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
十八
夏坤終於沒能學習完半年。國內醫院的工作實在太忙太多,許多事情要他回去拍板決策,他匆匆決定回國了。米教授再三挽留,他真誠感謝,禮貌謝絕。訂票手續十分簡單,米教授給機場打了個電話便妥了。米教授一定要親自駕車送他去甘迺迪國際機場,而且一直送他到了候機廳內,直到開始檢票登機,才與他握別。
夏坤乘坐的是中國民航的國際班機。登上飛機之後,他便有一種親切感。雖然還沒有飛臨祖國的領空,但祖國親人的面孔、家鄉的氣息已無處不在。
“歡迎您乘坐中國民航的國際班機!”
中國空中小姐那標準、和藹的普通話,那親切、可掬的笑容都令他格外激動。坐定之後,夏坤的心久久不能平靜。不僅僅是就要回到祖國,就要見到同事、朋友、親人的緣故。還在於,來美後學到了不少,見到了不少,經歷了不少,也體味了不少。他的腦子有些亂,有愉快、欣慰,也有遺憾、惆悵,更有無盡的思念。他閉上雙目養神。乘機坐車他都有這個習慣,這是長途旅行的最好休息方式,也可以靜靜地回憶、思考。與史瑩琪那稱意、和諧的美妙之夜,使他抉擇了自己的第二次婚姻。然而事實又一次表明了他的唐突。如果說,第一次的失去史瑩琪是由於自己的年少氣盛的話,那麼,這一次則是自己的過於自信、草率、衝動了。
那天晚上,躺在床上,他向史瑩琪鄭重提出了結為終身伴侶的事情,而史瑩琪深情地長久地吻了他,說:“夏坤,這事,我得好好想想。”
“瑩琪,你耍笑我么?學了我那話說:我得好好想想。”夏坤笑說。
“不,夏坤,我不是耍笑你。真的,我得好好想想。”史瑩琪依到他的胸前,撲閃眼睛看他。
他發現史瑩琪兩眼潮潤,神態認真。他的心跳加速,他對自己開始失望。她再也不是過去的她了,她現在是美籍華人、博士、商家老闆。他移開目光,不再看她。還有什麼說的。好好想想,這不過是中國用語的一句客氣的推口話,如同自己對她答覆的那樣。她希望自己留在美國,而自己是決不會留下的,但自己也沒有馬上回絕,而用了這句推口話。她把他的臉捧過來,對他百般溫存。而他,已沒有了那如火的熱情。他那燃燒的血液開始冷卻,沸騰的思想開始冷靜。
“夏坤,你在怨我、恨我?”
“不,我沒有怨你,更不恨你。”
他說,輕聲一嘆。兩人都沒有再說話,只聽見嘀嗒嘀嗒的鬧鐘聲在訴說心聲。
鬧鐘響了。夏坤起身穿衣洗漱。史瑩琪起來做早點。吃過早點后,史瑩琪打的送夏坤上班。在車上,她摟過夏坤親吻。夏坤臉上留下了她的淚水,心灼灼發痛。
“夏坤,告訴我,你能長久留下來嗎?”
不能,不可能。我的女兒在國內,更重要的是我的事業在國內。在那兒,我可以海闊從魚躍天高任鳥飛,而在這裏卻不可能有此用武之地。說句高調的話,在那裏我們做的一切都是為了自己的醫院自己的國家。當然,我不會反對自己的女兒今後來美國,但是我,我這種年齡,這種情況是不會來的。就生活習慣講,我也難以適應這裏。夏坤心裏在說。對史瑩琪,他卻說:
“我要回國去。”又補充說:“你是不是擔心我們不能長久在一起。如果是為這事,瑩琪,你能回國去嗎?回到你媽媽身邊去嗎?”
