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已修)
“殿下。”用完膳,韶卓終於要說正事了。
“問吧,你想知道什麼?”賀謙也停了筷,韶卓請他吃飯的目的他當然知道,只是想起早上瞧見的那一幕,他心中就泛起一些莫名的煩躁。
“嘿嘿,也沒什麼,就是我不是馬上要入職京兆府了嘛,就想問問您後來搜山的結果,以及那毒藥和暗器,可有了眉目?”
“那日搜山,段長舟也在,你馬上入職京兆府,為何不問他?”
“那不是……和段大人不熟嗎……”
賀謙聞言眼神變得有些複雜:“你的意思是,你和我,很熟?”
“瞧殿下說的,您都答應和我單獨出來吃飯了,自然是將我當成了朋友……”韶卓說的有些心虛,一邊說一邊望了賀謙好幾眼。
賀謙愣了愣,他拿起手邊的茶,喝了幾口,試圖壓下心中的怪異,可入口卻是甜意,這才發現他又拿錯了杯子。
“殿下?”
賀謙別開眼,不再糾結這個茶的事:“告知你也無妨。”
……
韶卓聽的認真極了,等賀謙說完,她反應了一會兒,才終於明白了賀謙的意思。
“您的意思是說,那一晚,拓跋山上沒有其他的人?!”
“只是懷疑。”
韶卓瞪大了眼,這懷疑可不輕,直接將矛頭對準的,可是那晚所有國子院的學子。不過轉念一想,那麼大的雪,林子裏又有機關,想在如此短的時間內逃過賀謙的追捕,除非是整個長安難得一遇的高手,可這樣的高手何時動手不行,非要冒這個險。
“那,那毒藥呢?”
“不是中原所有,具體是何物,還在查。”
韶卓若有所思的點點頭,也對,那樣怪異的毒若是中原的,那她應該也早就聽說過才對,難道國子院裏真的有居心不良的人,專門尋來了如此歹毒的毒,就為了在冬獵的時候動手?
一想到可能是某位同窗,韶卓就忽覺背後一陣寒意。
“不必擔憂,本王會在十日內,將此人緝拿歸案。”
看出了韶卓的心思,賀謙破天荒的許下了一個承諾。
韶卓看向他,勉強扯了扯唇角:“我當然相信殿下。”只是想到兇手可能是國子院的誰,她這心裏總是覺得后怕和震驚。
賀謙也明白她沒有說出口的話,也不再多言,兩人沉默了一會兒,韶卓轉移話題:“聽聞殿下已應下大理寺之事,以後還得多多仰仗殿下了。”
聖人早有意讓昭王接手大理寺,只是這事一直懸而未決,朝中人都知道是等着昭王表態,直到昨日,這事才終於拍案叫了板。
“你天資聰穎,自然是好官,用不着仰仗任何人。”
韶卓笑笑:“謝謝殿下。”
韶卓瞧瞧的將柿餅朝賀謙方向推了推,想以此表達一下對這位昭王的感謝,可直到膳畢,他都沒有再動一塊。
哎,當真是自制力極強的人,韶卓心想。
-
從柳記話別,賀謙回到昭王府,姜富笑着迎出來:“殿下,晚膳都備好了,您先沐浴還是?”
賀謙剛要說不用,突然想起上回太后的囑咐,只好點點頭:“先沐浴。”
“是。”姜富跟着賀謙往裏屋走,邊走邊道:“今兒皇後娘娘派人來了,送了些東西過來,您可要瞧瞧?”
“稍後吧。”
“誒。”
賀謙沐浴換衣后,姜富忙給姜順使了眼色,晚膳一道道的擺上來,賀謙瞧着滿桌子的菜,卻怎麼也提不起筷子。
都是按照他平時的“喜好”準備的,葷素搭配,樣樣精緻,可此刻留戀在賀謙唇齒間的,只有下午那道樸實的柿餅。
姜富在一旁伺候他用膳。
“殿下,喝些梨湯潤潤嗓子吧?”
“好。”
姜富給賀謙舀了一碗,很快,碗空了,賀謙眉頭挑挑,正準備再要一碗時,姜富命人將梨湯撤了下去。
賀謙頓時索然無味。
“殿下,再用用這道羹吧?”
“不必了。”賀謙放下碗筷,姜富愣了愣,殿下這就飽了?
賀謙站起身徑直朝書房走去,那桌子菜自然而然就賞給了下人。
姜富嘆口氣,姜順也苦惱的很,這做奴才的連主子吃飯都照顧不好,太後知道了又要怪罪。
書房裏,賀謙站在桌前習字,飯後不坐也是他的規矩之一,只是他此刻心中有事,並未注意紙上所寫。
待反應過來時,躍然於紙上的,是一個赫大的‘然’。
賀謙抿了抿唇,將筆一撂,又捏了捏眉心。
還是,無法自欺欺人了么?
