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子與仙姑
甄明珠覺得真是苦瓜都沒有自己苦。
前幾天他們這邊這麼多人,連一隻古代的螞蚱都沒看見蹦躂進來。人一走,大活人就出現了。她透過監視器看着門外的情形,就見那個人謹慎的盯着他們家春山客棧的牌匾看了很久,面容有些嚴肅又有些疑惑。
事實上,確實如此。
這個一身貴氣的男人叫做元俊,元,肅朝國姓,元俊,皇九子。
而他會流落至此,自然與皇位爭奪有關,如今父皇年邁,他的幾位皇兄已經將你爭我奪的廝殺放在了明面兒上,饒是他並未表達出強烈意願,仍是被捲入這場紛爭。
元俊這次來中四省調查乾旱災情,一出京就遇到接二連三的刺殺,原本他還遊刃有餘,誰知他們內部出現了內奸,在屬下的拚死保護下,他一路逃亡,踏入了附近赫赫有名的猛虎嶺。
他看着面前突兀又詭異的客棧,久久不動。
他一路奔竄的時候,並沒有感覺到這邊有宅子,他只是曉得,自己必須早早的找到一個能躲避的地方。一來躲避殺手,二來他身上血腥味兒太大,以免引起野獸攻擊。
只不過……這突然出現了宅子,他卻沒有辦法高興的起來。
他第一個懷疑的就是,這是後手兒,等着他自投羅網。
恰在這時,燈光驟然亮了起來,剛才還漆黑的宅子冒出了光亮,元俊後退一步,踉蹌的看着這客棧。
“春山客棧。”
他低聲念了出來,眉心緊的能夾死蒼蠅,突然間,他感覺到一股子被注視的感覺,他立刻抬頭看向了視線的方向——是門臉兒上的瓦片。
除此之外,空空如也。
可是他分明感覺到,視線是從這裏而來。
他緊緊的盯住了的監控器,是的,而監控器那頭的甄明珠……她攥緊了手裏的拳頭大喘氣。
這個人,一看就跟李桂花和小石頭不一樣。
她有點猶豫,要不要貿然讓人進來。
但是如果不進來……她看着這人身上的血跡還有明顯的刀傷,猶豫的很。
甄明珠一萬次感慨,這沈處和於教授怎麼就沒給她安排個人呢?要是有個人商量,她這個時候就不會原地抓瞎了。哎不對啊,她都能想到的問題,人家能想不到嗎?
他們能想到的,但是仍舊沒安排人?
不過甄明珠現在也不想這些了,她有那個功夫想這些,還不如再看看門口這位傷者。
大概思考了能有足足半個小時,甄明珠也沒決定自己到底該怎麼辦。而這個時候,她沒動,門口的人倒是動了,不知道出於什麼原因,這傷患小哥伸手,主動敲了門。
敲門的同時,他還盯着監控。
即便是他完全不知道什麼監控,但是不妨礙他感覺到的視線和覺察出的不對勁兒。因此,即便是手上敲門,眼神也仍舊盯着那一處。
這麼大的雨,甄明珠其實是聽不到敲門聲的,但是聽不到,看得到啊。
如果說這個人沒有敲門,甄明珠可能還要持續糾結。但是現在這個人敲門了,甄明珠就不可能見死不救。她沒有遲疑立刻起身很快的出門,今天雨勢不小,他們酈城就是風大雨大,但凡有雨就不可能沒風。
甄明珠從來不備傘,完全用不上。
她披上勞保雨衣,匆匆來到大門口:“誰呀?”
清脆的女聲響起,驚得元俊臉色一白,緊跟着後退一步。
不過他的震驚還沒有多久,大門就在他的面前,吱呀一聲打開了,他立在原處,就見一個妙齡女子站在院中,衣衫怪異,不過……一看便不是什麼鄉間村婦。
鄉下女子便是再過嬌養,仍會有些家事,多少可看出粗糙。
但是這女子打眼兒一眼看去,明媚皓齒,膚白細膩,這可不是窮人家姑娘會有的姿態。他心中越發的警惕,不過還是雙手抱拳,說:“小姐,不知主家是否能夠通融,在下偶然到此,身受重傷,不知能否借宿一宿?”
甄明珠打量眼前的人,見他許是因為失血過多,臉色蒼白的彷彿一張紙,唇也沒什麼血色,近看比在監控里看是可憐許多的。她側了側身,說:“進來吧。”
甄明珠後退一步,讓開了些許位置,又說:“你走側面的廳廊,能遮雨。”
元俊心裏七上八下,這時他已然想出無數個揣測,更是想過無數個行動,例如……一下子制服眼前的女子。
只是,他沒有把握。
沒有把握,偏生不敢妄動了。
元俊深吸一口氣,踏入了院門,說來,這家客棧裝潢倒是與城內常見的建築有幾分不同。他四下張望一眼,就見“不同”二字,並不足以形容,這一踏入內,院中差距更大不少。
甄明珠關上大門,逕自走向主屋,元俊看一眼,沒有猶豫的跟上。
既然已經進門,他想的再多擔憂太多也無濟於事,倒是不如且看看,這裏究竟是什麼名堂。
他沒有走廳廊避雨,反而是直接跟着甄明珠走到了正屋。
元俊警惕甄明珠,甄明珠也十分警惕元俊啊,一個陌生渾身是血的男人,擱誰信得過?甄明珠可不以貌取人。這人長得不錯,不代表人品就不錯,她還是很小心的,一直都跟這位仁兄保持了一定的距離。
她進了門,脫下雨衣掛在門口,露出白色毛衣與咖啡色的休閑褲,現在這個時節,正是穿衣最亂的。甄明珠有點怕冷,穿的比較厚,她回頭問:“你的傷重嗎?”