“夏坤,”史瑩琪重重一嘆,“我非常熱愛我的國家我的家鄉,非常想念我的媽媽。可是,我……”
那之後的一段日子,夏坤全力投入學習進修之中。4天前,他收到了醫院來信:那幢老樓的拆建之事上級已經同意,下了批文,籌款之事也有了些眉目;評定職稱的事即將開始;三級甲等醫院即將複查;他申報的國家重大科技攻關項目可望獲得批准,就要來人考察;新完工的職工宿舍行將分配……看了這信,他好激動、振奮,腦子又處於高度緊張之中。他決定馬上回國。
頭天下了決心,第二天就訂票。第四天,也就是今天,便啟程回國。
訂票后,他立即分別在電話里向熟人們告別。
章曉春好遺憾,說她過幾天就要從洛杉磯飛來紐約,問他為什麼走得這麼匆忙。他講完理由,章曉春就說,我明白了,九頭牛也拉不住你的。
“……老師,學生問你句話,可以實話告訴我嗎?”章曉春在電話里問。
“什麼話,你說。”他說。
“老師,你同史瑩琪的事情定下來了吧?”
“定下來了。”
“啊……那學生祝福你們了。”
“謝謝你的美好祝福,我同她永遠是老戰友老熟人關係,僅此而已。”
“是這樣,”章曉春笑,“老師,你不打算獨身一世吧?”
“除非這世界上再沒有我的異性知己。”
“不會的,會有的。老師,只是,你的眼光不要太高了。”
“……”
“老師,你聽見我說的話了嗎?”
“聽見了。”
“好遺憾,我現在真抽不開身。就差這麼幾天,不能來為你送行。老師,祝你一路平安。我會給你寫信的……”
章曉春幾乎不願放下電話。夏坤不得不說了,我這可是自費電話。章曉春身邊的畫家莊慶就奪過電話來,向他問候、道別,希望他再來美國。他就說,希望他去畫畫祖國的山水。庄慶說,一定去!
他給前妻寧秀娟打了電話,問她給女兒捎信否。寧秀娟上英語夜校去了,電話是趙勇接的,說他會轉告秀娟的,祝他一路平安。又說,夏院長,你們那修新病房大樓的事情,我時時記在心裏,恭候你回去后的信息,我將前來競爭。
今天在機場辦票時,寧秀娟獨自趕來了。她是專程從洛杉磯飛來的。她給女兒夏欣捎了一盒精美的化妝品,她說,女兒大起來了,她會需要的。又給女兒寫了封好長的信,問寒問暖,叮囑這,叮囑那,字字句句可見一個母親的心。她特地告訴夏坤,她在信中寫了:“女兒,你已經懂事了。你爸爸太亡命太操勞,你一定不要同他犟嘴,不要惹他生氣,要為他分憂。否則,他會要垮了的。”
寧秀娟指着信這樣說時,夏坤心裏發熱,說:“謝謝你,秀娟。”他這樣說時,寧秀娟猛然將他抱住,臉埋在他胸前,默默落淚。
“好了,我要進候機廳了。”夏坤拍着她肩頭,笑說,“你放心,我一定把你灑在我西裝上這淚水捎給女兒,告訴她,媽媽好想她。”
寧秀娟的淚水更多。
臨近驗票口時,夏坤回身對相送的寧秀娟說:“只要夏欣有這個能力,我會送她來美國讀書的。只是,我希望她學成了要歸國。”
寧秀娟的淚目灼灼放亮,笑得柔情、凄然。
昨天,孟齊魯一定要請夏坤去五星級飯店吃飯,為他餞行。他說,不了,老孟,你現在生意也不順,反倒請孟齊魯進了一個小飯店吃飯。孟齊魯喝了不少酒,血紅了兩眼,說:
“老夏,你看那長江的水浪,總是有浪尖有浪谷,我老孟現今是跌下浪谷的當兒,不過,馬上就是浪尖了。告訴你,我們公司又在國內挑選了兩個工科畢業的大學生,立馬就要來了。而且,又一筆大生意的合同也已經簽了。咱怕啥,咱講信譽講質量,咱有這兩條,咱怕啥,你說是不,老夏?”
