確實讓人心癢
季眠看一眼側臉望過來的姜妄,他臉上帶着傷,唇角微勾着,神情懶散帶點痞氣,害怕後知後覺湧上來。
她捏緊手裏的關東煮,小聲道:“我不告白。”
姜妄好笑地看着她,剛才就見她坐在便利店裏,慫頭耷腦的縮在那,假裝看不見別人,一副怕被揍的樣子。可是見了他,就跟那狼見了肉似的,眼都發光了,居然還敢跑出來攔他。
“哦,”姜妄緩步朝她走了過來,“那你攔我幹什麼?”
察覺他在靠近,季眠緊張地盯着自己腳尖,偷偷後退一步。
黑影罩在了身上,季眠聽到姜妄輕佻的聲音在頭頂響起,“同學,你應該知道我脾氣不好,沒事攔我,想挨揍?”
他聲音帶着點若有似無的笑,是故意的,那天傍晚在荒地他看見她了。
季眠一驚,不期然對上他戲謔的目光。他瞳仁漆黑,眼尾上揚,抬起眼時,薄薄的眼皮顯出細細摺痕,刀般鋒利。看着就很野,不服管。
“我是來道謝的,”季眠有點怕他,但還是誠懇道謝,“那天下午謝謝你。還有對不起,連累你了,我本來想提前告訴你的,但有點事耽誤了。”
她說著話,不自主看向姜妄的臉,青一塊紫一塊,又慘又滑稽。
他像是沒睡醒,懶洋洋抓一把頭髮,“告訴我什麼?”
“我表姐要找職高的人找你麻煩,就是剛剛那些人。”季眠越發內疚,小聲問,“是他們嗎?”
姜妄突然笑了,“你以為……”他停了下來,舔舔唇,“昂,我早晚弄死那幾個孫子。”
“對面有藥店,我去買藥水。”季眠抬手示意他嘴角,那裏有道裂口,還有隱隱的血跡。
“不用,小事。”姜妄說著,抬手用拇指抹去嘴角的血漬,卻疼得下意識嘶了一聲。
季眠沒再說話,已經往馬路對面跑了。
姜妄有點惱火,那天他鬧了半宿,老祖宗們拿着笛子、古琴出來揍他,他以為像往常一樣嚇唬嚇唬他拉倒。誰知道一個個下死手,揍得他滿山躲就算了,臨走一腳把他踢出門,還不忘賤兮兮封了他一半法力,現在連痛感都比以前敏銳。
他嘗試性摁摁微腫的唇角,疼得齜牙咧嘴,也不知道被弄回天宮的姑娘什麼來路,讓幾個老寶貝這麼護着。
他心裏有點躁,春夜的風也撫不平,他乾脆點了支煙咬住。抬頭見,看見季眠買了葯站在馬路對面等紅燈。
小姑娘個子小,還穿着二中的校服,寬大的衣服罩在身上,更顯嬌小。她乖巧站在路邊,神情柔和,乾淨溫軟。似乎察覺到他的注視,忽地抬起頭來,隔着馬路沖他露出一個甜甜的笑,像是想安撫他焦躁的心。
姜妄看着那個笑,就好像聽見小姑娘軟軟的聲音響在耳邊,“別急呀,我馬上就過來。”
原本打算自己走掉的姜妄,有點抬不動腳。行吧,既然她極力挽留,那就等等吧。
季眠拎着葯袋回來下,猶豫了片刻,還是真誠建議:“姜妄,你還是高中生呢,不要抽煙。”
姜妄要笑不笑地揚眉:“?”
他看看餘下的煙,就兩口了。避開兩步,到一邊抽完摁滅,才過來。
見她手裏捏着碘伏和棉棒,姜妄又笑,“你夠得着嗎?”
說話間,還賤兮兮比劃一下,季眠的小身板,也就到他下巴處。
季眠:……
她抿着唇,沒反駁他,但往旁邊走兩步,直接爬上了路邊的花壇,“這樣就行了。”
她說得底氣十足,帶着點賭氣的味道。
還挺有小脾氣。
姜妄沒吱聲,走過去微揚起下巴看她,突然樂了。他微仰頭,眉眼彎彎,路燈光芒落進他眼底,閃着光,像黑亮的珍珠般奪目。
“不是,你就真那麼想幫我擦藥?”他越笑越不要臉,“其實我自己也行,不過你非要,我也無所謂。”
季眠臉都漲紅了,氣的。她原本也沒想幫他擦藥,被他那麼一激,瞬間被帶走了節奏。
“我沒有。”她爭辯,聲音小小軟軟,沒有一點說服力。
手上一空,姜妄已經接過了棉棒和碘伏,“坐着?”
季眠點頭,從花壇上下來,她從書包里找出紙巾,躬着身,一絲不苟地擦拭花壇邊緣。
姜妄垂眼看着她,勾了勾唇。
“好了,可以坐了。”她好脾氣地示意他。
姜妄沒多說,一屁股坐下,開始用棉棒沾了碘伏往臉上瞎懟。
季眠坐在一邊,拆着創可貼,突然想起什麼,“我們可以去便利店坐着。”
“就這兒。”姜妄懶得動,拿着棉棒,鬼畫符似的往臉上瞎搞。
“為什麼?”
姜妄動作停下,手肘撐着膝蓋,歪頭看她,“要是你跟我說什麼私密的話,被人聽見了了,多難為情。”
季眠:“……我沒有什麼私密的話要說!”
“哦,”姜妄看着她笑了起來,特壞的樣子,“萬一我有呢?我臉皮薄,不好意思讓人聽見。你臉皮厚,別拉我墊背。”
季眠驚訝於他的不要臉,盯着他看了會兒。
“看什麼?看我帥?”