元俊一愣,他想過她可能問好些個話,但是沒想到她問的是這個,立刻抱拳:“仙姑……”
甄明珠嘴角一抽,問:“你叫我什麼?”
仙姑?
她從仙人到仙女姐姐,現在已經進展到仙姑了?
她哪裏看起來,用得着這個“姑”了?
如果是小石頭叫一聲,她都不詫異啊,但是你一個大男人,看起來也不比我小多少,好意思?
元俊恭恭敬敬:“仙姑。”
甄明珠:“……呵。”
她反駁:“我不是什麼仙姑。”
元俊立刻從善如流的改口:“道長。”
甄明珠氣的冒煙兒,她忍不住,指了指自己的鼻子說:“道長?我哪裏看起來像是道長?”
你叫我仙姑,已經很奇怪了。
現在又叫我道長?
我看起來像是一個修道之人?
甄明珠眼睛睜的大大的,盯住了這錦衣公子,覺得這人看着濃眉大眼的,怎麼腦子不太好呢。
元俊被人這樣盯住,蒼白的臉上竟然多了幾分血色,他微微抿抿嘴,看向了甄明珠的頭髮,說:“這……不是道士嗎?”
甄明珠:“哪裏就……”
她突兀的停下,從窗戶的倒影里看到了自己的打扮,她今天,挽了一個高高的丸子頭。
所以……丸子頭等於道士?
怪不得他開始叫她仙姑。
甄明珠:“算了,叫什麼隨意吧,你坐那兒,我去給你拿醫藥箱。”
她也不糾纏稱呼了,這個時候肯定還是傷口更重要的。
甄明珠去了倉庫,元俊則是仔細的打量這個房間,這裏處處都彰顯了一種脫俗的與眾不同,他抬頭看向房間內的光芒所在,最震驚,便是如此。
這個時候,他已經確定,這不是他任何一位皇兄的計謀。
他們若有這般神通,就無需互咬的跟鬥雞一樣。
這裏,不是尋常的存在。
甄明珠拎着小藥箱過來,就看到這位公子縮在沙發的邊邊,好奇的張望。
甄明珠來到他的身邊,說:“把衣服脫了。”
元俊:“!!!”
他立刻拉住了自己的衣襟,警惕的盯着甄明珠:“你幹什麼!”
甄明珠:“救人,脫衣服。”
元俊抿着嘴,吞咽了一下口水,說:“我……我自己能處理。”
甄明珠無語。
她深吸一口氣,說:“你的傷口,都到後背了,你自己能處理?”
她指向自己的鼻子,說:“你看看,你看看我的臉,我這麼好看,說是仙女兒也不過分吧。我再怎麼也不至於對你有什麼想法吧?跟個白斬雞似的。”
元俊的臉色,一陣白一陣紅。
甄明珠厲害:“趕緊的,我既然讓你進來,肯定不想讓你死。”
不然她不是白承擔這人進來的風險了?
大概甄明珠太過強硬,元俊猶豫了一下,終於放開了手,不過臉又開始變紅。甄明珠看他一眼,說:“大男人別這麼扭扭捏捏的。”
甄明珠掏出手機又看了一眼,確定沒有信號,於教授是真的指望不上了。這就只能指望於教授留給她的醫藥箱了。
甄明珠是完全不懂醫術的,她也只能按照於教授留下的東西來做,甄明珠找到標註止血的藥瓶和紗布,回頭一看,血男還在磨磨蹭蹭,甄明珠:“快點。”
消毒液,醫用棉,紗布,止血藥。
甄明珠:“我事先說好,我不是大夫。”
元俊點頭:“你是道士。”
甄明珠:“……”
她不跟他一般見識。
她呵了一聲,繼續說:“我只能盡我自己的能力,你稍後肯定還是要出去找正八經的大夫治療的。”
元俊點頭。
這時,他也總算是不磨蹭了,甄明珠立刻動起手來,元俊被人砍了好幾刀,刀刀都是奔着要害去的。甄明珠很快的處理傷口上藥,因為是第一次做這樣的事情,甄明珠緊繃著臉色,很嚴肅,沒言語。
饒是真的大夫,也會極為疼痛,更不要說甄明珠不專業。
元俊疼的攥緊了拳頭,死死抗住。
好在,她到底處理好了他身上的傷口,她又看向他的腿,說:“你的腿如何?”看起來走路有點怪。
元俊一條腿其實已經斷了,他是拖着逃的,他咬牙:“腿斷了。”
甄明珠深吸一口氣——大難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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