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播

雪地里，江成子打了個電話，確認異世界裏的信號沒問題，網絡也能連上，就在妹妹指點下，下載平台操作。

鏡頭對着廣闊的雪原，沒有任何濾鏡也很美。

“能看到嗎？”他問妹妹。

“能能能！”江織比他還激動。

江成子就把鏡頭固定好了，開着直播，讓她慢慢欣賞，自己出門給隔壁2單元的王大爺修電腦去了。

他不知道在那之後，居然陸續有遊客晃到了他的直播間，公屏上開始跳文字——

[這是雪地直播？在哪拍的啊？]

[是實景？不是照片嗎？我怎麼看像是靜止的呢。]

[靜止+1]

[問問主播，不會吧？]

[主播哪去了？人都沒有？算了，大爺不奉陪了。]

……

直播間裏的看客來了很快又走掉，只有一個叫做“白薔薇”的ID一直待着。

何薇喜歡雪，也熱衷於看不同地方的雪，為此游遍了國內外，拍攝過很多雪景，還曾得過獎。

這樣的雪景她不是沒見過，但感覺和以往見到的都不同。

她觀察了兩天，發覺這雪除了天色引起的光影，居然沒有其他變化，雪一直沒有融化，也難怪很多人會誤認為這是靜止的畫面。

但她知道不是！

晚上的時候，畫面里就忽然飄起雪，把白天雪地里似乎是主播弄出的腳印給埋了。

然而除了主播的腳印消失，雪地變得自然平整之外，其他地方毫無變化。

畫面的左上角，還顯示着幾個字：

【凈土①號：冰雪地】

在第N個人進入直播間對畫面表達了懷疑之後，那幾個字下邊忽然冒出了一行字：

【這不是靜止畫面。】

偶爾，那個畫面里還會閃動一些文字——

【今日已凈化。】

【今日零污染。】

【今日……】

畫面上的文字隨心所欲地自己變換，直播軟件根本做不到，讓她有種誰在暗中窺屏開掛操作的感覺。

但主播來了又走，似乎只是換了一下充電寶就離開了，雪中沒有其他人。

難道是雪在看着屏幕不成……

何薇被自己的這個奇怪念頭嚇了一跳。怎麼可能呢？最多是雪中藏了什麼小動物什麼的吧。

在那之後，直播間裏也來了些遊客。雖然大多看看就走，但兩三天下來，竟也有人常駐，看來和她一樣喜歡這個雪景。

最不可思議的是，這麼大一片雪原，看不到任何人的蹤跡，像是無人區。可直播每次持續挺久，不知道主播是怎麼能在雪地呆那麼久，還沉住氣不吭聲的。

進來的遊客不時詢問是哪裏的景區，可惜都沒有得到回答。

江成子無法回答。

他自己都不知道到底是什麼地方。

他也不打算露面直播。

因為手機的電量沒法維持直播太久，總得換充電寶，他還聽了妹妹江織的建議，決定就固定兩場時間直播，每次兩小時。

每天架好了設備開播，他就沒怎麼關注直播間的事了，該幹啥幹啥。

作為老闆，他雖然不需要一直待在小超市，但一點不閑，日常要談各種合作，還常常給鄰里幫忙——

前天給樓下黃大爺拔火罐，昨兒給對門劉大娘找貓，今天給2單元李嬸子裝喜糖。

小超市的員工也忙活起來，稱重分裝。

“這麼多東西，江哥你的自行車放不下，開小貨車帶回去吧。”陸林晚建議。

“不用。”江成子說。

自從右手打開了那些奇奇怪怪的世界后，他隨手找個地方打開就能存放東西。

這次他打開的是小樹林，留意了一下，發現左上角果然也出現了文字：

【凈土③號：碧波森林】

再展開說明項——

【所有的樹木都想說話，然而只會搖擺。】

江成子狐疑地盯了一會空地前方的樹林，沒發現任何動靜。

樹沒有說話，也沒有搖擺。

所以這說明是幹啥用的？

江成子沒想出名堂來，就沒放在心上，放好東西就離開了。

空手回到小區，再敲開李嬸子家的門，把分裝好的兩大紙箱喜糖從小樹林搬出來，跨個門檻就能送過去。

太方便了！江成子很滿意。

做完這些，他回到家，進了冰雪地。直播還在進行着，他意外地發現居然有人在看，還聊起天來了。

……

[這是哪的海灘？不會是國內那個白銀沙灘吧，我記得每年夏天那裏天天爆滿，不可能沒人啊！]

