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4 章
嚴律和燕清交往這事,沒有特意對外說,但也沒特意瞞過誰。
好心怕燕清跳坑的葯別停知道,但對此沒再說什麼。在他看來,燕青在知道真相后依然選擇和嚴律在一起,那就是一個願打一個願挨,他一個外人不好再置喙什麼,畢竟是他自己清醒着跳坑的。
而整天用“我為弟弟操碎了心”這個ID,定時定點在燕清直播間裏砸火箭的大哥嚴循,也知道兩人已經住到了一起。
因為忽然的某一天,嚴循在刷朋友圈的時候,忽然刷到自己那個萬年不發朋友圈的弟弟發了一張圖片。
圖片中央是一隻跑出殘影的白貓,但是在白貓經過的地板上,有一道被陽光投射出的修長身影。那身影一手插兜,一手握着水杯,照出的影子是側面,被光影勾勒出顯明的輪廓。
旁人或許看不出這道身影是誰,但近來常關注嚴律和燕清的嚴循知道,這身影,是燕清。
連人都拐回去了。
當時嚴循嘆着氣,給弟弟的這條朋友圈點了個贊,然後打開燕清的直播間,又是火箭十連刷。
嚴循知道,嚴父沒過多久也就知道了。
關於嚴律喜歡男人,或者說喜歡燕清這事,嚴父五年前就知道了。
當年,他看着嚴律為了一個死掉的男人,很長一段時間活得像個麻木的沒有情感的木頭人。為此他罵過嚴律,也打過,但都沒用。
嚴父那時真的恨鐵不成鋼,想不通自己怎麼就把一個好好的孩子養成了同性戀,還為一個男人要死要活。那一陣兒,他恨不得親自把嚴律的腦袋掰開仔細看看,看到底是哪裏出了問題。
但嚴律一直拒絕和他溝通。他罵,嚴律轉身就走;他打,嚴律就抬眼用“你也配”的眼神看他。
最開始那兩年,他們的父子關係說岌岌可危已經是好聽的,那時嚴律儼然是一副要和他老死不相往來的架勢。
還是嚴循從中緩和。
嚴循對嚴父說,他不是一個合格的父親,他自己,也不是一個合格的大哥。嚴律如今的性格,全是他們疏忽所致。
曾經嚴律需要的時候,他們不在,而現在嚴律已經過了再需要他們的時候,他們再想管,又哪來的立場。
仗着親人的身份去插手他的人生,只會適得其反,讓嚴律和他們漸行漸遠。
所以嚴父也在慢慢反思自己,而且他深知嚴律不會聽自己的管教,若還真想要這個兒子,就只能接受他喜歡男人並忘不掉燕清的事實。
不接受也不行,他捨不得這個兒子,但他知道嚴律可是很捨得他這個父親的。
這幾年,嚴父試着重新做個好父親,眼看嚴律的精神氣好過前兩年,就開始琢磨着給嚴律找個伴侶,有了新感情,就能慢慢放下那個燕清。
之前,嚴父就想讓嚴律去和他看過的幾個還不錯的男孩子認識認識,嚴循說還不到時候,這次他又提起這件事,就被嚴循告知不用了,嚴律已經找到喜歡的人了。
“是誰?”嚴父連聲問,“我認識嗎,人怎麼樣?”
嚴循有點不知道怎麼說,“人還行,我見過,長得挺好,挺有禮貌的孩子。”
“是做什麼的?”嚴父追問。
嚴循覷了嚴父一眼,“打遊戲,做直播的。”
“怎麼又是打遊戲的!”嚴父皺眉,“他這輩子就死磕在這上面了是不是?”
“不止呢……”嚴循嘆口氣,“那孩子,姓燕,單名一個青字,青色的青。”
嚴父駭然瞪眼:“燕青,燕清?!”
“對。”嚴循把自己這段時間的觀察都一一說出來,最後告訴嚴父,“阿律他大概率是把這孩子,當成了燕清。”
怎麼會這樣啊!