燭火微動,賀謙立馬將面前的紙一收,“進。”
兩個暗衛很快就出現在了眼前。
“找到了?”
“回稟殿下,此毒是草原巴宕部落的失魂草製成,這種毒藥見血封喉,中了此毒的人,目前還沒有生還者。”
“巴宕部?”賀謙若有所思:“那暗器呢?”
“這暗器不起眼,中原和草原多個江湖門派都有,似乎是故意為了混淆,這次這枚還綜合了好幾種門派的特色,一時還找不出源頭。”
“如此費心,當真是預謀已久,那就從毒入手,既然是草原毒,那證明此人和草原部落的人有過來往,再去查今日各府上可有什麼門客入住,儘快整理成名單。”
“是!”
兩個暗衛很快又消失在黑暗裏,賀謙走到窗前,月色皎潔,映下一片銀輝。
“草原……有意思。”
-
臘月二十這一日,距離除夕還有十日,韶卓換上官袍,第一次踏進了京兆府的大門。
“司護大人好。”
“參見司護大人。”
韶卓頭一次穿官袍,實在是覺得彆扭,何況剛一進京兆府大門,每個人都在跟她打招呼,這着實讓她有些受寵若驚。
“你們好,你們好。”
“大人,府尹已經在等您了。”
今日,也恰好是段長舟上任的日子。韶卓不敢耽誤,立刻往正堂趕去,段長舟正在案前整理卷宗,見他來了,也笑着站起身來。
“小少君,早啊。”
韶卓向他行禮,被段長舟攔了下來:“你我私下裏不必客氣,以朋友相稱便好。”
韶卓嘿嘿笑:“大人客氣,您叫我初然就是。”
“好,初然。”
“還有,府內的同僚也別喚我大人了,實在彆扭,就和往常一樣,喚我小少君就行。”
段長舟笑:“那我改日囑咐一二就是。”
韶卓點頭,忽然覺得眼前同是段家人,對比段聞林,差別怎麼就這麼大呢?
“初然你來,你看看這幾分卷宗。”見了面打了招呼,自然就要開始說正事,韶卓立馬打起精神走過去,接過了段長舟手中的卷宗。
“悅曲樓的案子?此案還沒結啊?”
韶卓頗有些吃驚,悅曲樓這案子她頭一回聽說的時候,應該是一個多月以前了。
“沒錯,這案子雖然不大,可是目前的懷疑對象又全因證據不足而擱置了,所以這才拖到了今日。悅曲樓這事鬧的附近百姓紛紛抱怨,周圍商鋪的生意也一落千丈,所以這案子,務必也在除夕之前解決掉。”
韶卓瞭然:“既然如此,那咱們就重頭捋一遍案情。”
悅曲樓,長安城內有名的樂坊,這裏的姑娘多才多藝,紅極一時。
可就在一月前,悅曲樓的頭牌沈氏,在辰時被發現橫死房中了。死狀慘烈,全身赤.裸,胸前筆直的插着一把匕首,血流滿屋。
此事在當時引起了不小的恐慌,悅曲樓的管事王嬤嬤,更是如熱鍋上的螞蟻,急的團團轉,立馬就報了案。
“一共鎖定了三個嫌疑人,第一個是沈氏出事前一晚接過的一位客人,當時那客人喝多了,拉着沈氏的手輕薄了一些,沈氏不從,那人走之前還起了爭執。”
韶卓撇撇嘴,“悅曲樓向來只賣才藝,這樣的浪蕩子真是可惡。”
“剩下兩人呢?”
“第二人是沈娘子的未婚夫,此人從京趕考回來,先前同沈娘子定好婚期,可不知為何,突然反悔了,沈氏出事前五日,兩人也在悅曲樓內大吵一架。”
“此人我聽說過,聽聞家中落魄,沈氏在悅曲樓賺的銀子都貼補成他的路費,也不知是不是個負心漢。”
“第三人也是這悅曲樓中的人,向來不與沈氏交好,兩人在悅曲樓中也經常發生口角。”
“是女子?”
“是。”段長舟點頭:“姓劉,已經在京兆府審問了。”
韶卓點頭,全都是按照受害人的生平關係確定的嫌疑人,倒也都有作案動機。
“案發現場如何了?能再去看看嗎?”韶卓問道。
段長舟點頭:“只是先前趙府尹辦案時,證物應該都取走了,如今怕也沒什麼大的價值。”
“還是去瞧瞧吧,說不定會有什麼新的發現。”
“那此事,就拜託司護了。”段長舟笑着說道,“這些案宗你隨時查看,若有需要,京兆府的人你也可以隨意調動。”
韶卓心裏美滋滋的,這就是權力的力量啊。
“沒問題,我午後便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