[主播換地圖了？怎麼這麼快，昨天晚上還在冰雪地里呢。]

[不會是放的視頻吧，不然怎麼人都沒出現過？]

[嗚嗚嗚雖然海灘也很美可是我還是更喜歡昨天的雪景，主播什麼時候再去冰雪地直播啊。]

江成子沒吱聲，微微一笑，拿起沙灘上自留的一瓶啤酒，打算今晚喝點。

但那個想看冰雪地的，似乎是個妹子，還在嚶嚶嚶刷着信息請求。

他想了想回復道：“好，今晚看冰雪地。”

直播間裏為數不多的人立即沸騰了——

[主播在的啊！]

[不是視頻？實景直播？]

[聲音真好聽，我打賭主播一定是個帥哥！]

[這麼乾淨的海灘，都白得發亮了，是不是有點假！]

[我相信是真的，沒看到主播走過去的腳印？]

[今晚就能看冰雪地嗎？不會吧不會吧，從南一下子切到北？]

江成子摸了摸自己的胡茬道：“沒有帥哥，大叔一枚。大家散了吧，今晚十點見。”

他關了直播，收拾好器材，就做菜去了，沒想其他的。

不過給三隻員工送晚飯的時候，陸林晚又跟他彙報：“江哥，咱們進的啤酒，好像有點問題。”

江成子皺眉道：“怎麼，過期了？”

“那倒沒有。只是這兩天晚上，外頭燒烤攤的客人都跑過來說，想買之前那種海灘風味的啤酒。我們進貨明明都是同一批啊，可是他們後來再買，卻都說不是那個味道，你說奇怪不……”陸林晚絮叨着。

江成子：“……”

海灘……風味？

他很清楚自家賣的啤酒都有什麼口味，但沒有一個和海有關的。

唯一的可能，就是被白銀海灘凈化過的那些酒了。

他點頭道：“知道了，我去翻翻庫存。”

陸林晚：“？？”

江成子到了倉庫那兒，右手開開關關，又進了白銀海灘，拎出他自留的幾瓶啤酒。

“晚上他們再來，你問問，是不是這個味道。”江成子說著，貼標籤做了個記號，免得和其他酒混了。

陸林晚狐疑地拿起其中一瓶翻來覆去看，直到江成子走了，也沒看出和其他的酒有什麼不同。

烏霜霜瞟了一眼道：“小陸哥，這都看出來，你真的該換眼鏡了。”

陸林晚無語道：“和眼鏡又有什麼關係！那你說，這酒和其他哪不一樣了。”

烏霜霜漫不經心拿過啤酒，摸了摸瓶底，又很快放下，不動聲色道：“好像是沒什麼不一樣。”

陸林晚哼了一聲繼續上貨去了。“我就說！”

烏霜霜等他走了，才伸出手，偷偷摩挲着指上一點細膩的白沙。可沒一會，白沙就消失了。

烏霜霜的表情從疑惑到茫然。

*

江成子回到家，當天晚上吃飯就開了瓶啤酒喝。

奇怪，味道明明沒變，但是莫名爽口，喝起來讓人有種海灘邊度假的愜意感。難怪客人點名想要。

這也是凈化帶來的效果嗎？

他看看時間，暫時不想這個，換個衣服打開門，進了冰雪地開播，然後就那麼晾着，自己在一邊忙碌。

因為昨天妹妹感嘆說：“這個地方堆雪人一定很棒！”

