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宮宴（一）
這不是陸蓁蓁第一次參加宮宴，但是這次她很緊張，因為她不打算再當一個透明人了，她是陸相的女兒，從今日起，她要讓所有人都知道她不再是那個畏畏縮縮的姑娘了，這樣她才有資格做陸相的女兒，葉初南的妹妹，風夭夭的朋友。
魏簡兮一直都知道陸蓁蓁是個美人胚子，但是今日的她看起來又有所不同，不是因為她身上那價值不菲美輪美奐的留仙裙，而是她眼中的神采不一樣了。
“蓁蓁，你變了。”
“魏姐姐，我不想一直跟在父親和哥哥的身後，我想跟夭夭一樣，可以保護自己身邊的人，我要讓自己變得強大。”
眼前十歲的小姑娘好像一夜之間長大了，魏簡兮摸摸陸蓁蓁的頭，
“時辰差不多了，咱們先進去吧。”
高高的宮牆，長長的甬道，有些人走在這裏，內心壓抑無處宣洩，有些人腳步雀躍，喜不自勝。這些世家夫人小姐們每個人心知肚明，皇後娘娘此次宮中設宴就是為了太子妃擢選，她內心已有人選，不過是想藉此機會親自“過過目”罷了。
此次的宮宴設在了御花園旁的一個偏殿，眾人早早齊聚在這裏，一邊品茶賞花，一邊等候皇後娘娘的到來。
無論在哪裏，無論有多少人，總是能第一時間在人群中發現李採薇，因為她從不知道低調為何物，頭飾，服飾，配飾，處處彰顯她的優越，魏簡兮今日看見李夫人，算是徹底明白了，原來母女倆不僅面容宛若一個模子刻出來的，就連這張揚的性格李採薇也是隨了她的母親。
李夫人林氏雙華是林閣老的親侄女，今年也不過三十多歲的年紀，可以說是風韻猶存，據說御史李弘善有六房妻妾，但是他對李夫人一直寵愛有加，這當然不僅因為一副好皮囊，而是身為正房夫人，她把李府上上下下打理的井井有條，幾房小妾也對她尊敬有加，手段可見一斑。
李採薇身邊還跟着一個小姑娘，舉止樣子有些怯生生的，不過眼睛滴溜溜地亂轉似在觀察着周圍的每一個人，
“這位是？”
太常王大人的夫人柳氏膝下無兒無女，所以她最喜歡的就是對別人家的子女評頭論足。
“這是我的妹妹李采玉。”
“怎麼李夫人還有一個小女兒嗎？我這可是第一次見呢？不過這姑娘長得跟夫人很像，一雙水潤桃花眼，嘖嘖嘖，這將來不知道要勾走多少男人的魂兒呢。”
王夫人上下打量着李采玉，赤裸眼神中還帶着絲絲不屑，她當然知道這另一個女兒的身份，這裏又有誰不知道御史大人有好幾位嬌媚的妾室呢，她這麼說就是想故意讓李夫人難堪。
“采玉是我二姨娘的女兒，並非我母親所出，她們哪裏相像了？”
李採薇本就不喜歡這位王夫人，以往每次相見，總免不了言語上的挑釁。想不到在宮裏她還是不收斂，瞧不上這個庶女也就罷了，言語間竟然還要羞辱她的母親，李採薇忍不了，剛要上前繼續理論，卻被李夫人攔下了。
“采玉雖不是我親生，但既是我李家血脈，我一樣視如己出，我做不到像王夫人那樣洒脫，連王太常唯一的兒子都被你逐出家門了。”
“你。。。”
李夫人的三言兩語瞬間就讓王夫人臉色發青，表情扭曲了。
“母親這麼一說，我倒是想起來了，王夫人還是有些狠心的，聽說太常大人顧忌您的心情，親生兒子年近束髮之年才肯帶進府中認祖歸宗，您說您怎麼就不能容下王家那唯一的血脈呢？”
李採薇口中再次出現的唯一二字徹底戳到了王夫人的痛處，成婚多年無所出是她對不起王家，可是若是讓她承認那個私生子，她萬萬做不到。
人群中傳來若有似無的竊笑聲，王夫人怨毒地看了她們一樣，可是有誰會害怕呢？反而她們臉上的嘲諷越來越明顯，其實太常大人家的這些醜事有誰不知道呢，但是這是第一次有人故意當眾調侃，甚至還是在這皇宮大內，王夫人此刻覺得四周低頭而立的宮女太監們都在偷笑，她的臉色更加不好了。
“魏姐姐，這個王夫人看起來有些可憐。”
“蓁蓁，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那是你沒有看到她欺負別人的時候，不過今日也算她倒霉，要是換做平日裏的李夫人，這種場合，她定是不會說的如此過分，只不過今日她鐵了心要為她女兒立威了。”
魏簡兮的話陸蓁蓁似懂非懂，她只知道李採薇也是太子妃的有力候選人，
“魏姐姐，你想嫁給太子嗎？”
“不想。”
“為什麼？”
陸蓁蓁倒是沒想到魏簡兮會回答的如此乾脆，
“因為他不是我心裏的那個人。”
“這位就是太尉家的千金吧？”
魏簡兮知道自己早晚逃不掉這一劫，讓她驚訝的是李夫人的眼神並沒有讓她覺得對方有惡意，反而有種和藹可親的長輩的錯覺。
“李夫人，李姑娘。”
魏簡兮拉着陸蓁蓁的手，雙雙行了禮，李採薇見到她們雖有不耐煩，但是在母親的眼神威逼下，還是乖乖地回了禮。
“魏姑娘此番初來青州城，可有什麼不習慣的地方？”
“多謝夫人關心，我一切都好。”
“那就好，你和採薇年齡相仿，若是以後有什麼事，可以互相幫襯。”
李夫人話中的深意，魏簡兮怎會不明白，不過她和李採薇怕是很難做朋友了，即算她無意爭搶太子妃的位置，兩個人之間的梁子從獵場開始就結下了，還有那些流言蜚語，她用腳指頭想想，都知道是誰搗的鬼？只不過今日李夫人的態度也頗有些奇怪，她明明已無緣太子妃，為何李夫人還要對她假以辭色？
“母親，我和魏姑娘此後怕是難有交集了，再說了，魏姑娘堂堂太尉之女，身邊不是將軍的女兒就是相爺的千金，我哪高攀的起啊？”
李採薇斷定魏簡兮已經被踢出了太子妃擢選的名單，待有朝一日，她成了名正言順的太子妃，她才不會把她，甚至風夭夭，陸蓁蓁兩個黃毛丫頭放在眼裏。
“住嘴。”
李夫人有些慍怒地看着自己的女兒，有時候她甚至覺得這個親生女兒還不如一直在自己身邊長大的李采玉，年僅十四歲的她已經知道什麼是收斂，什麼是避其鋒芒，什麼是扮豬吃老虎。
“魏姐姐，這邊太吵了，我胸口有些發悶，不如你陪我去那邊透透氣吧。”
少女清脆的聲音讓李夫人注意到了魏簡兮身邊的小姑娘，她知道這是陸相爺家的千金，只不過這是她第一次認真注視這個小姑娘，她記得以往幾次見到陸蓁蓁，她都只是低着頭，絲毫不引人注目。
如今看來，陸蓁蓁倒真是讓李夫人有些驚艷了，這眉眼，這氣質身段，不出五年必然出落得傾國傾城，李夫人突然有些慶幸，若是早生幾年，陸蓁蓁可能才是李採薇最大的對手。。