宅鬥文里的男主(十三)
永寧侯府,沈慧娘也聽聞沈柔的婚事定下了,
正巧謝知非手下人獻上一大塊極好的血玉,他想着為家裏人打些玉佩物件帶在身上,過來問沈慧娘喜歡什麼樣式。結果見她收到沈家的書信,臉上雖帶着笑,但這份笑意卻有些淡。
謝知非問道,“怎麼了?什麼事讓你不高興了?”
“父親為七娘子覓得佳婿,我這個做長姐的怎會不高興。”
沈慧娘語氣淡淡道,“就是七娘子出嫁當日,父親想讓我去一趟,好為七娘子撐撐場面。”
換成過往,沈慧娘從不與謝紹說這些事,只因他向來冷漠不耐煩。但現在不同了,侯爺比以往有耐心多了,他說的話依舊不多,但卻變得善於傾聽,讓沈慧娘感受到另一種熨帖,也願意多給他些信任。
她唇角微微翹起,似笑非笑道,“對了,沈家還有件喜事,七娘子的生母秀姨娘又懷孕了。”
還瞞了三個月胎坐穩了才曝出來,真是不一般啊。
想着自家弟妹還懷着第二胎,秀姨娘肚子裏的再生下來,叔侄之間差不了半歲,委實有點尷尬。
不過畢竟是長輩庶母,而且這個時代講究多子多福,沈慧娘倒也沒有說什麼,只是擔心母親的感受罷了。
如果只是這其中一件還好,兩件加起來,沈慧娘都能想得到母親沈夫人心氣有多不順了。
前段時日母親還同她抱怨說,沈侍郎對這個最晚出嫁的女兒分外上心,認為七娘子受了委屈,還讓比六娘子的嫁妝單子加厚三成。
要知道因為六娘子嫁的是康郡王府,無論內里發生了怎樣的醜事,明面上還是要風光體面,過得去的,六娘子的陪嫁也就比尋常庶女出嫁多了六成,這再增三成,那沈柔出嫁同嫡女待遇差不多了。
當年沈慧娘嫁到謝家,也不過是如此。
只是當時謝家底子薄,沈慧娘又善於經營打理接人待物,才沒有窘迫過,後來晉為永寧侯府就更不用為錢財擔憂了。
而且這多出來的嫁妝,都是從府里公中出的,按理說將來沈家都是她的嫡子沈雲啟的,沈夫人自然心疼。
這會恐怕看七娘子和秀姨娘百般不順眼了,畢竟這一套接一套的,生生將沈父給籠絡住了,牽着他的鼻子走。
就是沈慧娘也從父親的書信中看出了些許,要知道前面幾個庶出妹妹出嫁,沈父可從未主動提過讓她出席婚宴,以永寧侯夫人的身份為姐妹撐腰。
謝知非聽后先是驚訝了一下,但也慢慢回想起這似乎也是原來的後期劇情之一。
女主沈柔得夫君寵愛,又坐穩了永寧侯夫人的位置,讓京城貴婦圈都對她心服口服之後。她在沈家的生母地位也跟着高了起來,也為沈父生下了伶俐可愛的幼子,備受寵愛。而沈柔的嫡母因為強勢惡毒,多次干涉侯府的事,又傷害女主生母和幼弟,令女主忍無可忍,選擇反擊。
最後嫡母被揭露真面目,以養病為由送去了山上家廟清修,而女主生母也從姨娘變為側室管理沈家。
豁,原身渣,沈父沈侍郎也沒有差到哪去啊。
當然沈父也可能是畏懼永寧侯府的權勢而做出此舉。不同於沈慧娘臨終前的殫精竭慮,沈夫人眼看着庶女成為繼室,竟然得到侯爺的寵愛,就擔心她生下孩子妨礙到嫡親外孫未來世子的地位,所以頻頻出手,但都被精於宅斗的女主輕而易舉化解了。
與此同時后宅起火,夫君寵愛姨娘幼子,內憂外患之下,沈夫人更是屢出昏招,甚至不惜下毒謀害女主。
