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心理博弈
這......這是「黑淵秘典」？！
蘇安望着眼前事物，他作為重生者的腦海中，不由浮現出了一個名詞。
黑淵秘典，曾經讓人談虎色變的事物，深深影響了整個永夜世界，原因在於，任何一個取得了黑淵秘典的原住民，最終都被黑淵大公所蠱惑。
被蠱惑者，他們在永夜世界的土地上掀起殺戮與禍端，一步步解鎖黑淵封印，在《永夜》的終焉大後期版本中，徹底解封的黑淵爆發，太陽化作熄滅的黯星，絕望與災難籠罩着整個世界。
是的，他們......
黑淵秘典不止一本，據玩家們所知信息，至少，在北方寒土的廣袤地域中，擁有黑淵秘典的墮落者就有兩位數，他們有的被教派剿滅，有的人蟄伏許久，無一例外，他們都是凶名赫赫的人物。
蘇安萬萬沒想到，原主的身上，居然就攜帶了一本黑淵秘典。
淡黃色的古典書籍上，幽暗如墨的眼球，微微轉動，望着正在「發獃」的黑髮青年，誤以為他被嚇傻了，不由扯動裂縫，發出沙啞又充滿蠱惑的聲音——
「看來你的處境非常不妙，不過，我可以幫助你脫離困境......」
「不要害怕.......」
「我只是你的長輩，就像你看過騎士小說中的那些老傢伙，呵呵，事實上我還認識你的爺爺。」
黑淵秘典的話語中，充滿了循循善誘，語氣溫雅又隨和，就像面對着一位自家晚輩，如果是不知內情的人，恐怕第一時間，在身陷絕境的情況下，很容易就信任對方。
「少年，你願意協助我嗎？」
蘇安回過神來，立刻意識到，他正面臨著一個重大抉擇。
如果換作普通人，肯定滿心歡喜的答應下來。
但蘇安作為重生者，非常清楚着《永夜》的劇情大勢，所謂的黑淵秘典，本質上是黑淵大公們投放到永夜世界中的「魚餌」，他們藉助着黑淵秘典的繼承人，一步步侵蝕着永夜世界。
這是一枚非常標準的「糖衣炮彈」，以糖衣作為蠱惑，讓他們飲下如鴆酒一般的毒藥。
所以......
我要拒絕對方？
這個念頭，在蘇安的腦海中閃過，下一秒，他推翻了整個想法。
關鍵是他的處境非常危險，要知道，蘇安正在被人囚禁的狀態下，一旦等他們抵達鋼典城，下場就是淪為拍賣貨物，這種情況下，蘇安必須抓住每一根救命稻草，以擺脫自身命運。
原主不曾掌握超凡力量，又被關押鐵籠中，能扭轉局面的唯一機會......
——只有眼前的黑淵秘典！
永夜世界的未來如何，至於黑淵入侵的問題，蘇安並不關心。
本質上，蘇安作為曾經的開荒者，親身見證了災厄般壯闊的史詩劇情。
深知個人渺小，不會有拯救世界的天真想法，他的訴求很簡單，只要能活下去。
為了這個目標，蘇安不介意採取一些「非常手段」。
當然......
蘇安決定利用黑淵秘典，但涉及到具體方法，又是一門重大難題。
前方跟他交流的黑淵秘典，本質上是黑淵大公的投影力量，換句話說，蘇安正在與一位黑淵大公，面對面的心理博弈，要知道，黑淵大公是「黑淵」的真正主宰。
每一位黑淵大公的實力，皆不亞於永夜世界中的神靈們，哪怕是前世的玩家們，在祂們面前也如同螻蟻存在，沒有反抗力量——不幸招惹了祂們，一個眼神就能直接秒殺。
祂們就相當於神靈，本質與後者一樣，存在了不知多少歲月。
倘若他與黑淵秘典合作，不亞於與虎謀皮，一個不慎，也許被吞得渣都不剩。
前世的那些「墮落者」們，一個個下場都稱不上美好，難以善終。
可見，他們在黑淵大公的眼中，只是隨時拋棄的工具人罷了......更何況，蘇安的處境糟糕，缺少與對方談判的籌碼，這是極大劣勢。
【對方不知曉我洞悉祂的身份，這一點，正是我的唯一優勢。】
【在談判桌上，我需要掌握主動權......】
念及於此，蘇安望向黑淵秘典，突然打斷對方——
「你在騙人！」
聞言，黑淵秘典上的語氣一滯，猶如石墨般的幽黑眸子，一直凝望着蘇安。
主要蘇安的言行，完全不按套路，直接打亂了黑淵秘典的節奏。
關鍵它沒有露出馬腳，不清楚自身何處做得失誤，偏偏的，蘇安的語氣極為肯定。
如此篤定的態度，讓黑淵秘典感到迷茫，甚至懷疑自身的演技......
