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五十一 備份
看着慢慢逼近的唐星，趙平風吐了口氣直起腰。“真正的男人知道該在何時退場。”他說，“沒有進行下去的必要了。”
“佔了便宜就走不是個好習慣。”唐星說，“你打過麻將吧，贏家是沒有權利退場的。”
趙平風低頭看了看自己，胸膛與胳膊被劃出了無數道血痕，就象是在鋪滿碎玻璃渣的地面上打了個滾，左臂最深的那道傷口血流不止，“這也是贏家？”
他有些慘，葉開也有些慘，唐星讓他等半分鐘，但足足兩分鐘后才趕到，在計劃外的一分半鐘時間裏，他差一點就沒能頂住這台人形壓路機的進攻，額頭的口子開得更大了，肋骨大概斷了一或者兩根。
“你也受傷了，繼續打下去只會兩敗俱傷，我會在病床或是停屍間躺很久，但你們也會被趕來增援的保安抓住。大家都是打工的，沒有必要。”趙平風側身讓開了一條路，“而且我相信我們以後會見面的。”
“你這麼一說倒顯得我們不識抬舉了。”唐星看了葉開一眼，後者點點頭示意趙平風說的沒錯，現在硬拼並不是最佳選擇。
沉默了幾秒鐘，趙平風倒退着消失在了黑暗中。“你們沒事吧。”陸小槿長出了一口氣，“唐星你的手怎麼了？”
“沒事。”唐星走到她身前，伸出手，“東西呢？”
她看看段煙煙，眨巴眨巴眼睛，“什麼東西？”
“別玩了。”唐星好沒氣地說，“你也看到了，這東西不是你能拿的，現在交出來讓……段總帶回去，然後回家好好睡一覺，明天就什麼事情都沒發生過，一切照常該上班上班該逛街逛街。”
陸小槿白了他一眼，撅着嘴從手提包里掏出了一疊A4紙，唐星接過來遞給段煙煙，“看看是不是這個。”
段煙煙翻了翻，點點頭，“我先送你們去醫院。”
唐星與葉開都被醫生建議住院，唐星左肩胛骨骨裂並縫了六針，葉開斷了根肋骨，額頭上也縫了幾針。看見他們態度堅決地說不住院時，當值醫生就象看瘋子一樣看着他們，並好心提醒如果學校給他們買了意外傷害險的話是可以報銷的，直到看見段煙煙掏出LV錢包時這幅表情才消失，然後給他們開了一大堆葯。
“你們真的不住院？”陸小槿可不管那麼多，“小葉你可別跟着他瞎鬧，這個白痴生活完全不能自理，腦子上次感冒時燒壞了。”
“你才燒壞了，你們全家都燒壞了。”唐星嘟噥。
“小槿姐真沒事。”葉開的笑容依舊標準，“我小時候在山裏長大的，沒事就跟着老白進山逮狐狸啊野兔子啊什麼的，斷根骨頭是常有的事，回家歇幾天就好了。”
“老白是誰？”
“我們家養的獵狗。”
“你家裏沒養獵狗吧，看你這個細皮嫩肉的樣子一看就是溫室里長大的花朵。”陸小槿惡狠狠地訓斥，“你小時候隔三岔五也會斷骨頭？”
唐星翻翻白眼懶得理她，拿着藥單就往外走。
“我現在得先回去一趟。”段煙煙說，“小槿你會開車的對吧。”
“會到是會，但我只會開自動檔。”陸小槿吐了吐舌頭，她知道葉開那輛福克斯是手動檔，如果一定要開的話當然也可以，人這種動物只要豁的出去沒什麼是不可以的。
“那你開我這輛吧，手自一體的，和自動擋沒區別。”
“不用，我能開，這隻手扶扶方向盤還是可以的，開慢點就是了。”唐星讓段煙煙別急着掏鑰匙，轉頭問葉開，“你沒問題吧？”
“沒有。”葉開點頭。
“那你跟着段總的車，太晚了不方便回來的話就直接在車裏睡吧。”唐星坦然自若地吩咐。
“沒問題。”葉開坦然自若地答應了下來。
“喂喂喂，你們的腦袋都摔壞了吧。”陸小槿惱了，“你這算什麼？人家骨頭斷了還縫了針還要被你使喚，你還有沒有良心。小葉別理他，趕快回家睡覺，別說不是他給你開工資，就算是不幹了。”