他決定給妹妹堆個雪人。

正在笨手笨腳地滾雪球，忽然注意到了畫面上的文字——

【污染源掃描中……】

然後下方再次噔噔噔列出了手機和支架，還有他隨身物品的小圖和數據，最後仍是【微乎其微，可忽略不計。】

同時，他看到幾條文字飄過——

[哈哈哈，這是什麼操作，怎麼跟電腦啟動一樣，每次開播自檢。]

[哇，真的是冰雪地直播！謝謝主播！]

[神了，真跑雪地里了，今天下午還在陽光燦爛的海灘來着！]

[主播在哪，這麼快難道有私人飛機？]

[飛機也不能這樣切地圖吧，是不是室內造景啊？]

這……似乎是直播間的聊天？雖然不知道為什麼忽然在眼前呈現了，但江成子覺得還挺有意思的，順口就回答道：“不是室內。”

他跑去把鏡頭轉了幾個角度，讓他們看。

直播間一下子炸了——

[絕了！這是真的戶外冰雪！]

[好空曠啊，無人區嗎？這麼晚還在荒郊野外主播會不會有危險？]

[危險+1。現在的直播為了博眼球真是什麼也不顧。主播還是早點回室內吧。]

[你們沒注意到嗎，剛才視角轉了360度啊，周圍根本沒有房子！哪來的室內。]

[還真的……我連帳篷都沒看到。]

[主播這麼野的嗎，膽子也太大了。]

江成子也是第一次發現這個問題。

不知道為什麼，剛剛鏡頭轉過去的時候，雪地里的門忽然不見了，嚇了他一跳。

可鏡頭一晃走，門又出現了。他還特地又進出了一次，確定門沒有問題，似乎只是隱形了一下。

可為什麼隱形，又是誰隱的呢……

江成子望着遼闊的雪地，夜裏的冰雪地依然空寂無聲，找不到答案。

而直播間裏，討論依然熱烈。

[咦？剛剛我是不是看到疑似雪人的東西了！是主播堆的嗎？]

[心真大，居然還有興緻堆雪人……]

[雖然但是，這種天氣我也好想堆雪人，太熱了……]

[我也想……]

[主播可以直播堆雪人嗎？想看堆雪人的扣1？]

眼前立即飄過了一堆溜整齊的1，江成子無語了。

堆雪人有什麼好看的？！

當然，對他來說，堆雪人確實是很奇妙的體驗。因為江市從來沒下過雪。

可能看他直播的都是沒見過雪的人？

江成子這麼一想，就挺理解了。妹妹江織也很喜歡雪，可惜一直沒機會旅遊，總念叨着畢業了要和他一塊去看雪。

既然觀眾也想看，就讓他們看好了。

江成子想了想，說了聲“等等”，就跑回屋裏拿了口罩帶上，又戴了個帽子，捂了個嚴實，這樣就不擔心露臉了。然後他把鏡頭轉到了雪球那兒，繼續滾。

[這地方雪真厚啊，還很乾凈的樣子。]

[羨慕……想問問主播在什麼地方？開放旅遊嗎？]

江成子一邊忙活，一邊氣喘吁吁地回答：“不接受參觀。”

觀眾一番遺憾。

[啊啊啊等冬天到了我要堆十個八個雪人過癮！]

[雖然我在北方雪鄉，每年都堆雪人，但是不知道為什麼覺得沒有主播的雪人香……]

[只有我饞主播的身材嗎？腿好長啊。]

江成子沒再回應，他滾雪球滾出了一身汗，費了半天功夫才堆了個歪歪斜斜的雪人，看看時間差不多，就打算下播了。

有人問：[主播明天還來冰雪地嗎？]

江成子想了想：“隨緣吧。”

正好右手打開的世界是隨機的呢。

說完，他就關閉了直播，退出了冰雪地，回屋洗洗睡了。

過了好一會，冰雪地里才幽幽飄起了白雪。

雪花飛舞中，胖乎乎等人高，但形狀不夠圓潤的雪人忽然動了動身體，然後……

雪轟然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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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雪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