“是。”
“是這個理吧?嚇,咱還怕那個姓甘的不成,怕他來挖牆腳?咱是誰,老孟!”孟齊魯說時,拍了胸脯,“咱是長江的浪頭水,一高一低,流向大海,咱的事業最終是發達不是。”
他為孟齊魯的精神感動,舉杯祝福他事業發達,如日中天。
晚上,對門住的趙旭同那黑人小夥子來邀他去彈鋼琴,他去了。彈了好幾曲。末了,那黑人小夥子彈了當代中國歌曲《祝你平安》。是趙旭給他的樂譜。他彈時,趙旭就唱:“祝你平安啊,祝你平安,……”唱得並不很好卻有激情,夏坤聽了高興,就對遺憾看不到中國小說的趙旭說,他一回國,就立即把自己那幾本拙作寄給她。
他也向同住套房的美國姑娘和意大利姑娘道了別。昨天下午,還有個小誤會。當時,只有那個意大利姑娘在客廳看報。他想,就要離開了,應該在這客廳內留個影。就拿了“傻瓜”相機請她為他照張相,不知是他未說清楚,還是對方沒有聽明白。對方以為是夏坤要同她合影。“NO!”她怒沖沖離開客廳返回自己卧室,關死了屋門。不照這張相倒也罷了,可別讓人家誤解了他的意思。住了這幾個月,夏坤從來沒有去敲過她倆的屋門,這下,他迫不得已硬頭皮去敲開了她的門。放慢口語,說明是請她為他一個人照一張紀念照片留念。對方才笑了,熱心地為他拍了照。夏坤把沒有吃完的罐頭、蔬菜、米面等留給了她倆。至於那位高個子黑人門衛。夏坤特地把自己來美國在這醫院門口買的那把中國傘送給他做紀念。歡迎他有朝一日來中國觀光。最後,他還是給史瑩琪掛了電話。她沒有在家,他在錄音電話里留了言。告訴了他離開的日期、航班,同時,請她轉為向甘泉、甘洋以及甘家煌問候、道別。他一直沒有得到史瑩琪的回話。在機場,他希望她會來送他,她沒有來。
也許,她出差了,夏坤想。
銀燕準時升空,夏坤再度飛越太平洋。來美國時間不長,他用“傻瓜”相機拍下了不少瞬間鏡頭,包括米教授的工作照。讓這瞬間的永恆常留心間吧。他感覺到自己搭在坐椅扶手上的手臂被旁邊的人拐了一下,將手肘收緊,依然閉目遐思。
拆建舊樓的計劃批了,得要趕緊籌款上馬,這可是刻不容緩的醫院發展的大事情;職稱評定工作十分複雜,名額少,申報的人多,必須按政策辦,按德、能、勤、績的標準來比較,擇優者上。可是,也會有不少難辦的事兒。職稱與工資掛鈎的,涉及每一個人的切身利益;等級醫院複查也萬不可小視,創三級甲等醫院不易,保住更難,千萬不能滑坡;重大科技項目如能批下來,就太好了,這是加強學科建設的重要一環,回去就得抓緊準備彙報資料和幻燈片,有的實驗也要儘快彌補完善,以接受考察;新職工樓的分配特別不好辦,幾年沒有分房子了,要分的人很多,得詳細制定出分房條款,交院職代會討論通過。要重視科技人員的利益,對研究生,尤其是高層次的研究生,獲高層次科技成果獎者,要有分房政策上的傾斜。當然,也要適度,否則,工人,一般初、中級人員又會有意見了,這可是醫院的大多數。然而,這傾斜政策是一定要制定的!一個大醫院,以醫療為本是前提,也要促進教學、科研上去,這樣,才會有發展,才能上檔次……
手肘又被重重地拐了一下。夏坤睜開眼來,見是一位戴墨鏡的姑娘在拐他。他有些惱怒,又忍了,身子向另一邊挪了挪。
“嘻嘻,”那姑娘笑了,“你這人德行還真好!”邊說邊取下墨鏡。
夏坤才發現,原來是甘泉。
“甘泉,又是你!”夏坤不無驚訝。
“嗯哼,怎麼,不歡迎?歸去來兮。我與你同來,當然要陪你同歸。”甘泉笑道。那神態那話語那眼神,活脫脫一個年輕時的史瑩琪。
“陪我同歸?說假話,是回國內辦什麼事吧?”
