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 章
第四章
林姨媽見雲錦打起精神來，終於鬆了一口氣，給她換了衣裳，等着穿戴完畢，只覺得眼前一亮。
雲錦似乎和以往不太一樣了，以往雲錦也是美貌的，那些精挑細算上來的的秀女，站在她前面卻黯然失色無法相比，可見她的顏色。
但是如今的不同是……之前雲錦眉眼間帶着幾分小女兒的柔情溫柔，舉止也是溫婉端莊，但是這會兒她目光深沉，腰背挺直，俯瞰着外景，雖然不言不語，但是有種說出來氣勢。
怎麼短短几日不見，她好像就不一樣了？
“父親是不是等急了？我們去吧。”雲錦雖然恨不得馬上就去見女兒，但是這會兒珠兒正在小歇，就想讓她多睡會兒，而且父親梁國公早就等待她多時了。
皇帝要立儲可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是可以改變朝中格局的大事情，一旦庄妃的兒子被立了太子，雖然庄妃還只是個嬪妃，但是從某種意義上就能和雲錦這個皇后平起平坐了。
朝中多的是趨炎附勢的人，會像是牆頭草一樣的附庸到庄妃那邊去，更何況父親已經被收回了兵權，家中早就大不如前，如果再任由皇帝立庄妃之子為太子，他們雲家也好，她也好，只能任由宰割了。
兩個人一前一後的朝着廳堂走去，一路上雲錦面色凝重，顯然是在事情。
等着到了裏面，梁國公正喝茶等着，他是外男，多數的時候都是梁國公夫人王氏入宮來，有個什麼事情也會轉述給梁國公，但是這一次，顯然事關重大，這才讓他親自過來。
都說女兒像父，梁國公生的非常英挺俊朗，年輕的時候，不知道讓京中多少女子傾心，這會兒雖然年歲大了，卻不減魅力，反而增添了時間沉澱下來的沉穩端方。
和梁國公相反王氏卻生的一般，許多人都說要不是王家和梁國公府早就定了親，也輪不到她，但是在雲錦的記憶中，父母的感情一直很好，琴瑟和鳴。
“爹爹？”
看到雲錦進來，梁國公馬上起身想要行禮卻是被雲錦攔住，她道，“女兒可受不起，爹爹快起來。”
想起前世因為自己的不作為，讓梁國公府一敗塗地，大哥雲鵬更是戰死在西涼的對敵中，而沒有了梁國公府支撐，也沒有誕下皇子她，一旦被皇帝厭棄就只能任由宰割了，最後居然到了連太醫都喊不來的處境。
梁國公倒也沒有堅持，等着落座，雲錦還不讓讓人去沏了父親最喜歡的喝的龍井，但是顯然梁國公並沒有心情吃茶，顯得心事重重的。
雲錦揮退了宮女，等着屋內只剩下兩個人，這才說道，“爹爹，你是為了陛下立太子的事情來找女兒的吧？”
梁國公點頭，說道，“這件事你是怎麼打算的？”
雲錦能明顯感覺到梁國公的不悅，而前世自己是怎麼做的？在父親前面答應的好好的，說必然會阻止這件事，不可能順了庄妃的意願，結果見皇帝求情就心軟了。
後來同意的時候，是這般對梁國公說的，“父親，女兒和陛下從小青梅竹馬一同長大，他也是等了女兒幾年，是女兒自己不爭氣沒有誕下皇子。”又道，“父親，您就放心吧，陛下心裏是有女兒的，就算庄妃的兒子當了太子，陛下也不會虧待女兒的，更不會虧待我們雲家，而且這孩子不是記在女兒的名下，女兒才是他的母親。”
梁國公府向來衷君，而且當時的事態已經沒有餘地了，女兒又不站在這邊，只能同意了。
結果呢？
雲錦想起來當真是可笑，她對皇帝一心一意，但皇帝卻對她防備堤防，甚至最後轉手把她送到了武烈王的床上。
梁國公開門見山的說道，“我不能同意陛下立皇長子為太子。”
“父親說的是，當然不行。”
梁國公忍不住點頭，臉色緩和了下來，又聽雲錦說道，“當初要不是父親鼎力支持，陛下如何能安然坐在這個位置上？”
梁國公吃驚地看着雲錦，雲錦和皇帝少年夫妻，又是青梅竹馬的情誼，而且雲錦是被太皇太后教導長大的，雖然也沒有忘記父母兄弟，但是很多時候都是處於兩難的視情況下。
其實說白了，女兒在宮中長大，不像養在身邊的女兒，總歸要生分一些。
至此梁國公才知道太皇太后當時打的什麼算盤，當真是姜還是老的辣，他也後悔，為什麼要把雲錦那麼早的送到宮中來。
好在女兒似乎好像也不是糊塗到底。
梁國公知道女兒對皇帝有情，提起皇帝的時候語氣都是溫柔的，但是這一次……只有冰冷的指點，卻沒有了以往的纏綿。