被發現后的結果可想而知,謀害一品誥命的永寧侯夫人,這可是禍及滿門的大罪。沈父若是為了保全沈家,而將沈夫人送去家廟軟禁,也是必然的。哪怕沈夫人的親生兒子也不能反抗什麼。
讓女主生母升為側室,管理沈家,也許是寵愛,也許是對永寧侯府的示好妥協。
不過現在沈慧娘還活着,女主沈柔也不可能再嫁進侯府,沈夫人應該也不會落得原劇情那樣的下場。
謝知非想了想,對沈慧娘道,“你若不想去,就不用去了。若是顧全岳父的臉面,待那日我下朝後去喝杯水酒就是了。”
沈慧娘有些訝然,但心裏一思量也覺得可以。
就憑秀姨娘在此時曝出三月身孕,又讓沈父加厚庶女嫁妝等等這些事,她就不是很樂意去,再者又不是一母同胞的嫡親姐妹,差了不少歲數平日也不親近,她去一趟都是屈尊了。
饒是上回六娘子嫁到康郡王府的婚宴,她也沒有去,只是看在康郡王妃的面子上多添了些禮。何苦去給七娘子撐場面,平白讓母親沈夫人難受。
沈慧娘不是不敬重一直寵愛她的父親,只是會更體貼理解同為後宅婦人的母親。
現下侯爺這建議倒是讓她不用為難了,沈慧娘也沒有同他客氣,輕笑道,“那有勞侯爺了,待我再給父親寫封回信。”
聽聞原女主成親嫁人,謝知非是真挺有興趣的。與女主沈柔恩愛情深生兒育女的是原身,又不是他。而且看着女主另嫁他人,有開啟另一種人生,讓他有一種親眼見證劇情改變的感覺。
“你身子不好,還是少勞累些。”謝知非又道,“杜大夫說那湯泉對你溫養身子有好處,我讓人將莊子再好好整修一下,以後常去那住住。”
是葯三分毒,沈慧娘每日服的葯,是千金造化方上不知用了多少珍貴藥材熬煮出來的精華,為她補充大量元氣的同時,也在身體五臟六腑里留下了不少的毒素。而湯泉還有針灸療法都有助於排出這些毒素。
*
隨後沈慧娘又準備了不少適合孕婦的血燕紫參等補品,讓人送去沈府。不止是給秀姨娘的,還有給自家弟妹的,後者還更多更珍貴些,明顯的差別待遇。
沈夫人共育有一女一子,沈慧娘和沈雲啟,雖差了三歲,但兩姐弟感情一向不錯。所以沈雲啟的夫人,沈少夫人收到這些補品禮物后,就立馬到婆母這裏來表示謝意了。
“妾身這都是第二胎了,沒想到侯夫人還這般關心惦念,真是折煞我們了。若非我這月份大了,真該是去侯府多謝侯夫人的。”
沈少夫人這話說的也是真心實意,好些珍貴補品都不是他們這樣的人家能吃得上的,瞧着像是宮裏賞賜下來的貢品。永寧侯府深受聖恩眷顧,連帶着她這個弟媳也沾到了這份福氣。
兒媳婦這話說的沈夫人心氣順了許多,再者女兒這補品暗示的意思也很明顯。
想想她堂堂沈家正室夫人,有子有女,連嫡孫都有兩個了,一個開始啟蒙讀書了,一個在娘肚子裏,她都是做祖母享福的人了,何必為那起子小妾庶女生氣犯惱。
那邊院子裏給老爺灌了不知道什麼迷魂湯,防着自己又是怕在庶女婚事嫁妝上插手,又是姨娘懷孕不用她照料,那她還懶得管了呢。
她有工夫照顧懷孕的姨娘,還不如多顧着自己嫡親的兒媳婦。
沈夫人心裏冷笑一聲,她的兒子是沈家嫡長子,女兒是永寧侯夫人,外孫更是下一任永寧侯。老爺就是再昏了頭去,也不會讓小妾庶子庶女爬到她頭上。