接下來看我的表演了.......蘇安深吸口氣，明白成敗在此一舉，下一刻，他有些「傲然」抬頭，帶着成竹於胸般的笑意，眼眸望向黑淵秘典，淡淡道：
「你有故意撒謊，實際上，根本不是我們家族的先輩。」
「如果說，你真的是先輩，又或是我們的同盟者......又豈會看着斯圖亞特家族的覆滅？不願早點幫助我的父輩們，想個辦法扭轉局面？證明你在欺騙我！」
「按照我的猜測，實際上，你是被封印的超凡生命，這一點上，恐怕是我的祖輩們幹得好事。」
說到這裏，蘇安微微一頓，語氣轉為平靜——
「當然，斯圖亞特家族早已覆滅.......」
「真相如何不重要。」
「看樣子你打算藉助我，企圖掙脫身上的封印.......這是你的真正動機！」
說到這裏，蘇安微微仰頭，故意用鼻尖對着書籍，看上去有些「年輕氣盛」的感覺，一邊說著自信確鑿的話語，一邊又略帶「緊張」望向黑淵秘典，表現上，十分符合他的外表年齡。
一個剛舉行成年禮，僅僅有十八歲的稚嫩青年。
當然，蘇安上輩子的年齡也不算很大，但有一點，《永夜》作為沉浸式的虛擬遊戲，遊戲中與現實世界的時間換算比例是6:1，一個現實天數等於遊戲中的六天。上輩子的蘇安作為沉浸多年，堪稱骨灰級的職業玩家，他在《永夜》中待得精神時間，不亞於普通人的大半輩子。
——所以他的心理年齡與外表不同，非常有欺騙性。
黑淵秘典陷入沉默。
事實上，早在蘇安說出那一句「你在騙人」，它已經有動手的跡象，封面上的黑眸微微閃爍。
不過，當蘇安闡述個人看法，後續又說出「你是被封印的超凡生命」時，黑淵秘典停止舉動，一直耐心等着對方說完，這才重新出聲——
「你很聰明。」
黑淵秘典深深「望」了他一眼，目光有些複雜，看上去捉摸不透。
在外人的視角看來，此刻，它好像一個被戳穿謊言的騙子，有些不知所措。
但實際上，蘇安捕捉到了它的目光下，隱隱約約那一絲玩味——
「真沒想到，你居然猜中了我的身份。」
黑淵秘典有些感慨，卻沒有否認蘇安的「猜測」，反而主動坐實。
這是它所希望的結果，因為在祂看來，蘇安猜錯了一點——
要知道，祂乃是主宰黑淵的大公，跟所謂的超凡生命不是一個概念！
兩者天差地別，就像螞蟻與大象的區別。
當然，這個誤會有助於掩蓋它的身份，於是將錯就錯，黑淵秘典順勢承認了這個身份。
「所以，你打算怎麼做？」黑淵秘典饒有興趣說著。
這一刻，它很好奇撕破了窗紙的蘇安，如何處理雙方的關係？真要翻臉的話，就算它的力量被封印阻隔，解決一個普通人，也不是什麼難題。
抱着能處理最壞情況的念頭，黑淵秘典很想看看，這個年輕人會帶來什麼答案？
當然......
這個答案也決定了青年的生死。
「當然是與你合作。」蘇安露出笑意，清秀又稚嫩的臉龐，在馬燈照映下，看上去格外秀氣，很容易給人第一印象的好感，當然，一般人也會因為年齡太小，從而容易輕視他的想法。
「合作？」黑淵秘典的語氣上揚，表達自身疑問。
「對，你應該知曉我的身份吧？斯圖亞特家族的旁系後裔，哦，現在是潛逃後裔......」蘇安臉上露出回憶般的神色，漸漸地，竟然帶上了幾分惆悵與隱隱的「怨念」，直言不諱說著：「我可不是什麼正經的直系嫡子，家族爵位與我無緣。
不僅如此，我的母親是來自於「黃昏領域」的流浪冒險者，本身比北方寒土的名門貴勛，出生上低了一等，至於我的那位父親，對待她的態度也近似於對待下人，刻薄寡恩。
母親去世后，我在家族中的地位愈發尷尬.......」
「除了異父異母的希爾薇姐姐，其他人對待我的態度都稱不上友善，平日裏，他們冷眼相待，我對於斯圖亞特家族，事實上沒有什麼歸屬感。
更甚至於，我本人還被牽連入坑，只能隱姓埋名的逃亡。」
說完，蘇安的語氣一轉，凝望着黑淵秘典：「你對於斯圖亞特家族，肯定充滿了怨恨吧？明明作為強大的超凡生命，卻硬生生被他們封印了那麼久，正好，我也對於自身的遭遇不公。」
「我們可以聯手，我幫你解脫封印，如果你覺得不夠，我還可以幫你對付仇人，也就是斯圖亞特家族的那些人，除了希爾薇姐姐，我不在乎其他人的死活！
甚至於，我有些希望看到他們倒霉.......」
「這個提議，你覺得如何？」
黑淵秘典獃滯了幾秒，彷彿沒料到，居然碰上了反骨仔式的展開.......大概，所有入侵永夜世界的黑淵大公中，恐怕就它一人，會碰上這種「宿主」，實在是出人意料。
不過，它到底是經歷風浪的高位強者，很快就回神，它靜靜凝望着蘇安，一言不發。
這是在思考利弊。
希望能被我忽悠下注........蘇安默默祈禱，這一刻，他的內心有些緊張，作為撬開眼下絕境的唯一辦法，蘇安已做到「極致」了，剩下的，就看對方是否聽信他。
相比於作為傀儡，自身被對方完全操控的下場，蘇安更希望以「合作者」的身份，從黑淵大公的身上套取好處，當然，他沒有任何力量，這是談判桌上的最大弊端。
為此，蘇安利用重生者的見識，編造了一個讓黑淵大公，大體上無法拒絕的「理由」。
對方是否願意上套，誰也無法保證，只能看命運女神的態度，是否會對蘇安掀開裙子。
時間靜靜流逝......
