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 章
第十一章
皇帝這話一出,在場的夏然嚇得的捂住了嘴,陛下怎麼能對娘娘說這種話?她怕是雲錦受不住,轉頭去看她,卻見雲錦神色毫無波動,夏然再一想雲錦這些時日的反應來,心裏隱隱約約就有了預感。
娘娘這是……
果然聽雲錦不慌不忙的起身,說道,“臣妾是太皇太後娘娘下了懿旨親封的皇后,自入宮以來都一直勤勤懇懇,孝順長輩,敬重陛下,體恤后妃,不曾怠慢過一分,不知道犯了什麼錯要廢后?”又道,“民間休妻還要講究是不是犯了七出,臣妾是一國之母,難道還不如民間?”
皇帝一時語塞,也覺得話太過,他何曾對雲錦說過一句重話?漸漸冷靜了下來。
屋內安靜了一會兒,皇帝舒了一口氣,坐在雲錦身後的床沿上,對着夏然說道,“給朕沏茶。”
夏然看了眼雲錦,見她微微頷首,道,“是,陛下。”
寢殿內就剩下皇帝和雲錦。
皇帝疲憊的揉了揉眉心,問道,“阿錦,事情怎麼會變成這樣?朕並不想跟你爭執。”這樣靠着雲錦可以聞到她剛剛擦的玫瑰膏的香味來。
為了立儲的事情,雲錦就不曾讓他親近,這一轉眼也二月有餘,這會兒她穿着白色裏衣來,寬鬆的交領口露出她細緻優美的脖頸,在宮燈下散發著象牙白的色澤來。
皇帝目光深沉,輕輕地挪了下身子靠了過去。
“阿錦,朕知道你心裏難受,不然你看這樣如何?”
要是以往皇帝這般輕聲細語的哄着,雲錦早就受不住原諒他了,縱有千萬的錯誤,卻也是她心口上的那個人。
但是此刻,她卻毫無波瀾,甚至知道皇帝下一句會說什麼。
皇帝見雲錦低着頭不言語,還當她心軟了,馬上就道,“阿錦,把大皇子記在你的名下,以後由你來撫養教導,你看如何?”
“陛下放心?”
“你說的什麼話,朕還不了解你的品性?”皇帝反問道。
雲景抿着嘴,冷笑了一聲,說道,“大皇子又不是我肚子裏蹦出來的,生母又健在,能養的熟?臣妾也做不出這等讓旁人骨肉分離的事情,況且臣妾自己有女兒,陛下這麼著急要立儲,說是為了國之安穩,那為何不立了珠兒做皇女?”
上次皇帝已經聽過一次這話了,還只當氣話,但是雲錦再一次提及就覺得十分荒誕了,義正言辭的說道,“胡鬧,有大皇子在為何還要立皇女?而且向來都是傳男不傳女!”
“那西涼國為何能出個女王?”
“那些蠻夷,可有道理可言?”皇帝隨即想起雲錦上次就提及大晉朝那位有史以來唯一的女皇,不過後來女皇把皇位給了侄子。
所以這件事雖然看似荒唐,但是細想也不是沒有先例在。
皇帝心中突然就生出幾分不安來……頓時就沒耐心,氣道,“你到底要如何?這太子朕是要立定了。”
雲錦等的就是這時候,說道,“家父年歲大了,也該是在家中頤養天年,只是家兄畢竟是家中的長子,又是要承爵,總是在西山營里混日子當真不像話。”
皇帝心漸漸的往下沉,原來雲錦是在這裏等着他,難道她……雖然之前也猜忌過,但等着雲錦真的算計他的時候,他忽然就覺得胸口憋悶的難受。
“漠北的元老將軍是不是要致仕了?一直沒有合適的人選,要不就讓我大哥去吧。”
皇帝聽了臉色緩了緩,漠北那地方最是困苦,缺水缺糧,一年裏大半的時間都十分的寒冷,和以前梁國公世子待的泉城完全不同,而且那邊的韃子彪悍,大小戰事不斷,只要斷了軍需,就毫無反抗之力,倒是在他的掌控中。
但是要讓梁國公府重新掌握兵權……皇帝看了眼雲錦,見她目光里沒有一絲退讓的神態,心中鬱結,無奈道,“行,朕依了你。”
“多謝陛下。”
等着談完,皇帝不知道怎麼面對雲錦了,只覺得兩個人之間曾經的親密無間早就消失的無影無蹤,只剩下各自的算計。
雲錦問道,“陛下晚上可是要歇在臣妾這裏?”
皇帝想着到底還是示好了,結果又聽雲錦道,“臣妾身子不適,無法伺候陛下,臣妾喊了馮才人來吧。”
“不用叫了,朕回去了。”
皇帝起身,走到了門口,終究是忍不住回頭看,見雲錦低頭想着什麼,似乎完全不在乎他一般,又想到剛才的對話,甩了袖子就走了。
夜色漸深,這宮中的路四通八達,但是皇帝坐在龍攆上卻是有種無處可去的失落感,一旁的王喜見狀,十分的吃驚,皇帝這神態,失魂落魄的,好像是被奪了心魂一般,這可不太好,小心翼翼的問道,“陛下,您看是要喊了哪位娘娘來服伺?”
