好，你吃了飯，帶着欣欣出去玩會。”
“哦。”明輝站起身，拉着妹妹往外走，梁母把飯桌收拾了一下，去廚房洗刷。
知青點這邊，季淑賢也正在吃飯，吃了飯，她把碗筷放進廚房就回了自己房間。
她剛剛回房間，劉梅也跟着進去了：“淑賢，剛剛吃飯的時候我看手上有幾個泡，上午幹活磨的？”
“嗯。”
“你這個得挑破，不然會更痛的，還有你這手，下午還能幹活嗎？”劉梅拿了針過來，準備幫她挑泡。
“下午不去幹活了，我請假了，準備去鎮子上一趟，給家裏人打個電話，商量一下我成婚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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