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杯中酒，池中魚
挽起髮髻，上好的玉簪沒入烏黑的青絲中，素銀髮飾與素銀滴珠耳飾交相輝映，正紅的胭脂在唇上暈開來。
眼尾和顴骨處沾染了一汪嬌艷欲滴的緋紅，黃色的燈光把紅色胭脂襯得有些泛橘，更有一番味道，似是待嫁的姑娘，被人調侃羞紅了臉一般，出奇的青澀卻也說不出的妖艷。
明黃的旗袍及膝，沒有一絲褶皺，邊緣處金絲纏繞，似乎婉轉成一道山水畫，在她身軀上盡情勾勒。
輕啟紅唇，神色着急：“小璇兒快快快快快快要遲到了！！”
宴會置辦在一個大飯店裏，顧錦華包了一整個宴會廳，金碧輝煌的整個大廳無處不展示着這是個上流人士該存在的地方。
洛頌歌從黃包車上下來，左看看，右看看，終於看到了個熟悉的人。
一襲淡粉色上好的梅花寬鬆旗袍，波浪長發披在肩膀上，時不時有幾縷被微風吹起，納蘭容雪站在那裏也在觀察環境。
洛頌歌主動上前問好，納蘭容雪溫柔的回以一笑，洛頌歌垂眸：“孩子可安分？”納蘭容雪撫摸着小腹，微紅着臉頰：“謝二太太掛心，補品都收到了，孩兒安分着，也不鬧我。”
整個人身上都散發著母性光輝。
按禮節說這種宴會，除了顧家大房之外都不得參加，顧錦華這番怕是別有用心
進了宴會廳，空氣中混合這各種上流香水與各種進口化妝品氣味讓納蘭容雪忍不住反胃。
洛頌歌給跟在身後的小璇兒使了個眼色，小璇兒會意就去找熱水了。
卿和順穿着正紅色金絲鳳凰旗袍披着上好的狐狸皮，端着香檳杯對着來的客人熱情招待着，
看到洛頌歌來了就走過來笑着問：“妹妹來啦？”
撇了一眼旁邊臉色極差的納蘭容雪：“喲，四姨太呀，你都快四個月了怎麼還出來？千萬要注意啊。”
納蘭容雪笑着搖搖頭：“太太說的是呢。”
一個外國女人走過來向卿和順碰了碰杯，看到洛頌歌與納蘭容雪：“顧夫人，這兩位應該就是顧家漂亮是姨太太們了是吧。”
卿和順笑着應下：“唉，對，這是二姨太洛小姐，四姨太納蘭小姐。”
外國女人上下掃視了一下洛頌歌：“真是絕色美人。”
洛頌歌笑着點點頭以示禮貌。
“母親，那邊有人叫您。”
顧錦華穿着黑色西服端着酒杯走了過來，看到洛頌歌嘴角勾起一抹未名微笑：“這位，是洛姨娘吧？”
卿和順拉過洛頌歌對着自己兒子笑着：“哎呦這可是你洛姨娘呀！快問好！”
洛頌歌搖搖頭笑着回握卿和順的手：“大少爺真的越發英俊了，與老爺簡直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顧錦華伸出手，眼神難以捉摸：“洛姨娘這麼多年還是風姿未減，真真叫我佩服。”
洛頌歌意識到顧錦華的態度，伸手回握了一下，沒成想顧錦華死死拽住了自己的手腕。
小崽子想幹嘛？！
顧錦華眼神陰冷的厲害，洛頌歌不敢恭維，猛地抽出手，笑的疏遠。
顧錦華看到這個讓自己爹神魂顛倒的女人，想起自己那慘死的妹妹，他就恨的牙根癢，那個夜晚，他抱着奄奄一息的妹妹，而自己那不要錢的爹卻與這個女人纏綿悱惻，那一幕讓他一輩子都不能忘記。
不自覺的眼神又暗了幾分。
洛頌歌手並在腹前，看向卿和順：“姐姐，不是還有人喊你嗎，快去忙吧。”
卿和順意識到笑着：“好好好，你們聊，我先去了昂！”
納蘭容雪對洛頌歌點點頭轉身離開了這裏。
顧錦華眼神盯着洛頌歌一直不移開視線，洛頌歌揚起下巴：“大少爺這是什麼意思？”
“哈哈哈沒什麼意思，洛姨娘喝不喝酒？”
洛頌歌上下打量了一下顧錦華，倒是生的越發英俊，也越發成熟了，可是身上這種令人不敢恭維的氣質卻讓洛頌歌有些不想與他呆在一起，便說：“我平時不喜飲酒”
再喜歡喝也不敢與你一起喝啊。
顧錦華挑唇，舉起酒杯示意了一下：“洛姨娘你隨意。”
終於把人盼走了，想着找點什麼吃的，剛想拿起一塊小蛋糕就被小璇兒攔下了：“太太你忘了，酒會的食物可不要隨便碰。”
洛頌歌想起來，酒會的餐食一般都會被有心人下藥，收了手，端起高腳杯坐在琴椅上左右環視。