再看兒媳婦,沈夫人臉上明顯多了幾分笑意,拉着她的手親熱笑道,“慧娘送來的好東西,你就該多吃些,好好養着身子,生個健健康康的孩子,別的事都不用操心,要是屋裏的姨娘通房有什麼不好的,只管處置了她們,什麼事都沒你的身子重要。我可只認我的嫡親孫兒。”
沈夫人語帶譏諷地笑了一聲,“就是懷上胎又如何,也要看是什麼人懷。”
那些庶子庶女別說跟她的兒女比,就是連她的嫡親孫兒的一根指頭都比不了。
來自侯府的厚禮還有沈慧娘的書信,也讓沈侍郎腦子清醒了些。許是他也沒想到自己這把年紀了還能喜得麟兒,歡喜過頭了,竟然生出幾分對夫人的揣測懷疑來了。哪怕夫人對庶齣子女不怎麼用心,但也沒有過殘害子嗣的行為啊。
原本自爆出有孕后,一連多日來都待在秀姨娘這邊的沈侍郎,今兒個主動去了夫人院子,還同沈夫人好聲好氣一番賠禮道歉。
府里下人們最會看風向眼色了,之前還一頭熱地討好秀姨娘和七娘子的,這會立刻散了,來得快去得也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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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沈柔婚期這日,雖不是十里紅妝,但也是相當風光體面了。
沈侍郎還為沈柔在京城添置了一處宅子,離沈家不遠,也歸在沈柔的嫁妝里。
小腹已然微微隆起的秀姨娘似乎也有了些底氣,連嫡出大小姐永寧侯夫人都敢說嘴了,“六娘子的婚宴,永寧侯夫人雖沒去,但也送去了厚禮,怎麼到我們這,就一份普通添妝了呢。同是姐妹,怎麼就差別待遇了。”
想起前幾日央求老爺,給七娘子一個體面,記在嫡母名下,好以嫡女身份出嫁。反正又不是庶子充做嫡子,不影響侯府繼承,除了面子上好看些又沒有什麼別的問題。
明明老爺都有些動心了,卻還是顧及着永寧侯夫人沒有答應,秀姨娘就怨念不已。
“長姐那也是看在郡王府的面子上罷了。”一身紅色嫁衣顯得分外秀麗動人的沈柔淡淡笑道,心裏說不介懷是假的。雖然是她自己選擇的低嫁,卻不願意見到旁人對她差別待遇。
總歸天高水遠,來日方長,以後走着瞧吧。
披上紅蓋頭后,就被送出院門登上婚轎,一路吹吹打打到了新買的宅子,拜堂結束后就被送到了新房。林文照老家離京城路途遙遠沒能來,張羅這場婚事的多是沈家人,還有他的同窗同鄉們。
後者可都是羨慕他大小登科之喜,金榜題名時,洞房花燭夜。
“永寧侯到。”門房這一道高聲瞬間吸引了婚宴上眾多賓客的目光,紛紛站起身來,朝來人行禮。
作為新出爐的探花郎,林文照也僅在瓊林宴上見過這位永寧侯一面,而且對方還是坐在天子下首,與左右二相幾乎平起平坐了。如傳聞中那般不過三十歲,便位高權重,聖眷正隆。
見謝知非到來,沈父也是驚訝。雖然沈慧娘書信中也有提及侯爺可能會代他赴宴,但沈侍郎想着侯爺位高權重,日理萬機,恐怕無暇這種小事。
他敢麻煩一下侯夫人,無非是仗着沈慧娘是他的女兒,以親情為由說一聲無妨,但卻不敢隨便勞駕侯爺出面。