“朕想一個人。”
王喜更是吃驚,忍不住想着,這皇後娘娘娘到底是給皇帝吃了什麼葯?居然這般心神不寧的,連侍寢都沒什麼興趣了。
這一日皇帝一個人在寢宮裏睡了一覺。
事情倒是如雲錦的預料一樣,進展的十分順利,大哥從兵部拿到了調任,需得兩個月內赴任。
梁國公夫人早就着手準備東西了,這會兒接到了調任,倒也不慌不忙的,唯獨梁國公老夫人的病情是越來越不好了,再聽聞長孫要遠赴那苦寒之地,心疼的哭了起來。
雲錦下午就得到了信兒,說祖母狀況不佳。
她知道祖母一直都很想她,前世因為宮規所限,加上太后不喜,向來識大體的她忍了下來,沒有出宮,但是這一次她不會錯過了。
皇帝和雲錦的關係依然不好,但是奇怪的是皇帝卻不像以往那般寵幸妃子了,偶爾去庄妃處歇着,主要是去看大皇子,其他時候都上一個人住在自己的寢殿內。
不知道誰開始傳,大家都說雖然庄妃之子被冊立為太子,但是皇帝心中還是最為看重皇后,無人能比。
這一日,庄妃正在卸妝,皇帝那邊傳了話,今日也不過來了,那宮女一邊擦去胭脂,一邊說道,“娘娘,奴婢聽說……”隨後就把謠傳的話說了,結果庄妃聽完,忍不住哈哈大笑。
“給我端茶。”
宮女順從的拿了茶杯過來,卻道,“娘娘,您笑什麼?”
“笑我們的陛下。”
這宮女是庄妃的心腹,雖說不如其他人機靈,但是為人十分的忠心,也是庄妃留她在身邊的原因。
庄妃擦掉了胭脂又換了自己喜歡的另一種偏粉的胭脂,左右看看滿意的點頭,為了投其所好,,因為皇帝喜好紅色,很多時候都不能畫自己喜歡的妝。
“陛下心裏要是真有皇後娘娘,為什麼還要立了我兒為太子?之前皇後娘娘正懷着身孕,還不知男女,就急火火的寵幸其他人。”庄妃靠在卧榻上,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自從兒子被封了太子,她就明顯感覺到宮裏對她的禮遇,就說這新茶,往年都是要慢一拍的,如今都不用去催,也是早早的送來了。
“這嘴上說的和做的完全是兩回事。”庄妃譏諷的笑,“陛下心裏最在意的還是他自己,上次父親不是說有個雙生姐妹花想要入宮服伺陛下?你傳召她們入宮來。”
和雲錦不喜歡皇帝納新人不同,庄妃卻並不在乎皇帝寵幸誰,她只要自己的位置穩當,會不遺餘力的用新人固寵,還讓父親在宮外物色合適的人選。
“娘娘,這不符合宮規吧?”
“父親早就認了她們做義女,正是我的妹妹,難道姐姐想要見妹妹還不行?”庄妃說著起身,走到了窗口,看着開的正盛的美人蕉,譏諷的的一笑,道,“我就不信,陛下能忍得住。”
果然也就是過了七八日,皇帝又開始寵幸起這對姐妹花來,而之前的因為雲錦的緣故,沒有寵幸妃子的事情,倒是顯得有些可笑。
***
雲錦卻是根本不在乎皇帝是不是自己一個人住,或者寵幸旁人,她早就看透了皇帝。
現在第一步走穩了,他們梁國公府重新拿到了兵權,該是下一步,她得出宮了,這樣才能方便去看望祖母。
而且她也不願意在這烏煙瘴氣的地方獃著。
想要出宮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需得太后和皇帝同意,但是上次雲錦頂撞了太后之後,兩個人之間就不大好了。
更何況前世兩個人關係尚好的時候,也沒同意,這會兒早就看雲錦不順眼了,又如何會同意?
林姨媽一邊給雲錦準備出宮的常服,一邊擔憂的問道,“要是太後娘娘不同意可怎麼辦?”
雲錦道,“會同意的。”就算太后不同意,也總有人願意她走,到時候少不得推波助瀾。
看着雲錦自信滿滿的神態,林姨媽卻還是不放心。
“您就等着好消息吧。”
雲錦收拾妥當就去了太后的宮裏,太后這會兒正在聽太子背書,見他背的順暢,吐字又是十分的清晰,高興地嘴都合不攏,說道,“可真是聰明,像極了你父皇。”
見到雲錦進來,太后馬上就收齊了笑容,不冷不熱的說道,“今天是什麼風讓把皇後娘娘給吹過來了。”
雲錦卻像是聽不到太后語氣中的譏諷,說道,“母后,兒媳確實是有事來稟告您的。”
“什麼事?”太后語氣就更不好了。
雲錦卻落落大方的說道,“您也知道珠兒身子一直不大好,臣妾聽太醫說碧湖山上有個溫泉,最是可以養身子,臣妾就想着帶着珠兒去那邊修養一段時間。”
太后皺眉,“你要出宮?”
庄妃坐在一旁,聽了心口狂跳,只覺得是機會,宮裏沒有了雲錦,對於她來說卻是十分有利的。
她正是找不到借口來除掉之位皇后,她倒是自己送上門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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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