近乎漫長的沉默后，終於，黑淵秘典扯動封面，幽幽說道——
「你的提議不錯，我們可以合作。」
呼.......蘇安內心鬆了口氣，表面上，他依舊裝作無知的模樣，試探着：「怎麼合作？我沒有任何力量，身處階下囚籠，再過幾天，我就要被擺上鋼典城的北方拍賣會，作為貨物，我可沒辦法幫你解除封印，或者向斯圖亞特家族進行「復仇」。」
不知不覺中，蘇安將自身脫困的概念，偷換成了幫助對方「解封」，正中黑淵大公的要害。
「我可以賜予你力量。」黑淵秘典毫無所覺，主動攔下責任，末尾，它還不忘添加上一句：「當然，你不要忘記我們的合作，向斯圖亞特家族進行復仇。
嘿嘿嘿，我們有着同一個仇恨目標，在立場上是一致的！」
兄弟你很入戲啊........蘇安默默腹誹了一句，不過，他也確定了黑淵秘典的蘇醒時間很早，一直在裝死不出聲，因為，黑淵秘典篤定他怨恨家族，證明它當初目睹了一切。
事實上，原主的遭遇確實如此。
從這一點上推斷得出，黑淵秘典早在家族解散前，就以蘇醒狀態看着一切，只是它苦於沒有機會，一直憋着裝死，也真虧它作為堂堂黑淵大公，能憋得住底氣，蘇安願稱對方為最強憋王。
還有一點，
黑淵大公果然要掩蓋自己的身份，不能暴露真相，否則會成為世界公敵。
為此，不惜承認了蘇安拋給它的身份。
從這個立場出發，它要與蘇安合作，才是最優選擇。
上套了......
這一點，正是蘇安給它設下的套路，簡單來說，就是蘇安給對方拋了一個人設，黑淵大公覺得非常不錯，自以為聰明的上套人設，殊不知，這樣反而限制了它。
讓黑淵大公必須以「合作者」的身份，與蘇安平等相處。
不是說黑淵大公愚蠢，恰恰相反，黑淵大公作為活了那麼悠久的生命，智慧肯定在水準線上，但祂萬萬想不到，蘇安會知曉祂的真實身份，有心算無意，自然就落入下風。
畢竟我是開了重生的外掛.......蘇安默默吐槽了一句。
然後，他就看到黑淵秘典的封面上，有枯乾樹杈似的蜿蜒青筋冒出來，下一瞬，這些青筋不斷膨脹鼓動，彷彿鮮活血肉，硬生生掙脫了某些限制。
空氣微微震蕩，飄出了一層層漣漪，伴隨而來，還有模糊不清的囈語聲。
開始了......蘇安作為重生者，清楚知曉這一異狀，正是踏入超凡領域的儀式！
正常情況下，普通玩家想要踏入超凡領域，必須準備儀式，不同職業對於儀式的需求，各不相同，這是《永夜》中的特色性，有點像是傳統網游中的「拜入門派」。
基於這一點前置條件，普通玩家進入《永夜》后，首先得摸爬滾打，想辦法加入一個本土勢力，再取得職業儀式，以及相應的佈置材料。整個流程下來，短則幾周，長則數個月，堪稱是新手期最長的虛擬世界——所以遊戲中的「帶練業務」頗為火熱，養活了不少的職業玩家。
不過，萬事皆有例外。
如果你的運氣夠好，在低級層次，就能得到大人物的青睞，將會大大縮短這一個周期。
比如，前世觸摸到半神門檻的那些玩家，有一些人已經獲得神性能力，可以賜予低級玩家，讓他們的晉陞儀式簡化，利用經驗值去替代材料——當然，這是頂尖玩家的收費業務。
黑淵大公，自然不是半神......
祂是比半神更為恐怖的存在，主宰黑淵的高位生命！
所以，儀式材料對於祂而言，自然不是大問題，花費一點代價，便可解決這個麻煩。
嘩！
當空氣中的漣漪，一層層如鏡面擴散，在觸碰到蘇安的那一瞬間，後者感到意識恍惚，這是自身的靈性得到升華，即將踏入超凡領域。
這一次晉陞職業，不再有天啟主腦的面板引導.......蘇安的心中冒出念頭，隱隱有些期待與緊張，下一刻，他的耳畔聽到了熟悉聲音——
【提示：你觸發了職業儀式，正在晉陞中.......】
這......這是？！蘇安的眼瞳一縮，心頭掀起駭浪。
我.....
我的人物面板還在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