對於這位官階遠高於他且深得陛下看重的侯爺貴婿,沈侍郎一向都是小心敬畏有餘,不敢親近冒犯的,完全不敢擺岳父的架子。
沈侍郎倒是想的有點多,對謝知非來說也只是舉手之勞,喝杯水酒的事。這不,下朝後便讓駕車的侍從先不回侯府,調轉方向來參加婚宴了。
“下官見過永寧侯。”一進來就有多聲類似的話語圍繞着謝知非,連沈侍郎也下意識如平日在朝堂上那般向他行禮。
謝知非托住沈父,淡淡笑道,“今日乃是七娘子的婚宴,你我翁婿,不必如此多禮。”
沈父連忙拱手道,“侯爺能來,真是蓬蓽生輝。”
進了廳堂之後,謝知非先去見了一下沈夫人,順便解釋道,“冬日天冷,大夫說慧娘的身子暫時還見不得風,就由本侯代她來喝一杯水酒了,還望岳父岳母莫要見怪。”
沈夫人不僅面上有光,又知女兒受夫君體貼照顧,心下蔚然,言笑晏晏道,“怎麼會呢,侯爺有心了,快入座吧。”
在座諸人身份官位都沒有永寧侯高,又算不得他的長輩,結果便是他當之無愧居於上座。
宴席上大半賓客都圍着謝知非,不敢給他灌酒,但卻是想與這位天子重臣永寧侯搭上話的。探花郎林文照不知是酒飲多了,還是窘迫,臉紅得慌,想與永寧侯說話,還擠不上去。
最後還是岳父沈侍郎幫他引薦的,“這是七娘子的夫婿,林文照。”
謝知非點了點頭,“林公子年紀輕輕便學富五車,高中探花,日後必定大有作為。”
“侯爺謬讚了。”沈侍郎面帶喜色,他對這個親自挑選的女婿着實不錯,甚至準備動用自己在官場上的人脈關係,幫林文照留京謀個不錯的官職。前者倒還容易,後者就難免希望永寧侯能有所提攜了。
謝知非說飲一杯水酒,那就是一杯。他舉杯敬了敬林文照,真心實意道,“祝林公子和七娘子百年好合,永結同心。”
林文照連連道,“多謝,多謝侯爺。”
喝過這杯水酒後,謝知非就沒有久留了,免得這搶走了這婚宴的風頭。沈侍郎和林文照也不好強留,極為客氣地將人送了出去。
回去路上經過京城最有名的品芳齋,謝知非還讓侍從停下,去買了些家裏人愛吃的糕點。
陽光熙熙,涼風徐徐,
沈慧娘斜倚在墊着柔軟白狐裘的貴妃椅上,含笑看着不遠處平地上,朝着靶子正一點一點不斷練着射箭的小少年謝琦,他額頭上滲出些汗,已然養出些肉的小臉上,眸子裏始終透着股堅持的毅力。
兩三歲的謝玉琢今天也在這邊,鬧着要看哥哥,伺候的嬤嬤婢女們也不敢讓她離得太近,免得被箭傷到了。沈慧娘便讓人好生抱着她坐在邊上,謝琦每射出一回箭,她就開心地拍小手手,讓謝琦更加備受鼓舞了。
謝知非進入園子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副歲月靜好的景象。
“侯爺,你回來了。”沈慧娘沒有問起婚宴如何,不過是件小事罷了。
謝知非抱起小姑娘,顛了顛,恐怕一天不止三頓小點心吧,越來越往小肉墩趨勢發展。小丫頭還不知道親爹對自己微妙的‘嫌棄’,笑嘻嘻地道,“弓弓,我也要。”
旁邊沈慧娘溫柔地為謝琦擦拭額頭上的汗。
聽到謝玉琢的話,謝琦:“……”原來妹妹不是在為他喝彩,而是自己也想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