嚴父覺得自己腦袋直突突,反應過來后就想把嚴律叫回來罵一頓。
嚴循攔住了他,“爸,阿律的臭脾氣這麼多年您還沒領教夠啊。”
罵有用,他們也就不會這裏頭疼了。
因為親人的關係,他們天然站在嚴律這邊,不可能像葯別停一樣,多嘴多舌地去告訴燕青替身的事,不然他們得被嚴律埋怨一輩子。這事兒讓嚴循來看,除非嚴律自己醒悟,不然他們做什麼都沒用。
“也不一定就會一直在一起。”嚴循安慰自己的老父親,“現在的年輕人,做什麼都圖新鮮,我這個做哥哥的說句良心話,阿律雖然有錢又長得好看,但脾氣真的不行。那個燕青靠自己直播就能賺很多錢,阿律靠的也就是一張臉了,說不定哪天人家就膩了阿律,把阿律甩了呢——”
“你在這幸災樂禍你弟弟?”嚴父瞪他。
“哪能呢。”嚴循說,“這不總歸是阿律做得不對么……”
嚴循和嚴父就很矛盾。
一方面,他們覺得嚴律做的事不厚道,一方面,又希望燕青什麼都不要發現,就和嚴律這麼一直走下去,免得到時候分了手,嚴律又變回從前那個沒什麼生氣的樣子。
於是兩人琢磨了一番,就表面上當做不知道燕青是替身這回事,私下裏再好好補償這孩子。
燕清完全不知道這些,他見過嚴循,覺得他是個看起來挺隨和的人。至於嚴父,他還沒見過,但從嚴律提及當年離家出走之事中感覺得到,嚴父是個很嚴厲的人。
這個發現,曾一度讓燕清擔心嚴父會對他們棒打鴛鴦。
初見嚴父,是他和嚴律交往差不多兩年後,並不是特意去見的,而是和嚴循一樣,在街上偶遇。
嚴父就如燕清想像中的那樣,是個不苟言笑,一看就對周圍的人和事都很嚴苛的樣子。他以為,這樣的嚴父,就算秉持着教養不會對他說什麼,但起碼也是不會有好臉色的。
但出乎意料,嚴父看他的眼神,比看嚴律的和善得多。儘管表情不太自然,但嚴父也一直在儘力做出一副親和的樣子,而且還主動跟他說話,言語之間,給燕清一種對方太過小心翼翼的錯覺。
燕清就忍不住心想,這場合,雖然不正式,但也相當於見長了吧。見家長的人是他,小心翼翼的人不也該是他么,怎麼感覺雙方位置調了個個兒一般。
分開的時候,嚴父塞給燕清一張銀行卡,說:“初次見面,來不及準備,也不知道你們年輕人喜歡什麼,這裏面有點零花錢,想買什麼就買什麼,不夠了,再跟叔叔說,或者讓阿律給你買也可以。”
過後燕清去查了下那張卡,所謂的零花錢,高達七位數。
再後來,燕清跟着嚴律正兒八經地去拜訪他的家人,這回燕清除了收到嚴循和嚴父給他單獨準備的見面禮,走的時候,燕清還又收到兩人塞來的銀行卡,裏面照舊是至少七位數的零花錢。
燕清揣着這兩張銀行卡,跟嚴律笑說:“你哥和你爸爸再這樣,我以後都不敢上門了。”
誠然這些錢對他們這種家庭來說或許不算什麼,但他這裏,可貴重了。他不敢收,又怕駁了兩位家長的面子惹他們不高興。
嚴律對父兄的了解那就比燕清深得多,早知道那兩人態度異常,不消多觀察,就看出那兩人在想什麼。
這次帶燕清回來,其實是老頭子打了好幾個電話他才勉強同意的,老頭子認為他們交往的時間也不短了,他這個做父親的,怎麼的也有資格見見兒子另一半吧。
這是他主動要求來的,所以如果只拿這麼點錢來打發燕清,那未免太過不尊重人。
“確實只是一點零花錢。”嚴律牽着燕清的手說,“隨便花。”
此後,每年燕清都會收到嚴父和嚴循的銀行卡,裏面的錢一年比一年多。
這些錢,燕清留了些,大部分都以兩位家長的名義捐出去了。
後來兩人不知從哪裏知道了這個事,於是燕清每年拿到的零花錢,更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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