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小圓鏡
“實不相瞞，吳某此來，的確是有事相求司隸長，還望司隸長給行個方便。”
“哦？爵爺請說吧，只要是本吏力所能及之事，倒也不是不可商量。”
司隸太監臉上浮起一絲不屑的笑意，將作府司土木營建之事，故屬下司空部多是身強體壯的刑徒奴隸，權貴們到九卿各司空處贖要刑徒奴役的列子很多，手續倒也不麻煩，都是讓府上管家帶上家主印信挑選回府，在司空處備了案，落了印，便可將其領回府中充當各項勞役，若是各部司空管下的刑徒奴隸數量充裕，也會被朝廷賞賜給新晉的有功之臣做門奴。
這種贈予和贖要，在刑徒們眼中看來也是一種脫離苦海的機會，若在司空處，他們永世都擺脫不了奴隸的身份，換而言之，被權貴們當牲口一樣領走，反而讓晦暗的命運有了一絲生機，若是在權貴府上表現良好，得家主看重，便有可能恢復庶民的自由身份，重新成為大秦的基層民戶。
像吳嵩這樣以家主身份親自來向司隸長求兩個刑徒奴籍的，倒是第一次見。
所以，這個太監司隸的表情才這樣不屑和鄙夷，甚至不加絲毫掩飾，明晃晃的表露在外。
“司隸長爽快，既如此，吳某就開門見山了，吳某此來，是為了向司隸長求贖兩人的奴籍。”
求人辦事，誠意自然不可少，況且眼前的太監雖言詞和善，但臉上的表情卻一點也不見得好相與，吳嵩話音剛落，便在身上摸索起來，依稀記得從蒙府出來時好像從帆布袋裏拿了什麼小物件的。
傻子都知道吳嵩想做什麼，太監司隸長的臉由陰轉晴，細眯着眼不經意地看了一眼吳嵩，嘴中諂媚道，“區區兩個奴徒而已，何勞爵爺親至，也不知爵爺看重的是哪兩個賤奴？”
“司隸長不急。”
一番摸索，吳嵩在袖兜里翻出來一面紅色塑料邊框的摺疊小圓鏡.....
市場上兩元一件的小商品，也不知道入不入得了這個太監司隸長的法眼，想了想，吳嵩把小圓鏡遞了上去。
“豈有空手託人辦事的道理，唉，想必司隸長也知道，吳某從一介白身新晉五大夫爵，一窮二白，身無長物，一點心意還望司隸長笑納。”
很快，吳嵩便知道自己眼中低估了手中那面小圓鏡的威力。
太監司隸長客套了一句，接過小圓鏡端詳了須臾，輕輕一掰，但見眼前一閃，將信將疑地把圓鏡對向自己....
“呀！這、這這這....”
太監司隸長用手指着小圓鏡，被眼前的景象驚得語無倫次，只見光滑的鏡面上出現了一張白稚無須的面頰，乍一看，嚇得他一個激靈，接連往後退了好幾步，直到眼明手快的屬吏將其身子扶住，一顆狂跳的心才漸漸平靜了些許。
這個時代的銅鏡照出來的景物多是模糊不清，勉強能夠看到內中景象，哪有這面小圓鏡這般能把人照得纖毫畢現的。
“退下，都退下！”
醒定心神的太監司隸長急忙將小圓鏡合好，把身邊的幾個屬吏轟退到十數步開外，后才哆嗦着雙手，一改先前傲慢無禮的態度，端端正正給吳嵩揖了一禮，輕聲道，“早前聽聞爵爺乃神人子弟，身懷絕技，下吏還當是旁人空穴來風罷了，方才多有不敬，望爵爺海涵啊，下吏於恩不過小小司隸而，萬當不起爵爺如此神物相贈，請爵爺收回此神物。”
這時才知道這個太監司隸長的名字叫於恩，面帶微笑的吳嵩狂汗不已，心中卻是竊喜的，這個神人子弟的名號，恐怕以後是難以洗清了。
倒不如趁勢而上，把事情順順利利的辦了，順便再撈個好人緣，兩塊錢一面的小圓鏡在他看來不算什麼，在於恩來說....嘿嘿。
“於司隸，吳某說了，這不過是小小心意，既已相贈，哪有收回的道理，況且，日後說不準還有勞煩於司隸的地方，您且安心收下便是。”吳嵩語氣堅決的說。
“既如此...那，那下吏就卻之不恭了。”
於恩像是做了一個極大的決定，手在顫抖，把小圓鏡小心翼翼地收進了袍袖之中，末了還是覺得欠妥，又顫着手將其取了出來放進胸口處貼身藏好這才作罷。
回歸主題，接下來的談話就曖昧多了。
於恩四目含笑，真切得如吳嵩多年未謀面的老友。
吳嵩向於恩說明了想替忠和勇贖取奴籍的來意。
“於司隸，吳某此次來，正是想向您贖取兩個人的奴籍，他們一個叫忠，一個叫勇。”
“爵爺稍候。”
於恩說著朝遠處一揮手，命人拿來一卷寫有刑徒名字的竹簡，在上面掃視了一番后，忽地笑容一滯，有些為難的說，“哎喲，這可有些不湊巧，吳爵，此次前來雲水澤的刑徒共有二百一十人，您看中的這兩個刑徒，昨夜已經遁逃了，下吏命人搜尋了一夜，也沒能將其捕回，您看，能否換兩個？”
說著，於恩乾脆大方的把手中厚厚的竹簡遞到了吳嵩跟前。
吳嵩接過竹簡，順着於恩手指的位置看去，找到了忠和勇的名字，與其他人的名字不同的是，二人的名字下面有一個小小的紅圈，篆字雖然歪歪扭扭，但這兩個字倒也不是很難認。
該怎樣委婉的表達他們苦搜了一夜的逃犯已經被自己收納了呢？
吳嵩乾咳一聲，把於恩拉倒一邊，把昨夜自己在河邊散心，巧遇忠和勇的事情說了一遍，把忠挾持自己的事給隱了去。
這事說出來就十分尷尬了。
“我見忠和勇二人有情有義，又願為我效死，一時動了惻隱，便將二人帶了回去，這事做得或許有些唐突，還望於司隸通融一二，吳某定銘記在心，以圖后報。”
吳嵩定定地望着於恩，不料他卻只是哈哈一笑，“我道那群兵將為何無功而返呢，原來是有爵爺在中斡旋，若是這樣還能讓他們把人搜捕回來，那才是天大的怪事兒呢，罷了罷了，事已至此，這二人的奴籍下吏這就過給吳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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