悠揚的大提琴聲音穿插在人群中央，上流人士的聚會總是充斥着明槍暗箭，謙和也只是表面上。
人群有些嘈雜。
“顧錦華你個畜牲！專門給我們小姐送帖子偏偏還把我們小姐攬在門外！你安的什麼心？！”高亮的女聲極其刺耳打斷了人們交流與大提琴的樂音。
卿和順還與人聊天呢，起身趕忙快步走過去。
女佣人瞪着眼睛，臉被氣的通紅，被看守攔着還不忘大聲吼。
卿和順冷聲斥責：“怎麼看的？怎麼讓人進來搗亂了？！”
女佣人更大聲：“我呸！什麼顧家！爛泥！不知道的以為顧家的宴多好吃呢！我們小姐辛辛苦苦來到這兒你們就是這樣待人的！”
卿和順意識到不對勁拉住女佣人的手：“宋家？宋倩怡宋大小姐？快請進來怎麼不請進來呢？！”
女佣人冷聲：“你們家少爺沒打算讓我們小姐進來呢！我們小姐千金貴體！輪得你們這般放肆！”
卿和順趕忙致歉：“抱歉，我們家華兒不懂事，不懂如何操持宴會，快請宋小姐進來吧，失禮之處多加包涵啊！”
女佣人好像並不領情：“我們小姐看顧家如此不歡迎我們小姐已經準備回去了。”
卿和順抹了一把汗：“回……回去了？這……”
回頭看着那些看熱鬧的貴客們尷尬的舉起酒杯：“出了點小事不足掛齒，各位隨意。”
女佣人撣去衣裳的灰痕：“小事兒，那可不是小事兒，我們家小姐可從來不願出面這些宴會，要不是看在顧老爺的面子上，你們顧家還輪不到！”轉身離開了。
卿和順神色慌張，趕忙轉身去找顧錦華。
顧錦華喝着小酒微醺，懷裏抱着美姬，卿和順走過來慌忙的問：“兒啊！怎麼回事，你怎麼把宋倩怡請來了？既然請來為什麼不讓進來啊！”
顧錦華擺擺手不在意的笑着：“您就別操心了，宋家那群混賬東西……嗝，活該被人拒之門外！想殺我……垃圾東西……”
洛頌歌在遠處看着有些疑惑：“小璇兒咋回事啊這鬧的。”
小璇兒笑着低頭：“好像是，大少爺專門去請了宋家姑娘，結果把人故意拒之門外，大少爺這樣做真讓人費解。”
洛頌歌搖頭：“我看着顧錦華，肯定是咽不下宋家這口氣。”
小璇兒微微蹙眉：“太太是說……宋家與顧家結怨了？”
洛頌歌歪頭看小璇兒：“聰明姑娘。”
宴會到了中旬，人們開始在舞池中央跳起了交誼舞，一男一女，眉眼傳情。
洛頌歌忍不住捂着嘴巴悄悄打了個哈欠：“小璇兒要不咱先走吧，我坐着腰疼。”
“二太太這是要去哪兒啊？”
溫柔的女聲輕柔的響起，洛頌歌回頭一瞧，笑意展露眉眼：“六姨太”
田凈染走上前來：“二太太好，現在才中旬怎麼想着回家了呀？”
洛頌歌笑着搖搖頭：“我一向不喜這些宴會什麼的，回家了沒有響聲，安靜心裏也舒坦。”
田凈染抬手整理了一下洛頌歌從簪子裏滑下來的髮絲眉眼含笑：“二太太現在離了，待會兒老爺來了可就錯過了一場好戲了。”
洛頌歌抬眼看田凈染，女人眼尾淡粉，一身墨綠色素旗袍，婀娜身姿着實勾人。
洛頌歌看着她眼底深沉的墨色，心中有些驚奇：“六姨太像是，什麼都知道似的。”
田凈染搖搖頭：“二姨太誤會了，我瞧着二姨太的這白玉簪子是上好羊脂玉做的，真真是美。”
洛頌歌看着她：“六姨太喜歡，改日我找人給你做一支？”
田凈染抬頭看着洛頌歌，眼底暗色深不可測，染着笑意搖頭：“這簪子若是簪在對的人身上才能散發光彩，像我這種小家子，撐不起來。”
洛頌歌咬了咬下唇，望進那雙靈動缺深邃的眼睛，心中不禁激起來了一層層波痕與漣漪：“六姨太不必自輕。”
轟――
男人推門而入，樂聲再次戛然而止，田凈染好似意料到了一般，興緻盎然的抱着肩看：“今晚甚是熱鬧。”
洛頌歌歪頭去瞧，來人正是顧漳彥，掃視一周，找到了目標，目標正在喝着酒，懷裏時不時摟緊一個美女，挑釁的看着周圍的人，都醉成爛泥了。
顧漳彥快步上前揪住顧錦華的衣領：“你他媽給爺幹了什麼好事！”
顧錦華喝的爛醉那知道來人是顧漳彥：“死老頭子你他媽揪我幹什麼？！你知道……本少爺是誰……誰的兒子嗎你就敢找我事兒，爺的爹！北平最有錢最有勢力的顧漳彥！你他媽別揍我昂！我喊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