葉開笑了笑，什麼都沒說。
“你是擔心還會有意外？所以不但不換車還要讓小葉跟着我？”段煙煙蹙眉，“你是不是有些杞人憂天了，我已經打電話告訴了他們東西現在在我手裏，事情已經解決了，剛才那些人是段啟程派來的，目的也是為了不讓東西泄露出去，現在已經沒問題了，他們總不至於認為我會出賣段家。”
“不怕一萬，就怕萬一。沒事當然最好。去吧。”他拍拍葉開的肩，“幸苦你了。”
“沒事。”葉開聳聳肩，他攤開手，奔馳GLK350的鑰匙不知何時已經到了他手裏。
“你們兩個。”段煙煙看起來有些生氣，“算了。”她盯着唐星看了幾秒，“有什麼事馬上給我電話。”
“好。”
“記住。”段煙煙又叫住了他，“別逞強。”
“女朋友對你不錯嘛。”陸小槿坐在副駕駛的位置上哼哼，“要是沒有我們這兩個電燈泡在的話，你們還要吻別一下吧。”
“胡說。”唐星發動汽車，“還有，她不是我女朋友。”
“騙誰呢。”陸小槿不屑，“剛才你們在哪裏開房？要不要我搬出去？這樣你們就可以正式同居了。哦我忘了她有房子的，你什麼時候搬到她家去住啊，我早就想換個房間了。”
“換房間？”唐星不解，“為什麼要換房間？”
“你難道沒發現我住的那個房間對女孩子來說太小了么？連衣櫃都沒有。一點都不細心，更不體貼，真不知道你是怎麼泡到女朋友的。”
唐星苦笑，“我說了她不是我女朋友。”
“始亂終棄是吧，真不要臉。”陸小槿沒給唐星反駁的機會，一指路口，“左轉。”
“左轉？你要去哪裏？”唐星雖然方向感糟糕，但左和右還是分得清的，更別說這條路他已經走了近百遍，回家明明就是右轉。
陸小槿對他扮了個鬼臉，伸手從腰後面抽出幾張紙來，“噹噹當！看看這是什麼。”
“我靠。”唐星險些一腳就把車剎死了，“你沒全部交出去？”
“交了啊，笨！難道我不會再複印一份啊。”陸小槿一臉得意，“你以為這麼長時間我會一直傻躲着什麼都不幹么？”
“雖說這也是一種智慧……但好象你用錯了地方。”唐星無語了，“你難道還不明白嗎？這件事不是你能管的，鼎信雖不能說上可以通天，但至少在市裡省里是絕對有不一般的靠山的，被查不是因為經濟原因，更不會是因為什麼舉報信，只可能是因為政治鬥爭。你一個小警察，連棋子都算不上，說穿了就是個替罪羊而已，把你送進去的人根本就沒指望你真能查出什麼東西來。”
“但我現在查出來了啊。”陸小槿揮着那幾張紙。
“就是因為這樣才糟糕。你想想，這場角力原本處於均衡狀態，雙方各有計劃各有顧忌僵持不下，突然一個計劃之外的棋子被扔了進來，平衡被打破了，所有的計劃都落空，誰勝誰負是另外一回事，但這顆棋子肯定會成為角力的新焦點。”唐星說，“而你有資本去承受么？”
“聽不懂。”
“什麼？”
“你說的太複雜了，我聽不懂。”陸小槿懶洋洋地說，“什麼政治，什麼角力，什麼焦點，我不懂誒，我只知道把這份文件交上去任務就完成了，之後會發生什麼都不關我的事了。”
“你真是……”唐星心裏湧起了對牛彈琴的無力感。
“再說了，我已經通知了上級，現在就去把文件交給他。”陸小槿說，“難道你讓我現在打電話告訴他說親愛的我是騙你的，沒有魚丸沒有粗面，什麼都沒有。”
“你什麼時候通知的？”
“你們在縫針的時候嘍，我去洗手間打的電話。”
唐星無語。“在哪裏？”他只能另做打算，“我送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