“他不能這樣，用到我們家的時候就舔着臉喊您岳丈，全無皇帝該有架子，這會兒覺得自己坐穩了，就開始無視我們家。”
這話說得梁國公心裏暢快的不行，一年前皇帝收回梁國府得兵權的時候，他就有種兔死狗烹的預感，但是當時雲錦畢竟是皇后，加上之前皇帝一直都十分禮遇雲家，他雖然覺得不快，但是也知道皇帝也不是曾經的孩童了，也是到了功成身退的時候，這才主動交出了兵權。
可是這會兒這皇帝也欺人太甚了吧？居然在這種時候要立庄妃的兒子為太子，那要至雲錦為何地？
“爹爹，您覺得如今局勢如何？”
梁國公原本以為還要規勸女兒，見她今日說的話每一句都是十分的有見地，所以當雲錦這麼問的時候，突然間就打起了精神來，斟酌下了說道。
“西涼人蠢蠢欲動，要不是武烈王在那邊擋着，還不知道要出什麼亂子，而南邊的倭寇也時常上岸燒殺，人牙子賣的女子，十個裏有九個就是南邊來的漁民之女，這是外患，至於內憂……”梁國公實在是不想在雲錦前面說皇帝的不是，但是皇帝實在是有些讓他看不上眼。
太皇太后再的時候還好，等着太后故去了，就沒有人壓得住他了，這些年來皇帝越發重用那些只會趨炎附勢的小人，而連太皇天後都誇讚過的，愛諫言的方侍郎也被皇帝貶到了鶴州去了。
而最叫他憂心的是，聽聞皇帝居然停了武烈王的軍需。
雲錦覺得大亂是早晚的事情了，現在想的該是如何安穩的度過這亂世，聽了梁國公的話就知道，父親其實早就已經開始憂心了。
“爹爹，天下可能亂了。”
“胡說！”梁國公沒想到女兒居然說出這種話來，下意識的反駁道。
雲錦卻道，“爹爹不必這般，你我是骨肉至親，又有什麼話不能說？”雲錦說著就端了茶壺來，給梁國公續了一杯茶水。
這體貼的動作和話語讓梁國公心中流過一股暖流，雖然不知道雲錦遇到了什麼事，但是她似乎突然間就看長大了。
他不能再把她當做尋常的人對待。
“娘娘，您是不是有主意了？”
“爹爹，女兒有個想法……”
雲錦湊在梁國公耳邊低語了幾句，梁國公的臉色漸沉，沉默了好一會兒才說道，“這般逼迫陛下，陛下怕是要對我們雲家生出間隙來了。”
雲錦冷笑，說道，“我們雲家步步想讓，可是他呢？先是收了您的兵權，又調任了大哥的職務，這才不到一年就開始要立了那庄妃的兒子為後，無論是對您還是對我這個髮妻全無情誼，當真是冷心冷肺的，您還指望什麼？”
這一席話倒是十分的一針見血。
梁國公吃驚地看着雲錦，說道，“娘娘，您可是想好了？”
“女兒以前糊塗，如今卻是看清楚了。”
“為父回去想一想。”
這件事事關重大，自然不會輕易的決定下來，雲錦點頭，又道，“爹爹，那武烈王是少見的將才，又是我們家的至交之子，您稍微費下心。”
“娘娘是說剋扣軍需的事情？”
雲錦點頭，說道，“他在前面奮勇殺敵，不能寒了人心。”其實雲錦也有私心，她想要拉攏武烈王。
梁國公一想之前雲錦說的話來，再一想武烈王的本事，馬上就明白了她的意思，因為這會兒家裏大不如前了，加上真要幫武烈王，也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一直無奈坐上觀壁的，如今少不得要管一管了。
聊完了正事，雲錦就問起母親和家中的情況來，“祖母呢？”
梁國公沉默了下來，老夫人的身體是一日不如一日了，眼看天氣漸漸熱了起來，而老人最是怕酷暑，可能熬不過今年了。
“你祖母一直都很牽挂着你。”
雲錦是家中唯一的女兒，老夫人一直十分寵她，她入宮那一天，老太太哭了好久，把自己積攢的所有體己的銀子都拿了出來給雲錦當做嫁妝。
“女兒想辦法回一趟，也讓祖母見見珠兒。”
想要出宮如何艱難？不過也是女兒的一片心意，梁國公倒也沒有說勸阻話來。
等着梁國公回到了家中，國公夫人一直惦記着，少不得在後面追問，梁國公站着讓國公夫人給他換衣裳，一邊把雲錦的打算說了一遍。
果然看到妻子因為驚愕而把腰帶丟在了地上，“侯爺，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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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