“不,是回我的醫院工作。”
“不在美國長住了?”
“不了。”
“真的?”
“真的。”
“回去自尋煩惱?”夏坤調侃笑道。
“對,我喜歡那令人快樂的煩惱。”甘泉說,“你剛才在想什麼?”
“想我們醫院的事情,真的。”
“我信。不問問我為什麼回去?”甘泉認真說。
夏坤也認了真,問了緣由。甘泉如實說了。當初她來美國,期望值太高,而她這幾個月的耳聞目睹、親身經歷,感到失望。
她一心要攻讀臨床博士,卻終於發現,對於她來說永無可能。那位年輕傲慢的卡姆拉教授,應該說,對她還真不錯。他真的去為她努力過,以至於同院長爭執過,然而最終不得其果。他勸慰甘泉,死心塌地在美國做實驗室工作,他保證給她創造條件,指導好課題。一個人,總有自己的一個追求,有的人為了自己的追求可以在所不惜。甘泉屬於這一種人。她酷愛臨床業務,她決不會俯首屈就。她想了,自己這次出來,也算是鍍了點“洋金”,回去后自會受到重視,也萬不會丟掉自己的臨床業務。所以,她下決心要回去。她已給國內的醫院領導寫了信去,又通了電話,醫院領導十分歡迎她歸國。此其原因之一。其二,她對自己的父兄大失所望,成天處於一種擔驚受怕之中。傷害他哥哥的那幫傢伙至今沒有抓到。尤其使她心靈受到震撼的是,哥哥竟然成了販毒犯坐了牢,而且,染上了可怕的毒癮。後來的一天,哥哥將爸爸的行為告訴了她,她聽后,傷痛不已。她怎麼會有這樣一個心狠手辣的爸爸。媽媽史瑩琪是她唯一敬重愛戴的人。她曾經以為也希望媽媽同夏坤結為百年之好,可是,媽媽卻拒絕了夏坤的求婚。媽媽也艱難,托她堂弟經營的那小本生意虧了,已經倒閉。她才發現,在美國,一個公司的發達與倒閉常常幾天之內便可以發生。媽媽對她說過,在紐約,天天都有公司倒閉,天天又有新的公司誕生。媽媽是決不會去向她爸爸乞求的,不會接受他的任何直接或間接施捨的。媽媽眼下的唯一所求,就是在傑克教授處謀職。媽媽太熱愛她的專業了,她還要把那課題深入做下去。可是,在美國,失業的博士也不少。
那天晚上,她下班很晚,直接去了媽媽處住。她有鑰匙的。開門后,她驚訝地發現,傑克教授和媽媽共躺在床上。她回身關上門,走了。第二天,媽媽對她說,她就要同傑克教授結婚了。媽媽說時兩眼發潮。這次夏坤的走,她是和媽媽一同進屋時,打開錄音電話得知其消息的。媽媽聽完錄音潸然淚下,立即給夏坤打了電話,夏坤不在。而傑克的車已開到了樓下,傑克和媽媽要趕去機場,去法國巴黎參加一個國際學術會議。媽媽原本不知道夏坤這麼快就要離開的。
甘泉說時,取出封信來:“夏叔叔,這是我媽媽托我捎給你的信。她說,希望你不要記恨她。”
這信封嚴了的。夏坤接過信,沒有立即拆開,心裏很不平靜。
“啊,我爸爸和哥哥也向你問候。有筆生意,他們去墨西哥了。爸爸單獨對我說了,讓我一定告訴你,他非常感謝你。他說,他確實賺了不少的錢。在修建醫院病房大樓這種善事上,他也願意出資。他說,他等待你回國后的消息,他會專程趕來簽約的,會儘力滿足你們的要求……”
“先生,你喝什麼?”空中小姐送飲料來,笑顏恭問。“茶。”夏坤說。
“小姐,你呢?”