季眠忍了忍,沒忍住,小聲嘟囔:“你……你總這麼不害臊嗎?”
姜妄用棉棒指着她秀挺的鼻尖,“怎麼著,真不怕我揍你啊?”
鼻息間彌散開一股淡淡的,藥水的氣味,冰冰涼涼的。季眠下意識往後傾身,躲開一點。
“怕。”老實巴交地回答,又小心問,“你揍女生?”
“揍啊,我又沒什麼底線。”
他聲音痞賴賴的,徹底的混賬樣,說著話,還猛地揚起了手。
季眠嚇一跳,本能地縮脖子。
姜妄沒忍住,聲音帶了笑,“慫樣兒,都敢攔我了,還怕什麼?”
這人完全沒正形,季眠不想跟他說話了,自顧遞過拆開的創可貼,努力冷着聲:“給。”
半天沒人接。
側頭,見姜妄正看她。
“這你得幫我貼了。”
季眠垂下眼,沉默了會兒,掏出手機,點開了拍照功能,幾乎懟他臉上,“這樣就可以了。”
姜妄輕笑了一聲,也沒多說什麼,裝模作樣往臉上貼了兩塊創可貼。
“妄哥?!”
一道聲音在夜裏炸開,接着一個穿着睡衣的高個子男生出現了。他跑到兩人面前,滿臉驚奇地看看季眠,又看向姜妄。
“我他媽睡醒了嗎?”他誇張地揉眼,“我日,妄哥,你不是出來買煙嗎?買盒煙的工夫,就搞上對象了?你這桃花泛濫到讓人生恨啊。”
季眠抬眼,認真解釋:“沒有的。”
姜妄似笑非笑地看她,“沒有什麼?”
季眠一張臉迅速漲紅,小聲嚅囁:“沒有……搞對象。”
“那在這個春色蕩漾的夜晚,你倆躲樹蔭底下膩膩歪歪幹什麼呢?聊哲學啊?”
季眠一時無措,不會解釋了。
姜妄看她一張白嫩的臉紅透,滿臉窘迫的模樣,也不逗她了。自顧站起來,往男生後腦勺啪的拍一巴掌,“胥霆你他媽除了這些齷齪的東西,不能想點正經的?”
“哪兒就齷齪了?人cctv都光明正大的播着呢,”他說著,清清嗓子,學起了字正腔圓的播音風,“春天來了,又到了動物們交……”
“操!”姜妄照他後腦勺又是一巴掌,“傻逼呢你?”
胥霆反應過來,動物確實不合適,他揉着後腦勺,衝著季眠不好意思的笑。
季眠不太適應種野蠻直白的交流方式,整個人呆在那裏。
姜妄看她一眼,“少搭理他,腦子有問題。”
“走了,買煙去。”
姜妄拍了拍胥霆的肩膀,抬腿往便利店走。走兩步,又折回來,停在季眠面前,雙手撐着膝蓋,躬身看她。
陰影驟然籠罩頭頂,姜妄身上淡淡的煙草味彌散在春夜裏,季眠僵住,抬頭看他,“怎,怎麼了?”
“天都黑了,小姑娘就別自己在外頭晃,趕緊回去,知道嗎?”
季眠乖順地點頭,“知道了。”
姜妄準備直起身,又不耐煩地皺起眉,報了一串號碼,“到家發個信息,報平安。”
季眠乖乖哦了一聲。
姜妄又威脅,“別忘了,忘了你試試。”
一旁的胥霆簡直嘆為觀止,妄哥原來是個溫柔的混蛋!
買煙路上,胥霆湊過去賤兮兮八卦,“妄哥,什麼情況?”
姜妄意味深長道:“春天,不僅是動物□□的季節,還是找死的季節,對么?”
“……咱別這樣。和藹一點不好嗎?”
“不好。”
胥霆已經習慣姜妄這種拒絕交流的態度,繼續八卦,“妄哥,追你的姑娘們哭着鬧着要號碼,一個個都折了,你這就隨便給出去了,是不是對人小姑娘有點意思?”
姜妄都氣笑了,“我他媽怎麼對誰都有意思呢?就季眠那樣的,給她一百個膽,也不敢給我發騷擾信息。這黑燈瞎火的,一小姑娘要真出點事,咱們倆男人,良心多少也會有些不安吧?”
兩人說著話,已經走到便利店門口。燈光明亮,胥霆注意到姜妄臉上的創可貼。
“日,還弄一創可貼呢,哥你這滿臉傷,遮得住?扮可愛呢?”
姜妄舔舔臉頰,抬手摸上創可貼,猶豫了一下,還是撕了。
“你真對她沒意思?季眠挺可愛的。”
姜妄側頭看他,“你都不認識人家,哪兒就可愛了?”
“就,你不覺得,這姑娘看着軟乎乎特好欺負,讓人心痒痒的。”
姜妄嗤笑,“你那就是賤得慌,不要逼臉。”
他罵了一句,卻下意識回過頭看了一眼。
季眠還沒走,側身收拾剛才留下的垃圾。她坐在迎春花怒放的花壇上,看起來小小一團。
似乎是注意到他的視線,她揚起白凈的臉看過來,怔了下,然後沖他乖巧一笑。
姜妄愣住,隨後,惡劣地故意狠狠瞪她一眼。
季眠:……
他回過頭,忍不住牽一下嘴角,確實讓人心痒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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胥霆:小姑娘軟軟的,看着好欺負,讓人心癢。
姜妄:你就是賤得慌,不要逼臉。
下一秒:啪!
姜妄:臉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