“可樂。”甘泉說。
甘泉喝了口可樂,碰了夏坤一下:“可樂,你怎麼不樂呢?”
夏坤喝茶:“甘泉,我很高興。”
“真的?”
“真的,因為有你與我同行。”
“是嗎,我也很高興……”
銀燕在太平洋上空穿行,向著祖國飛去。屏幕上播映着祖國的山水風光,看見了首都北京,還看見了嘉陵江和長江交匯處高樓聳立的山城,看見了險峻的長江三峽……夏坤的心境舒快、振奮。
甘泉歪斜腦袋靠在他肩頭打盹時,夏坤拆開了史瑩琪給他的信。
夏坤:
當你展開這封信的時候,你一定坐在飛機上了。或許你正在穿越美國本土,或許你正在飛越太平洋。我真羨慕你,就要飛回祖國故土的懷抱了,而我,本該是要與你同行的。
原諒我,夏坤。也理解我吧,夏坤。我是心有所想卻暫不能所為了。相信我,我是無時不刻不在懷念着生我育我的祖國的。她的興盛我高興,她的強大我自豪!總有一天,我會回到祖國故土來的。
有情人終成眷屬,這是一種美好的願望。可在這大千世界裏,不少有情人終將只能是遺憾終生。
我就要與傑克結婚了。你也許不會理解,會反對,但是,我得這樣辦了。還記得那天我過生日嗎,那是我來美國之後最為痛快的一天。因為有你在,有我的親人和朋友在。這一天,我終生難忘。
那個和諧之夜,我回報給了你我的愛也得到了你給我的愛,那是我這一生中最為幸福美好的一夜!
傑克這個人,我恨過他怨過他,但從內心裏說,他是個好人,他這人並不使人討厭。他教給了我知識,苛刻地指導我的學業,我終於學有所成。我感謝他的導師之恩,也願意跟他一起共做課題。與甘家煌的婚姻的破裂、兒子的入獄,使我深受打擊,唯有傑克給了孤獨無援的我以真情的關懷。在你來美國之前,我已與他相愛。我做夢也沒有想到會與你重逢。我想過離開他與你結合,又好矛盾,這無疑會深深地刺傷他,同時,我也覺得對不住你。
看來,我們是鐵路的兩股軌道,相伴而行卻永遠也走不到一起了。唯只願我倆心心相印吧!心與心相通是不受水隔山阻之限的。
夏坤,我倆身處大洋兩岸,但我相信,我們的人生追求,不懈的追求是一致的。就讓我們隔洋相望互勉吧。再過三天,就是你的生日了,遙祝你生日快樂!
秋安
瑩琪匆筆
看完信,夏坤長吁口氣。他不得不諒解史瑩琪,得理解她。卻難抑心中的萬般遺憾。回國后,他要儘快給她去封信,向她和傑克祝福,卸下她心中的重負。
“喂,你什麼時候當博導?”甘泉醒來,突然問。“什麼?”夏坤沒有聽明白。
“什麼時候當博士導師?”
“啊,”夏坤笑,“也許我能當上。”
“到時候告訴一聲,我來當你的第一個博士生,歡迎嗎?”
“當然歡迎,只是,你得來考。”
“我一定考上。”
“你這麼自信。”
“當然。”
10多小時后,飛機降落在北京國際機場。踏上祖國大地,夏坤的心踏實了,腦子也繁忙起來。他快步走出機場,以至於甘泉不得不小跑才能跟上。
十月的北京,秋高氣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